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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草药打工仔 ...

  •   老卧室的桌面上还有一份娵訾基地的地图,这大大方便夏安澜寻找主城区。考虑到再坐一轮火车连饭都不用吃,他们选择徒步前往。中途还发现一家充电站,花了5奥兹给B1016补满电量。

      37A区靠近基地门口,是最早修建完毕且投入经营的,却是变异生物入侵的第一阵地,往往损害程度高于基地中心区域,经济发展程度也不高。
      主城区靠近内城,一定程度受到内城的保护,甚至内城的人也会混入凑热闹。

      夏安澜与B1016到达时用了约莫一小时,其中二十分钟B1016在极速充电。

      主城区是条条宽阔的街道连接而成,火车无法开入,还有员工定时清理垃圾。街道两侧店铺林立,商贾云集,店家站出门外大声吆喝,一声覆盖一声,久久不息。道路熙熙攘攘,不少健全者混入失明者的人潮之中。
      夏安澜就是其一。

      “娵訾最美味的烤猪肉,快来品尝!”
      “1奥兹修手机,修不好赔10奥兹。”
      “新进货的指示耳机,不要888,只要98,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基地最后三件!”

      夏安澜前面的十几个失明者闻讯,立刻转身涌入店铺,挤得小小的空间水泄不通。

      “我们现在的行为在人类行为学里叫逛街,休闲时刻排遣苦闷一种娱乐方式。”

      “我现在是排除饥饿。”夏安澜眺望着远处烤猪肉的店铺,门外挂着店铺招牌,香薰猪肉,还配上一张图片,看起来甜而不腻,美味可口。

      只是图片下标注的价格38奥兹让这份美味荡然无存。
      稍微吃上一口,余额水灵灵地掉到1奥兹……

      “这里好像以前的买卖街,什么都有,总算有点活人气息。”小安澜也逛过买卖街,阿米莉亚常常带着她的好闺蜜们逛街买衣服,而他充当拎包的管家,紧跟其后,不时给点儿建议。

      挑选十五分钟饭店,夏安澜找到一家快餐店。一碗米饭,一碟青菜加速冻肉,一共15奥兹。

      吃饱喝足,两人面临目前最大的问题——赚钱。

      二十一岁的夏安澜工作经验为零。

      修车厂的老板问:“你会喷漆维修吗?”
      夏安澜摇头:“我不会拧螺丝。”
      烘焙店的女老板问:“你会做面包和蛋糕吗?”
      夏安澜摇头:“我只会打鸡蛋。”

      搬家公司的经理问:“你能搬重物吗?”
      夏安澜拉起衣袖,露出皙白消瘦的胳膊,他咬一咬牙,曲起胳膊,肱二头肌微微凸起,肌肉若隐若现。他一放松,一小块单薄的肌肉又回到原位。

      经理是健全者,看到夏安澜竹竿般的身材,露出难为情的神色,“额……你还是找下一家吧。”

      夏安澜失落地垂下手,落魄地叹息:“这么找份工作这么难。”

      就业难的风还是吹到了末世。

      “您应该寻找能发挥您特长的工作,比如科研、制药。”B1016提供建议。

      “你觉得在外城有这么高级的条件吗?”夏安澜反问。

      外城基本没有一家合规医院,大部分的人都是自寻民间医师,没钱的就等死。

      高一被送到S101研究所,直到休眠仍未完成高中学业,夏安澜可怜得只有初中文凭。学历没有,体力没有,唯一有的就是略懂生物医学的脑子。

      忽然间,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香气。“B1016,你有闻到香味吗?很浓。”夏安澜抻头往空气中嗅,试图捕抓到一丝气味。

      “我是机器人,没有嗅觉,不过您能闻到,那附近就应该有这味道。”

      “很浓郁,有点像柑橘味,这是白芷,从那边传来的。”夏安澜往右街拐角处指,斩钉截铁地说。

      “那我们去瞅瞅吧。”B1016明显看出夏安澜藏不住的好奇心。
      “嗯”

      顺着香味,拐弯处往里走是一条小巷。交错纵横的违章电线和不断向上扩张的杂乱握手楼遮盖着漆黑的天幕,惨淡的月光穿过层层阻挡,斑点般投射到灰色的水泥地面。墨绿色的爬山虎吸附在红砖墙边,阴森森的环境得不到半点阳光,它们的根部扎根在砖缝里,强大的基因改造使其仍能存活。

      巷尾有一家草药店,遮阳棚安置在店铺的上方,外边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一家草药店,药铺外的货架上摆满中草药。

