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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茶室交锋，步步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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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两点五十分，林薇薇站在了“静心斋”古色古香的雕花木门外。这是一处隐匿在城西老街深处的私人茶舍，环境清幽，门禁森严，确实是个谈“要事”的好地方。她穿着昨天那身烟灰色长裙，外罩一件米色风衣，简约而利落，脸上化了淡妆，遮掩住一夜未眠的疲惫，只留下一双清亮却深不见底的眼眸。
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看似欣赏着屋檐下的风铃，实则用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安静的街道，偶尔走过的行人，对面二楼半开的窗户……一切看似正常，但她敏锐的直觉却捕捉到几丝不协调的气息——有至少两拨人，在远远地监视着这里。一拨气息沉稳，带着一种职业化的隐蔽，很可能是顾言深的人；另一拨则更加飘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目的不明。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既然选择了赴约，就没有退路。她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身着旗袍的侍者早已等候在玄关，显然认出了她，恭敬地引着她穿过曲折的回廊，走向最里面的“甲字号”包厢。茶舍内部比想象中更深，静谧得只能听到脚下木地板的轻微吱呀声和隐约的古琴乐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陈年普洱的醇厚气息。
侍者在包厢门口停下，躬身示意。林薇薇自己推开了那扇虚掩的竹门。
包厢内，顾临风正跪坐在一张矮榻的茶海前，动作娴熟地冲泡着功夫茶。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中式立领上衣，少了几分商界精英的锐利，多了几分儒雅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感。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复杂情绪的微笑：“来了，坐。”
没有称呼，没有寒暄，直接而自然，仿佛他们之间早已熟悉。这种态度，反而比刻意的热情或冷漠更让人捉摸不透。
林薇薇依言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的打量。
顾临风将一杯澄澈透亮的茶汤推到林薇薇面前，金黄色的茶汤在白瓷杯中微微荡漾。“尝尝，老班章，今年的头春茶。”
林薇薇没有动，只是看着那杯茶，淡淡道：“顾先生，茶很好。但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您费尽周折让我来，应该不是为了品茶论道。”
顾临风也不勉强，自己端起茶杯，轻轻嗅了嗅茶香，呷了一口，动作优雅从容。“你还是这么直接，像你母亲年轻的时候。”他放下茶杯，目光变得深沉，“薇薇，我知道你对我有很深的戒备，甚至恨意。我理解。缺席你的人生二十多年，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我的过错。”
他的语气诚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悔。若在平时，或许能打动人心。但此刻，林薇薇心中只有冰冷的警惕。
“过错与否，现在讨论没有意义。”林薇薇不为所动，“我只想知道三件事。第一，你，或者说‘Vulture’，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第二，昨天我电脑上的血色警告，是不是你的手笔？第三，我母亲的安全，你能否保证？用什么保证？”
她的问题尖锐直接，毫不拖泥带水，将所有的伪装和试探都撕开，直指核心。
顾临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被凝重取代。“好，既然你问得直接，我也坦诚相告。”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第一，我想要你认祖归宗，回到顾家。这不是请求，而是……你必须做出的选择。”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你的血脉，注定了你无法置身事外。顾家内部的局势，远比你和言深看到的更复杂、更危险。有人不希望看到你活着，更不希望看到你拥有继承权。只有回到我身边，在我的羽翼之下，你才能安全，才有可能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继承权？林薇薇心中巨震！顾家庞大的产业……她从未想过这方面！
“第二，”顾临风继续道，眼神锐利如刀，“昨天的黑客警告，不是我做的。虽然风格拙劣，试图模仿，但瞒不过我。这恰恰证明了我的判断——除了我，还有另一股，甚至好几股势力，已经盯上了你。他们可能是我在家族内部的对手，也可能是……你母亲过往恩怨引来的麻烦。”他刻意在“母亲过往恩怨”上加重了语气。
“至于第三，”他靠回椅背，语气恢复了几分平和，却带着更深的掌控意味，“你母亲的安全，我可以保证。但前提是，你接受我的条件。否则，我不敢保证，那些藏在暗处的老鼠，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毕竟，控制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抓住她的软肋。”
软肋！他果然用母亲来威胁她！虽然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林薇薇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但脸上却奇异地平静下来。她甚至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微凉的茶，轻轻啜了一口。茶香醇厚，却带着一丝苦涩，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顾先生真是打得好算盘。”她放下茶杯，声音冷得像冰，“一面用危险恐吓我，一面用我母亲的安全做要挟，逼我投入你的阵营。然后呢？让我做你的傀儡？帮你对付顾言深？还是帮你争夺顾家的家产？”
