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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心乱的信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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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赛结束后的那个晚上，池小年失眠了。
不是认床，也不是环境陌生，而是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白天的画面——闻迦星操控的【星火_Night】闪现挡在他身前，英雄倒下的灰白画面；还有他平静地说出“AD没死，这波不亏”时，透过耳机传来的、毫无波澜的声线。
这算什么？
是职业选手保护队友的本能？还是队长对“客人”的照顾？抑或是……那本破攻略书里写的，“在危机时刻展现可靠性与保护欲，极大提升好感度”的步骤之一？
池小年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他发现，自己开始无法客观地分析闻迦星的每一个举动了。任何一点细微的互动，都会被他不自觉地拿到“攻略”的放大镜下审视，同时又忍不住去挖掘其下可能隐藏的、更深层的意味。
这种纠结和猜疑，让他心烦意乱。
第二天是休息日，没有拍摄安排。池小年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下楼时，发现闻迦星已经坐在餐厅了，正看着平板上的赛事新闻。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接触。池小年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移开视线，含糊地说了声“早”，就迅速溜到餐桌另一端，拉开距离最远的椅子坐下。
他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感觉餐厅里的空气都带着尴尬的黏稠感。
闻迦星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安静地看着他的新闻，偶尔端起咖啡杯抿一口。
沉默在蔓延。
池小年用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煎蛋，脑子里两个小人又在打架。
小人A：喂！你昨天可是为他挡了技能！还送了人头！难道不该说点什么吗？至少道个谢吧！
小人B：谢什么谢！万一那是攻略的一部分呢？你一道谢，不就正中他下怀了？显得你很在意似的！
小人A：可是……那样真的很帅啊……而且他后来也没居功，还说是战术选择……
小人B：呸！那都是套路！都是假象！别忘了那本《攻略嘴硬网红的一百种姿势》！
内心挣扎了半天，池小年最终还是没能战胜那点微弱的礼貌和……某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干巴巴的：
“那个……昨天训练赛，谢谢你啊。”
闻迦星从平板屏幕上抬起眼，看向他，眼神平静：“谢什么？”
“就……下路那波，你帮我挡技能……”池小年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脸颊有点热。
“哦。”闻迦星应了一声，语气没什么变化，“那是当时最合理的判断。保住AD，团队收益更大。”
他的回答冷静、客观，完全符合一个职业队长的思维模式，听不出任何私心。
池小年：“……哦。”
果然……只是战术吗？
心里那点微弱的期待，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悄无声息地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失落和……对自己刚才那点自作多情的羞恼。
他低下头，用力戳着盘子里的煎蛋，仿佛把它当成了某个不解风情的冰山。
闻迦星看着他把煎蛋戳得千疮百孔，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一顿早餐在愈发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池小年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房间。他打开电脑，却没什么心思直播或打游戏，只是对着屏幕发呆。
他点开微博，下意识地搜索了闻迦星的名字。
铺天盖地的信息弹出来。有他比赛的精彩集锦，有粉丝的彩虹屁，有商业活动的宣传照，还有……最近和他相关的CP话题。
#星火Night池小年##说好相厌##同居直播#
他鬼使神差地点进了CP超话。
里面热闹非凡。粉丝们用火眼金睛抠着他们直播和短视频里的每一个细节，截图、慢放、分析微表情，配上各种粉色泡泡滤镜和“嗑死了”的文案。
【看到没有！年崽偷看闻神被发现时，耳朵红透了！】
【闻神那个眼神！明明就很纵容！说什么嫌弃都是假的！】
【最新路透！训练赛闻神全程守护下路！最后一波闪现挡技能我直接哭死！这是什么样的爱情！（虽然闻神送了hhhh）】
【他们俩站在一起就好配！一个冷一个热，天生互补！】
池小年看着这些分析，脸颊又开始发烫。
这些粉丝……也太能脑补了吧！
可是……为什么他看着那些被圈出来的“糖点”，心里会有点发虚呢？为什么……他会觉得某些分析，好像……歪打正着地戳中了点什么？
他烦躁地关掉微博，把自己摔进床里。
不行不行！不能被带偏！
要保持清醒！闻迦星就是个处心积虑、拿着攻略书骗人的骗子！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骗子，为什么自己心里除了气愤，还有那么多理不清的、乱七八糟的情绪？
池小年哀嚎一声，用被子蒙住了头。
接下来的几天，池小年刻意维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拍摄时尽力配合，镜头一关就立刻缩回自己的安全区，尽量减少和闻迦星的单独接触。连平时最爱的深夜厨房觅食，都改成了在房间里囤积零食解决。
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理清自己脑子里那团乱麻。
这天下午，有一个户外拍摄任务，地点定在市郊一个新开的、以高科技互动闻名的主题公园。拍摄内容是CP常见的“约会”vlog，需要他们体验几个热门项目，并进行互动。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公园里游客不少。摄像师跟在旁边，捕捉着他们的“甜蜜”瞬间。
池小年努力扮演着活泼好奇的角色，指着各种设施大呼小叫，闻迦星则配合地扮演着看似不耐烦、实则纵容的“男友”，偶尔毒舌一句，惹得池小年半真半假地跳脚。
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直到他们来到一个需要佩戴VR设备、在限定区域内进行体感竞技的项目。
项目场地为了追求沉浸感，地面设计得有些复杂，有缓坡、有模拟的不同材质区域。池小年戴着沉重的VR头盔，视线被完全遮挡，只能依靠工作人员的指引和脚下的触感慢慢移动。
按照剧本，闻迦星应该在他“遇到困难”时，适时地伸出手扶他一把，制造一点“英雄救美”的粉红泡泡。
池小年正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脚下突然踩到一块模拟鹅卵石的凸起区域，重心一个不稳，惊呼一声就朝旁边栽去！
他下意识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什么。