      白芷香正是从这传出来的。

      空气中除了白芷香,还弥漫着各种香草混合的味道。夏安澜背上好像粘了磁铁,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被草药香吸引着的力量。他不知不觉靠近药铺,仔细地嗅探空气中的香气,似乎像在黑箱里摸球,他能准确猜中是何种颜色。

      “白芷、肉桂、藿香、这是丁香,那儿是檀香,还有小茴香的香味,哎呀,还有迷迭香。”夏安澜完全被草药迷住,魔怔般自言自语。

      如果说夏安澜是否有异于常人的特点,那么蒙眼辨别植被香气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听闻药铺外有人,一个约莫六七十岁的老头掀起门帘从黑暗处出来。他左手持佛珠,右手捻珠,戴着副银色边框的墨镜,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翡翠串珠,咧着笑时露出镶金的牙齿。

      信佛之人往往清心寡欲,需要保持禅定心态。
      而老头信佛又爱财,偏偏不刻意地袒露出矛盾的两者。

      夏安澜甚是不解。

      听见来了顾客,老头乐不可支地逐一推荐:“小伙计,你是想买什么,我这儿有上等的人参,还有今天新鲜刚摘下的冬虫夏草……”

      “等等……”夏安澜想要打断。
      “哎呀,你可真识货,冬虫夏草现在极为难得,五百卖你一根。”

      夏安澜哭笑不得:“不是的,我是说……”
      “哦哦哦,我懂了。”

      夏安澜蹙眉,暗道:你懂什么了?

      老头了然地收起佛珠,拾起一株牛黄,顺着声音的方位,递到夏安澜面前,爽朗地说:“你可真有眼见,看中了这天然牛黄。”他的头靠近夏安澜侧脸,压低声音,说话声里交杂着一股难闻的烟味,“我悄悄跟你说,内城那堆军官有些出城猎兽时感染疾病,不出一周有些就患了癫痫、中风。他们现在急需牛黄,外城都快被他们搜完了,你现在看到的可是外城最后一批货。除了你,我都不卖的。”

      夏安澜终于等老头推销完毕,苦笑道:“我不是来买药的,在外面闻到白芷香味,我就过来看看。”

      老头的脸色逐渐凝结成冰,夏安澜继续插刀:“你的草药不是真货。”

      真正的冬虫夏草表面土黄或黄棕色,若颜色过艳、发黑或质地松软,可能为染色、掺假或霉变品。??夏安澜是靠视力辨别的。隐藏身份需要,自然不能直接告诉瞎了眼的老头。

      夏安澜拾起一根冬虫夏草,轻轻用力一捏草头,瞬间裂开两半,放到鼻头一闻还带有硫磺味。“你的冬虫夏草没有菌菇味,而是合成的硫磺味,你摸摸看,假货草头还是分叉的。生牛黄多呈卵形和球形、三角形或四方形,有的粗糙,具疣状突起,有的具龟裂纹。人工牛黄为黄色疏松粉末,无龟裂纹。所以你这不是天然牛黄,而是人工牛黄。”夏安澜坦率说。

      老头怒气冲天,向夏安澜甩甩手,不耐烦地驱逐:“去去去,原来不是买药的,净爱捣乱。”说罢,转身掀起门帘进店。

      “等等!”夏安澜大喊。

      “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可是很忙的,没闲心陪你胡闹。”老头皱巴巴的脸对着夏安澜,夏安澜似乎能看清墨镜下的老头神情不悦。

      “请问你这里招中药师吗?我会!”夏安澜像个学生,把右手笔直地举高。

      老头原本迈入店内的脚步一顿,迟疑说:“你真的会?”

      “是的。”夏安澜收回手,回答。

      老头淡淡地说:“你随我进来吧,绕过架子往前几步有扇没关的门,小心台阶。”

      外城大部分都是失明者,老头看不见,也默认夏安澜同为失明者,温馨提醒道。

      夏安澜眼睛一亮,询问道:“我还有个机器人,他可以进来吗?”

      “打烂药罐子,照价赔偿。”老头不直面回答,他一进店,门帘随之落下。
      夏安澜当老头默认B1016可以随行。

      店铺内没有开灯,一片昏暗,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夏安澜指着自己前额示意B1016开照明灯。

