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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你是芨芨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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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楼内,陈设简单,唯有书香与药香交织。
浊煜郎为几人斟上清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
简单的寒暄过后,温别贺放下茶杯,看向何以歌,语气如常:“哥哥,方才进来时,我看院外那株开着紫花的植物颇为奇特,可否帮我去辨识一番?”
何以歌闻言,并未多想,只当温别贺是对草木起了兴趣,便点了点头,起身朝院外走去。
支开了何以歌,温别贺的目光重新落回浊煜郎身上,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浊先生久居此谷,可知‘情丝’?”
浊煜郎执杯的手稳如磐石,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淡无波:“未曾得见。”
答案简洁明了,没有半分迟疑或探究,仿佛温别贺问的只是谷中寻常一草一木。
温别贺眸色微沉。
丝缘仙子指引至此,浊煜郎却直言未见。
是情丝不在此处,还是……连这位霜华仙君也感知不到?亦或是,他不愿告知?
就在气氛微凝之时,一旁早就坐不住的云逍,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他惦记着自己的要紧事,连忙凑上前,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浊先生,晚辈冒昧打听一下,您可知这纪辰山谷中,是否生有‘芨芨草’?”
浊煜郎抬眸,平静地看向他,淡色的唇微启,吐出三个字:
“正是在下。”
云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琉璃眸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啊???”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纪辰山谷里的“芨芨草”不是草,而是个人!还是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谷主!
看着云逍那副仿佛被雷劈了的懵懂样子,浊煜郎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阁下寻‘芨芨草’何事?”
云逍张了张嘴,看着浊煜郎那清冷得不似凡尘中人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要办的那件私事,如何能对这位看起来就不好说话的“芨芨草”开口?
“没、没事了……”
云逍讪讪地摆了摆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和尴尬。
他站起身来,对着浊煜郎和温别贺拱了拱手,“那个……既然此地没有我要找的……‘草’,晚辈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竹楼,甚至没来得及跟还在院外观察植物的何以歌道别,身影很快消失在谷口的方向,继续去往人间别处寻找他真正需要的“芨芨草”了。
云逍走后,竹楼内只剩下温别贺与浊煜郎。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比之前更加沉寂,唯有清茶的袅袅余烟缓缓上升。
江舟在一旁如坐针毡。他看着那两人一个冷峻逼人,一个清冷如冰,明明只是安静地坐着,却让他有种回到九重天听那些老古板仙君论道时的错觉,枯燥又压抑。
他眼珠转了转,趁着浊煜郎垂眸斟茶、温别贺若有所思的间隙,偷偷摸摸地从座位上溜下来,踮着脚尖,像只猫儿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了竹楼。
浊煜郎斟茶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并未抬头,仿佛未曾察觉。
江舟一出竹楼,立刻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自由了许多。
他伸了个懒腰,开始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溜达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不远处一栋竹楼的窗子悄悄开了一道缝,几双乌溜溜的眼睛正小心翼翼地偷看他。
见他目光扫过去,那窗缝又“啪”地一声合上了。
江舟乐了。
他这人最是闲不住,尤其喜欢逗弄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
他脸上立刻扬起一个自认为最和善实则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蹑手蹑脚地朝那栋竹楼靠近,压低声音,用一种诱哄的语气对着窗户缝说道:
“嘿,里面的小豆丁们,别躲了,哥哥看见你们了!快出来,哥哥这里有好玩的……”
江舟这一嗓子,如同在平静的池塘里丢了块糖。
那扇刚刚关紧的窗户犹豫地“吱呀”一声,又推开了一条小缝。几双充满好奇又带着点怯生生的眼睛再次露了出来,紧紧盯着江舟。
“真的有好玩的?”一个胆子稍大的男孩,似乎是莲子,小声问道。
“那当然!”
江舟一拍胸脯,变戏法似的从袖袋里摸出几个色彩斑斓、用灵草编织的小玩意儿,有会自己打转的竹蜻蜓,有能发出悦耳鸟鸣声的草哨子,“瞧见没?天上……呃,外面带来的稀罕货!”
这些小玩意儿立刻抓住了孩子们的眼球。
窗户缝越开越大,先是莲子探出半个身子,接着黄连也挤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同样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少男少女。
江舟得意洋洋,将小玩意儿分发给围过来的孩子们,很快就和这群半大孩子打成了一片。
他教莲子怎么让竹蜻蜓飞得更高,被黄连嫌弃手法笨拙;他吹响草哨子,模仿各种鸟叫,引得孩子们咯咯直笑,也纷纷尝试,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参差不齐、时而婉转时而刺耳的“鸟鸣”声。
“不对不对!你这吹得像鸭子叫!”江舟指着其中一个憋红了脸的小女孩哈哈大笑。
“你才像鸭子!”
小女孩不服气地跺脚。
“来来来,看我给你们露一手绝活!”
江舟兴致上来,挽起袖子,准备施展个小法术变点光影蝴蝶出来逗他们开心。
就在他指尖微动,灵力将凝未凝的刹那,一股莫名的寒意突然从脊背窜了上来。
那是一种被无形目光锁定的感觉,带着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威严。
江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动作也停滞在半空。他脖子有些僵硬地,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只见浊煜郎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丛翠竹下,青袍淡然,墨发如瀑。
他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双手负于身后,正静静地看着这边。
没有怒意,没有斥责,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外露,但就是那平淡的目光,让江舟瞬间想起了当年在机缘殿不好好听课,被这位霜华仙君当场点名的恐惧。
围着江舟的孩子们也发现了师尊的到来,就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喧闹声戛然而止。一个个立刻站直了身体,低眉顺眼,乖巧得如同鹌鹑,连大气都不敢喘,手里的新奇玩意儿也下意识地藏到了身后。
江舟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浊、浊先生……我跟他们闹着玩呢……”
浊煜郎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藏藏掖掖的小手,以及孩子们脸上还未完全褪去的兴奋和此刻的紧张,最后重新落回江舟脸上。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极轻地、几不可察地摇了下头,随即转身,不疾不徐地朝着主竹楼的方向走去。
直到那青色的身影消失在竹楼门口,江舟和孩子们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黄连拍着胸口,小声对江舟说:“吓死我了……师尊平时不怎么管我们玩闹,但你刚才是不是想用法术?”
江舟:“……”
他忘了这茬了!在这位前仙君面前动用法术,简直是班门弄斧,自投罗网。
他讪讪地收起那点灵力,看着孩子们依旧有些后怕的眼神,也没了玩闹的心思,挥挥手道:“散了散了,下次再玩。”
孩子们如蒙大赦,立刻抱着各自得到的小玩意儿,一溜烟跑回自己的竹楼,关紧了房门。
江舟独自站在院子里,摸了摸鼻子,心里一阵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