预期的摔倒并没有到来。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他的腰，将他猛地往怀里一带。池小年整个人撞进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鼻尖瞬间被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包围。
是闻迦星。
VR头盔阻隔了视线，其他感官反而变得更加敏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臂环在他腰间的力道，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的体温，还有……对方似乎因为发力而微微急促的呼吸声，透过设备隐约传来。
池小年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又猛地松开，开始失控地狂跳。脸颊在头盔下迅速升温。
“谢、谢谢……”他小声嗫嚅着，声音被头盔闷在里面，有些含糊。
闻迦星没有立刻松开他，手臂依旧稳稳地扶着他，低沉的声音透过设备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看路。”
池小年：“……”又是这句！这家伙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他正想吐槽，却感觉到闻迦星扶着他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揽在他腰间的手臂松开了。
“可以了？”闻迦星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嗯……可以了。”池小年站直身体，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拍摄继续进行。但池小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闻迦星之后的话似乎更少了，虽然依旧配合着拍摄，但眉宇间似乎凝着一丝极淡的……忍耐？
是错觉吗？
拍摄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收工时，池小年看到闻迦星在和工作人员沟通时，左手似乎一直下意识地虚握着，偶尔会几不可察地蹙一下眉。
回程的车上，池小年终于忍不住，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小声问了一句：“你……手没事吧？”
闻迦星正在看手机，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深：“没事。”
他的语气太平静，反而让池小年更加怀疑。
回到别墅，闻迦星径直上了楼，似乎直接回了主卧。池小年在楼下磨蹭了一会儿，心里那点疑虑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想起摔倒时，闻迦星拉住他的那一瞬间，力道非常大，几乎是把他整个人拽过去的。会不会是……用力过猛，伤到了？
这个念头让他坐立难安。
他犹豫再三，还是倒了杯温水，走上楼。站在闻迦星卧室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里面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一声：“进。”
池小年推开门，看到闻迦星正坐在床沿，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拿着手机，似乎在回消息。他脸色看起来比平时更白一点，额角甚至带着一丝细微的汗意。
“那个……我给你倒了杯水。”池小年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却忍不住往他左手上瞟。
闻迦星的左手手腕处，似乎……有点不自然的红肿？
“你手怎么了？”池小年心里一紧，脱口而出。
闻迦星放下手机，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淡淡道：“没什么，扭了一下。”
“扭了一下？”池小年才不信，“是不是下午拉我的时候伤的？你给我看看！”
他说着，就伸手想去碰闻迦星的手腕。
闻迦星却猛地将手往后一缩，避开了他的触碰。这个动作幅度有点大，牵动了伤处，他几不可察地吸了口冷气，眉头紧紧皱起。
“说了没事。”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池小年看着他明显吃痛却还要强撑的样子，心里那股说不清是愧疚还是气愤的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什么没事！都肿了！”池小年也来了脾气，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步，语气冲了起来，“受伤了就说啊！硬撑着干什么？显得你很英雄吗？！”
闻迦星被他吼得愣了一下，深邃的眼眸看着他，里面翻涌着池小年看不懂的情绪。
两人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后，闻迦星像是放弃了一般，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受伤的左手缓缓伸到了池小年面前。
手腕处果然红肿了一片，在冷白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池小年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红肿，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下午被他揽住腰时的那种心悸和慌乱，此刻全都化作了汹涌的担忧和自责。
“你……你等着！”池小年声音都有些发颤，他转身就往外跑，“我去找医药箱！”
他咚咚咚地跑下楼，在客厅储物间里一阵翻找，终于找到了那个备用的医药箱，又飞快地跑了回来。
他跪坐在闻迦星面前的羊毛地毯上，打开医药箱，拿出喷雾和绷带，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笨拙。
“可能会有点凉，你忍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托起闻迦星的手腕，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微热的皮肤，指尖微微颤抖。
他低着头，专注地喷着药剂，然后用绷带一圈一圈地、略显生疏地缠绕着。整个过程，闻迦星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池小年能感觉到头顶上方那道专注的视线，灼热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但脸颊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烫。
空气中弥漫着药水的味道，还有一种无声的、紧绷的张力在蔓延。
缠好绷带，打好结，池小年才松了口气，抬起头。
正好撞进闻迦星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不再是平日的冰冷和平静，而是翻涌着某种深沉而复杂的东西，像是压抑许久的暗流，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
池小年的心跳骤然失序。
他看着闻迦星，看着对方紧抿的薄唇，看着那双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好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在这座冰山的脸上，看到了裂痕。
而那裂痕之下，是他从未见过的、滚烫的……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