      微弱的灯光打开,店铺内的设施全笼罩在夏安澜的眼底。照明灯灯光亮度不强,老头察觉不出异样。

      大缸小缸垒在墙边,玻璃罐的药水内兽头或沉或浮。圆桌上摆放着分拣到一半的三七,芦头、主根和须根三部分从左到右依次分开。
      夏安澜猜测老头刚刚在筛选三七。

      “你用白芷做止痛片,你右手边有个大药柜,从右往左数第五个,从上到下数第八个,醋制延胡索在里面。”老头说。

      接收到任务,夏安澜暗暗给自己加把劲,B1016举起双手静声欢呼。

      老头安静地坐在木椅上,继续捻佛珠,超脱世外之感顿时显露。

      夏安澜往药柜里抓了一把,用天平量取出对应重量的醋制延胡索和白芷。白芷再分出一部分捣碎成细面,剩下的白芷与醋制延胡索粉碎成粗粉,后一步需要用乙醇浸泡24小时。

      “你好,老爷爷,乙醇需要浸泡一天,等浸泡时间结束我再回来继续做,可以吗?”考虑到等待时间太长,夏安澜已经一天没有闭上眼休息,头脑有些沉重。

      “你用的元胡基因变异,与白芷浸泡时间大大缩短为三个小时,你看着办吧。”老头说。
      醋制延胡索亦名元胡。

      夏安澜继续熬过这三小时,其间在B1016的劝说下,夏安澜迷迷糊糊睡了三遍,每次不足半小时就醒来继续观察药物状况,睡着时就由B1016看守。

      加热回流2小时,收集提取液,合并两次提取液,过滤,等滤液浓缩成稠膏,加入白芷细粉,颗粒状的元胡止痛药就制成了。

      夏安澜满心雀跃地望向老头,对方直接倒头睡在桌面上,呼噜声一阵接一阵。他小心翼翼地摇醒老头,甜言蜜语温声说:“老爷爷,醒醒,我做完了”

      老头摇醒后仍在呓语:“啥啥啥,谁来?”
      夏安澜无奈地说:“是我,我做完止痛药了。”

      老头随意揉搓双眼,在夏安澜的带领下摸到元胡颗粒。除了视觉,老头用上其他四感检查试验品,嘴巴像蚌壳似的一言不发。夏安澜站在一旁,观察着老头的神色。

      一分钟过去过去,药铺寂静到听得见街道外零丁声响。

      “不错。”老头的话像初化冻的冰雪溪流,夏安澜僵硬的心终于自由跳动。“我破例收你,给我你的个人信息。”老头边说边摸索着桌沿寻找笔和本子。

      “叫啥?”
      “周归途。”
      “年纪。”
      “二十一。”

      外城根本不需要详细的劳动合同,两者的关系只有给钱交货,不在意对方的身份信息,单纯利益关系。

      “上五休二,工资当日结,每天50奥兹,接受吗?”老头简洁讲明工作条件。
      “接受。”夏安澜没有理由拒绝难得的打工机会,频频点头。

      “你是失明者吗?”
      “嗯。”夏安澜谨记老朽的叮嘱,万万不得在失明者面前泄露健全者的身份。

      “明日八点来到店铺,迟到一分钟扣10奥兹。”新官上任三把火,老头拿出上司的威严说明工作纪律。

      “老爷爷,你叫什么名字?”夏安澜不想天天“老爷爷”的叫,深谙职场规则。

      “我姓张,其他你就无需知道。”

      “好的,张老板。”夏安澜向张老板鞠了一躬,“老板,我先离开,明日再来?”他沉甸甸的大脑已经控制不住身体,眼皮都快耷拉下去。

      “去吧去吧,赶紧回去睡一觉,别第一天上班迟到。”张老板挥挥手,夏安澜与B1016一溜烟地赶回家。

      犯困的脑子缺氧般头晕,夏安澜一进家门直奔床,倒头就睡。B1016关上房门,替他脱下鞋子、外套,轻抚他翘起的头发,宛如保姆般做完一切事务后进入休眠转态。

      没有尽头般的深夜,一轮明月被太阳渲染成暗红色,鸟鸣虫叫声被巨大的天幕遮挡在外头,娵訾基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某处,屋檐下的玻璃灯盏内燃起熠熠火焰,照明男人手里白纸的标题——实验鼠基因检测报告。

      火光下男人脸上的暴戾和阴霾显露无疑,他乌黑的眼睫微微闭合,在鼻翼两侧覆下憔悴的阴影。随后他抬手,纸张一角接触到玻璃灯内后立刻松手,熊熊燃烧的焰火如洪水蔓延,收缩着的纸张在半空飘飘扬扬,直到烧成一片死灰。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进来一个黑衣男子,他压低声音,毕恭毕敬问:“那人死也不肯说,该怎么处置。”

      男人嗤笑一声,坐在桌面上眺望山峦外的血月,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漫不经心地说:“任你处置。”

      两分钟后,一阵枪声倏地响彻云霄,打破山林的寂静,惊起林间鸟扑腾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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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正在努力种树!会一直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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