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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狠话与上课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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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的尾音刚消散在走廊，龚承推开厕所门时，就被一股沉闷的气息裹住——不是消毒水的味道，是少年人恶狠狠的笑混着布料摩擦的滞涩。最里侧的隔间门口，三个影子把一个人逼得贴紧墙面，其中一个穿黑外套的男生正用膝盖顶着墙，手里攥着本卷边的数学练习册，哗啦啦撕着页：“都说了不要告老师，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被堵的人低着头，校服后领被扯得歪到一边，露出的脖颈沾着点灰尘，像是刚被推倒在地上过。
听见撕作业本的声响，被围的人终于没忍住，声音里裹着哭腔，却还是压低了声量，像是怕引来更多人围观：“别撕了行不行……我今晚补不完的。”他往前伸了伸手，想去抢那本练习册，却被领头的男生一脚踹在膝盖上。“扑通”一声，他半跪在地上，眼泪砸在瓷砖上，混着地上的水渍晕开，却还在小声求：“我把早餐钱给你们，别撕我的作业了，好不好？”
黑外套男生闻言顿住撕作业的手，低头瞥着半跪在地的人，像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似的嗤笑出声：“你告诉老师啊，反正他们不会信，上周你告完状，不照样被我们堵在楼梯间？”他俯身揪住对方的校服领口，把人拽得仰起头，声音放得又轻又狠，“再说了，就算老师来，你觉得他会信你这个‘没人管’的，还是信我们？”
厕所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龚承刚推开门，就见领头的男生正用鞋碾着地上的笔记本。他没急着上前，只是把书包往门框上一靠，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撞在瓷砖墙上：“脚挪开。”
黑外套男生回头见是陌生面孔，挑眉骂了句“多管闲事”。龚承没接话，径直走到被霸凌的人身边，弯腰捡起那本被踩皱的笔记本，指尖拂过页角的泥印，抬眼时目光落在霸凌者攥着书包带的手上：“要么现在走，要么我叫教务处的张老师过来——他上周刚说，要抓厕所霸凌的典型。”他说话时手插在裤兜，露出半截校牌，上面“高二（1）班龚承”的字样格外显眼——那是年级第一的名字，连老师都常提。
领头的男生盯着龚承攥着手机的手，又瞥了眼墙上的监控——虽然知道那监控早坏了，却还是没敢再僵持。他踢了踢地上的塑料瓶，对着被霸凌的人恶声恶气：“今天算你有人帮，下次落单了，看我们怎么收拾你！”说着，他招呼两个同伴：“走！跟他们在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打球！”三人骂骂咧咧地走了，经过门口时，还不忘回头瞪了龚承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的戾气。
龚承看着几人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收回目光，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文具。被踩皱的笔记本、滚到隔间角落的笔芯，还有那只摔变形的塑料水杯，他都一一拾起来，拢在怀里。
“谢、谢谢你。”被霸凌的人终于缓过神，也蹲下身帮忙，指尖碰到一支断墨的钢笔时，两人的手不小心撞在一起。他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抬头时眼眶还红着，却认真看着龚承：“我叫成谦绍，高二三班的。”
龚承把怀里的东西递给他，瞥见他校服裤膝盖处的泥印，顺手从书包里摸出包湿纸巾递过去：“年级第一，龚承的。”成谦绍接过纸巾时，发现包装是拆开的，只剩最后两张——显然是龚承自己备用的。他攥着纸巾，低头擦着裤子上的泥，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龚承踢了踢地上还没干透的墨渍，笑了笑：“怕他们？”见成谦绍愣着没接话，他弯腰拎起地上的书包，拍掉上面的灰尘递过去：“下次再遇见，直接往人多的地方跑，或者去一班找我。”说话间，上课铃突然响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加快了脚步往教室赶，走廊里，他们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偶尔重叠在一起。
早读课的琅琅书声里，班主任推开一班的门，身后跟着个略显局促的身影。“给大家介绍下，新转来的同学成谦绍，接下来会和咱们一起上课。”
话音落下时，龚承正低头演算一道数学题，笔尖顿了顿——这名字有点耳熟。他抬头看过去，就见讲台旁的男生背着洗得发皱的书包，校服袖口磨出了点毛边，垂着眼帘站在那儿，手指攥着书包带，指节泛白。是两周前在厕所被堵的那个男生。
班主任站在讲台旁扫过教室，眉头微蹙：“成谦绍，你暂时先……”话还没说完，后排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
龚承放下笔，抬手敲了敲自己旁边的空座位，目光越过几排课桌落在门口：“老师，我这儿有空位，让他坐我旁边吧。”全班瞬间安静下来，连翻书声都停了——谁都知道，龚承旁边的空位放了半学期，从没人敢主动坐。
成谦绍愣在原地，攥着书包带的手更紧了。班主任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行，那你就跟龚承坐，有不懂的正好问他。”
他抱着书包往后排走，脚步放得很轻，路过过道时，能感觉到全班的目光都落在背上。走到座位旁刚要放下书包，龚承已经起身帮他拉开了桌肚的拉链，指尖碰过他书包上磨毛的边角，语气平淡：“里面擦干净了，直接放就行。”
早读课下课铃刚响，龚承就见成谦绍拿出纸巾，反复擦着桌角那块并不明显的污渍。他把刚接的温水推过去，看着对方攥紧纸巾的手，轻声问：“之前在三班好好的，怎么突然转班了？”
成谦绍的动作猛地顿住，指尖的纸巾被捏得发皱。他低头盯着杯壁上的水珠，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发闷地开口：“班里总有人堵我……要钱，还撕我的作业。”说到这儿，他抬眼飞快瞥了龚承一下，又慌忙低下头，“告诉老师也没用，他们总趁没人的时候找我。”
龚承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校服袖口磨出的毛边——和两周前在厕所见到时一模一样。他伸手把自己的习题册往成谦绍那边推了推，封面正好挡住对方泛红的眼尾：“以后在这儿，没人敢找你麻烦。”
龚承的话音刚落，成谦绍突然抬头，眼里还泛着未褪去的红。没等龚承反应过来，他就往前凑了凑，伸手轻轻抱住了龚承的胳膊，脑袋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声音带着点哽咽的颤音：“真的吗？”
这一下来得突然，龚承的身体僵了僵，手里的笔“啪嗒”掉在桌上。他能感觉到成谦绍的肩膀在轻轻发抖，校服上还带着点洗衣粉的淡香。犹豫了两秒，他抬手拍了拍成谦绍的后背，动作放得很轻：“嗯，真的。”
成谦绍没松开手，只是把脑袋埋得更深了些，闷声说：“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话。”龚承顺着他的后背轻轻往下顺，目光落在窗外——走廊里的阳光正好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胳膊上，暖得像要把之前的冷意都烘化了。
感受到怀里人渐渐放松的肩膀，龚承喉间溢出声低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逞意味。他抬手轻轻揉了揉成谦绍的头发，指尖蹭过对方柔软的发顶，语气里藏着笑意：“你真可爱。”
成谦绍猛地抬头，眼里还带着未干的湿意，撞进龚承含笑的目光里。龚承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笑意更深了些，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刚才还跟小猫似的缩着，一抱就软下来了，不可爱吗？”
这话让成谦绍瞬间红了脸，慌忙松开抱着龚承胳膊的手，往后退了小半步，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龚承倾身靠近，声音放得更轻：“不过，也就我能看见你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