顾临风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有些意外于她的冷静和直接。“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换个角度看，这也是你唯一的选择。言深那孩子，自身难保，他护不住你。而我，能给你最好的保护，也能给你应得的地位和财富。我们父女联手，才能在接下来的风暴中生存下去，甚至……成为赢家。”
“赢家？”林薇薇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嘲讽，“顾先生，你似乎忘了问一个问题——我林薇薇，想不想成为你所谓的‘赢家’？我想不想回到那个充满阴谋和算计的顾家？我想不想……认你这个，二十多年对我和母亲不闻不问，如今却用威胁手段逼我就范的‘父亲’？”
她的话，像一把把刀子，毫不留情地剖开血淋淋的现实。
顾临风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包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你没有选择。”他的声音里透出冰冷的寒意，“血缘是无法改变的。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就注定逃不开这个旋涡。抗拒，只会让你和你母亲死得更快。”
图穷匕见！温和的伪装彻底撕下，露出了内里冰冷的控制欲和威胁。
林薇薇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毫无惧色。她知道，谈判已经破裂。剩下的，只有对峙。
“是吗？”她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看看是我这个你口中的‘弱女子’先死，还是你和你背后的势力，先为你们的傲慢和狂妄付出代价。”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向门口走去。背影决绝而挺拔。
“站住！”顾临风低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轻易离开这里吗？”
林薇薇脚步不停，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她头也不回地冷声道：“顾先生，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也别忘了，盯着这里的眼睛，不止你一双。动我？你可以试试看。”
她猛地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将顾临风阴鸷的目光关在了门后。
走廊里依旧寂静，但林薇薇能感觉到，暗处那几道监视的气息，在她出来的瞬间，明显变得紧张起来。她目不斜视，步伐稳定地向外走去，手心却已沁出冷汗。她在赌，赌顾临风不敢在顾言深的人眼皮底下，在这么敏感的地方对她动手。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直到她终于走出“静心斋”的大门，重新站在午后的阳光下，感受到街道上流动的空气，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刚才的对峙，看似她占了上风，实则凶险万分。她彻底激怒了顾临风，也明确拒绝了他的“招安”。未来的路，将更加艰难。
她快步走向停在街角的车，那是陈默为她准备的备用车辆。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她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巷口，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正举着手机，镜头似乎……正对着她？
不是顾言深的人！那股气息……是昨天感受到的、带着戾气的监视者！
林薇薇心中警铃大作！她立刻坐进车里，锁死车门，发动引擎！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个鸭舌帽男人也迅速收起手机，转身消失在巷口深处！
他拍到了什么？是她在茶室外面的照片？还是……
林薇薇来不及细想，一脚油门，车子汇入车流。她透过后视镜观察，暂时没有车辆跟踪。
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却如同乌云般笼罩下来。顾临风的威胁还在耳边，新的窥视者又出现了。
她拿出新的加密手机，准备联系陈默。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自动亮起，一条新的、未经发送人信息的短信，弹了出来。内容只有一张模糊但能辨认的照片，和一句简短的话：
照片上，是她刚才在“静心斋”门口与顾临风隔着玻璃窗对视的瞬间（角度刁钻，仿佛是从茶舍内部拍摄的）。而那句话是：
“看来，你选择了更危险的道路。游戏，加速了。”
信息发送时间，显示是三分钟前！就在她与顾临风在包厢内对峙的时候！
是谁拍的？顾临风自己？为了证明他能掌控一切？还是……茶舍里另有内鬼？属于那神秘的第三方？
“游戏加速了”……这意味着，因为她拒绝顾临风，暗处的敌人，要开始采取更直接的行动了吗？
林薇薇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和那句充满威胁的话，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她以为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凶险的交锋，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被另一双，甚至好几双看不见的眼睛，从不同的角度，牢牢地监控着！
这个局，到底有多少层？她到底陷入了怎样的一个天罗地网？
她猛打方向盘，将车拐入一条岔路，试图甩开可能存在的跟踪。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激怒的、近乎疯狂的战意。
“来吧！”她紧握着方向盘，指甲几乎掐进皮肉里，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不管你们是谁，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林薇薇，奉陪到底！”
车子在都市的车流中穿梭，如同一条挣脱了渔网、却冲入了更广阔也更危险海域的鱼。而四面八方，更多的猎手，已经悄然张开了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