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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三人行.2 ...

  •   清晨的市集人声鼎沸,蒸笼冒出的白雾混着叫卖声飘散在空气里。

      何以歌走在青石板路上,绸带已经取下,露出清隽的眉眼。

      他的目光掠过糖人摊子、冒着热气的豆浆铺,最后停在几个举着风车跑过的孩童身上。

      唇角无意识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跟在后面的温别贺脚步瞬间一顿。

      江舟正眉飞色舞地讲着街角那家烧饼的酥脆,一转头看见温别贺盯着何以歌的侧脸出神,立刻笑嘻嘻地插到两人中间:“温公子也觉得这市井烟火有意思?”

      温别贺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越过他:“带路。”

      早点铺子藏在巷子深处,木桌条凳都泛着油光。江舟熟门熟路地招呼老板:“三碗豆花,一笼蟹黄包!”

      热气腾腾的吃食上桌,江舟把调羹塞进何以歌手里:“快尝尝,这家的豆花嫩得能掐出水来。”

      何以歌低头舀了一勺,热气模糊了他清冷的轮廓。

      温别贺坐在对面,指节叩了叩桌面:“换套干净碗筷。”

      老板忙不迭地换了套青瓷碗。

      温别贺拎起茶壶,用滚水将碗筷又烫过一遍,这才推到何以歌面前。

      江舟咬着调羹挑眉:“温公子真是周到。”

      “脏。”温别贺垂眼倒茶。

      何以歌看着被换到自己面前的青瓷碗,豆花雪白,蟹包金黄。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多谢。”

      温别贺倒茶的手顿了顿,茶水在杯口晃了晃。

      巷口传来卖花女的吆喝,一把沾着露水的茉莉忽然递到何以歌眼前。

      “公子买束花吧?”

      温别贺取出碎银放在花篮里,挑出最饱满的那束茉莉。

      他拈着花茎犹豫片刻,最终轻轻放在何以歌手边。

      白花瓣蹭过微凉的指尖。

      何以歌怔了怔。

      江舟噗嗤笑出声:“温公子这花送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供菩萨。”

      温别贺冷眼扫过他,起身结账。

      晨光渐亮,三人走出巷口时,几个孩童追着蹴鞠跑过。

      何以歌停下脚步让路,垂眸看着滚到脚边的藤球。

      温别贺立即伸手将他往后带了下,掌心隔着衣袖握住手腕。

      很轻的触碰,却让两人都僵了僵。

      何以歌立即抽回手。

      温别贺空着的掌心慢慢收拢,转身朝反方向走去:“我还有事。”

      江舟望着那个越来越远的黑色背影,用肩膀碰了碰何以歌:“他生气了。”

      何以歌低头闻了闻茉莉,香气清浅。

      “与我何干。”

      江舟领着何以歌穿过熙攘人流,停在一座飞檐斗拱的七层木楼前。

      朱漆大门上方悬着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允楼”。

      “瞧见没?”

      江舟抬手指着层层飞檐,“这楼有意思,每层都守着个怪人。有非要跟你掰腕子的武夫,有考你刁钻对联的老学究,听说第六层是个让你猜她年纪的姑娘,猜错了就得陪她下一整天的棋……”

      他边说边比划,杏黄衣袖在风里翻飞。

      何以歌抬头看了眼高耸的楼阁,眉头微蹙:“不入。”

      “就知道你不爱凑这种热闹。”

      江舟也不勉强,拍拍他肩膀,“那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玩玩。听说今天顶层的彩头是块暖玉,正好拿来给你养琴。”

      不等何以歌回应,黄衣一晃就挤进了人群。

      何以歌退到对面巷口的槐树下。

      树影婆娑,将他白衣掩在阴凉里。

      他望着朱楼飞檐下悬挂的铜铃,风过时叮当作响。

      约莫半柱香后,二楼窗棂突然洞开,江舟的脑袋探出来,扯着嗓子喊:“小歌——那书生问我‘寂寞寒窗空守寡’怎么对!你对得上吗?”

      街上行人纷纷驻足。何以歌别开脸,假装没听见。

      三楼传来打斗声,木窗震了震。

      很快四楼传来琴音,弹的是《凤求凰》,才两个音符就走了调。江舟的声音又飘下来:“这姑娘非说我的求凰像杀鸡!”

      白衣在树影里纹丝不动。

      当六楼传来摔棋子的脆响时,朱漆大门“砰”地被撞开。

      江舟鬓发散乱地跑出来,袖口还沾着墨迹,怀里紧紧抱着个锦盒。

      “快走快走!”

      他拽着何以歌的袖子就往巷子里钻,“那姑娘输棋要咬人!”

      跑出半条街才停下,江舟献宝似的打开锦盒。

      鹅黄绸缎里卧着块透雕云纹的暖玉,玉质温润,隐有流光。

      ”怎么样?”

      他得意地挑眉,“系在琴头,冬天弹琴就不冻手了。”

      何以歌目光掠过玉石,停在江舟散乱的衣领上:“输了七局?”

      “谁说的!就三局!”江舟跳脚,“主要那姑娘落子太快……”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中气十足的女声:“黄衣服的!哥站住!”

      江舟脸色一变,把锦盒塞进何以歌怀里:“帮我拿一下!”转身就往反方向跑,杏黄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屋脊间。

      何以歌捧着锦盒站在巷中,暖玉隔着绸缎传来温度。

      远处传来江舟遥遥的喊声:"明天请你吃酒——"

      白衣依旧立在原处,直到卖饴糖的老翁推车经过,才轻声道:"劳烦,包两份桂花糖。"
      日头西斜时,何以歌才回到那座临水小院。

      推开院门,便见温别贺坐在石凳上擦拭长剑。玄衣墨发,侧影凝着霜色,连院里的蝉鸣都识趣地低了下去。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剑刃擦过白布的声响又沉又缓。

      何以歌走到石桌旁,取出油纸包放在桌上。纸包散开,露出晶莹的桂花糖,甜香丝丝缕缕地漫开。又开始cajuan
      “顺路买的。”

      温别贺擦剑的动作停住。

      目光从剑锋移到糖上,又移到何以歌被夕阳镀了层金边的衣袖。

      “不爱吃甜。”

      他声音还绷着,剑却搁下了。

      “嗯。”

      何以歌应了声,转身往屋里走。

      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油纸窸窣声。余光里,玄衣袖口已扫过石桌,修长手指正将糖块掰开。很小的一声“咔嗒”。

      何以歌脚步未停,唇线却松了半分。

      等他抱着琴从屋里出来时,石桌上只剩空油纸。

      温别贺仍坐在原处,剑已归鞘,指节无意识地叩着剑格。

      “江舟的份呢?”他突然问。

      何以歌正在调弦,闻言指尖一顿:“什么?”

      温别贺别开脸看池鱼,语气淡淡的:“他跑完上允楼,不该有赏?”

      琴音流泻而出时,玄衣身影不知何时挪到了廊柱旁。

      暮色渐浓,最后一缕光晕在桂花糖的残香里,融化了半日冷硬。

      直到月色初升,江舟翻墙进来,咋咋呼呼地嚷饿。

      何以歌才从袖中取出另一包糖递过去。

      温别贺站在廊下阴影里,看着黄衣青年欢天喜地接过去,叩着剑格的指节终于彻底松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三人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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