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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色中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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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客镇的夜,比林秋草老家的山夜沉得多。
大通铺占了半间土屋,十七个人挤得肩挨肩、脚碰脚,浓重的汗味混着尘土气在屋里弥漫。墙角的林秋草缩着身子,尽量把自己往墙缝里贴。
这满屋子震天响的呼噜声,有的像闷雷滚过土坡,有的像破风箱拉扯,还有人磨牙,“咯吱咯吱”的声响直往耳朵里钻。
但他还是找了一个角落睡着了,白天那只黄皮子、道长冰冷的拂尘、眠妹变来变去的脸色,还有自己那瓶被取走的血,忽而面前出现那那位老道长他忽而睁眼满含杀意。
林秋草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惊的猛然坐起。呵,是一场梦。
眠妹给他下的法术终于失效了,他不是说不想修仙吗,自己怎么会同意跟着来的,怎么都想不通。
常听人说修仙的人要抛弃七情六欲,变得无欲无求,即便不会生老病死但这些也不是他所需要的东西,白天的自己真是鬼迷心窍。
“为什么会同意跟来?”林秋草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他明明说了不想修仙,老家的二亩地、院里的老槐树,还有去世了的阿婆,才是他的念想。
他把胳膊垫在头下,盯着漆黑的房梁,意识慢慢模糊。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发烫,不是灼痛,是温温的、带着点暖意的热。
林秋草愣了愣,伸手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那块玉竹。
此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玉竹正泛着淡淡的萤火,青绿色的光裹着玉竹,像给它镀了层薄纱。
奇怪,它是病了吗?
林秋草把玉竹凑到眼前,指尖摸着冰凉的玉面,心里冒出个荒唐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怕是我得了癔症。”
他刚把玉竹塞回怀里,准备再眯一会儿,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弱的啼哭声,带着哭腔的祈求,断断续续飘进屋里:“姜宇哥,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求您放过我一马吧……”
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扎进了林秋草的耳朵里。他立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没有别人的回答,只有压抑的哭声,混着铁链“哗啦哗啦”拖拽的声响,慢慢往远处走。
“是谁?”林秋草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秋草心下好奇,悄悄的猫了出去。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几盏灯笼在远处晃着,昏黄的光映着几个人的身影——是白天在广场上传道的人,两人一组,举着灯笼朝着什么地方去了。
夜风吹在身上,带着点凉意,刚好压下他心里的慌。他不敢跟得太近,隔着两排土屋,远远地跟着那队人。
灯笼的光忽明忽暗,林秋草盯着队伍最后面的两个人,心跳忽然漏了一拍——那被铁链拴着的人,虽然低着头,可那比一般女子高些、却异常纤细的体态,他再熟悉不过。
是眠妹!
他看清了,眠妹的手腕上戴着粗重的铁铐,铁链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的响,她的脚步踉踉跄跄,像是被前面的人拽着走。
前面拉着眠妹的男人,一手握着一本册子,另一只手拽着铁链,背影透着股不耐烦。
林秋草跟着队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脚下的路越来越偏,周围的土屋渐渐少了,最后连草都变得稀疏——他们快走到来客镇的最边缘了。
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林林秋草赶紧躲到一棵老槐树后,探出头往那边看。只见前面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黑黢黢的崖底传来“呜呜”的风声——那是来客镇有名的龙鸣深涧,镇上老人说,涧底藏着吃人的怪物,从来没人敢靠近。
而他们站着的位置正是祭祀用的祭坛。
拉着眠妹的男人,也就是刚刚林秋草听到的“姜宇”,他猛地松开铁链,眠妹没站稳,重重地摔在祭坛的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姜宇却没看她一眼,走到祭坛前,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说的是些古老又晦涩的话,林秋草一个字也听不懂。
就在这时,诡异的事发生了。
姜宇身边几人手里的灯笼,忽然“呼”地一下,火焰变成了青绿色,像是鬼火一样。紧接着,这些灯笼里的烛火慢慢飘了起来,悬浮在祭坛上空,渐渐聚在一起,青幽幽的光把整个祭坛都照亮了。
“时辰到了,准备好今夜的神饲。”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是姜宇。
他转过身,眼神扫过身边的几个传道者,“都老实点,不要动歪脑筋,之前那些人的下场,你们都清楚。”
青光照亮祭坛的一瞬间,林秋草差点惊呼出声,他赶紧捂住嘴,心脏“咚咚”跳得快要炸开——祭坛的地面上,铺着密密麻麻的头盖骨,白色的骨头在青光下泛着冷光,连摆放贡品的器皿,都是用的人的头盖骨。
天啊……这得死多少人?
林秋草的腿开始发软,后背又冒了层冷汗。他后悔了,后悔不该被好奇心驱使,更后悔不该跟着来来客镇——这地方绝对有问题!
他想转身跑,可眼睛却离不开祭坛上的眠妹。眠妹慢慢爬起来,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肯再哭出声。
姜宇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渣,说出的话却带着刺骨的恨意:“眠妹,我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夜九?让你不顾一切地摆脱我。”
他松开手,眠妹的下巴上留下一道红印。“如今我掌刑法,你放心。”姜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里满是嘲讽,“我这个人最念旧,定会让你好好受些痛苦。”
眠妹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渐渐变得坚毅了起来。
这时,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女修走了过来,对着姜宇躬身禀报:“姜掌事,阵法已就绪,可以开始了。”
姜宇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两步。女修走到祭坛中心,手指快速掐着诀,而后俯身,指尖在石头上轻轻一点。
头顶那团青色的光源,立刻散开,变成无数颗细小的光点,像萤火虫一样,慢慢落在祭坛的石缝里,点亮了一张巨大的阵法图——是传送阵!
光点越来越亮,传送阵发出刺眼的光,林秋草下意识地闭上眼,一瞬间的失明过后他们都消失了。
不行,这个地方可不多待,直觉告诉他这里有问题现在他就要离开这里。顺势走到刚刚他们站的地方捡起一个灯笼,拔起一只蜡烛引燃灯芯。
可偏偏在这时,传送阵突然又亮了一下,虽然只有短短一瞬,林秋草却感觉脚下一空,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拽着,极速往下坠。
“啊啊啊——”
惊呼声在崖底回荡,林秋草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碰”的一声闷响,林秋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灯笼滚到一边,蜡烛灭了,四周又陷入一片漆黑。他趴在地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尤其是腿,钻心的疼让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好像又断了。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冰冷的地上,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