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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找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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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跟甲乙丙的故事只不过是安越生活中的插曲。
X市，市中心里一个不知名的街头，一个瘦小的身影经常在明灭的灯光之下游荡。
安越已经把那天遇到的小胖抛到脑后，他的名字是什么？只记得有一个乌……什么来着？不管了。
不过安越却对那几颗糖的味道记忆深刻，扣扣搜搜吃了好几天才把它吃完，糖纸被他保存在书本里，希望有一天能够有能力自己再去买一大包。
等那巧克力的香甜都快要湮灭在记忆之中，并且得知甲乙丙三人都已经在家长的监督下回归校园，不再游荡，安越这才反应过来，同龄人都已经到了升学的年纪。
安越站在街角，开始思考自己一眼看不到头的未来。
继续读书么？X市的升学压力很大，上学的费用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舅舅一家人的态度已经明了，他们把安越的生活费压缩到极致，就差直白地叫安越自己识趣点，早日卷铺盖滚开了。
直接去工作么？谁会冒着风险收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未成年啊！
继续流浪么？安越觉得自己可能不用10天就可以直接达成饿死街头的成就。
凉风卷过一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天气和安越的内心一样凄凉。
安越觉得自己的前路真是一片黑暗啊。
“……你好……”一道沙哑的声音划破了寂静，打断了安越的思考。
安越转头，旁边站着几道陌生的身影，前边那个领头的人倒是十分眼熟。面色红润，身上依旧是一身名牌，脚下则换了一双更鲜艳的勾子，眼睛炯炯有神，可谓是春风满面。
这是？
此时的小胖子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气质也彻底变样，温和的气质之下带着不同往日的自信，身后的几个人打扮地十分潮流，看样子跟小胖子的关系很不错，他们站在小胖子身侧，不知道小胖子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的视线在安越的身上打量了几下之后，便自觉地退到了小胖的身后。
小胖子的脸上挂着憨厚的笑，胖乎乎的手指搅着，看起来十分紧张。
见安越久久不说话，巫以峙心里浮现出几分失落。
看来他已经把我忘记了。
安越在记忆的角落找到了和面前这人相似的身影。
“是你。”
“好久没见了。”安越有些疑惑，的确，自从上次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过小胖这个人的特征也很显眼，安越虽然忘记了他的名字，但对他还是印象深刻，尤其是那几颗不知道是什么品牌的糖果，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额，话说远了，安越话语刚落，就见面前的小胖似乎高兴了不少，安越觉得到有几分奇怪，他的大脑在极速运转着，搜寻面前这个小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吴、伍、乌、还是巫？
不过还好对面并没有发现自己忘记了他的名字，小胖的声音继续响起。
“真的好久不见，我一直记着你那天帮了我，但是...唉，但是出了一些意外，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还有...还有你在哪里上学啊？”
巫以峙不敢直视对面那双专注又认真的眼睛，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这样的目光之下渐渐升温。
那天他回家的时间太晚，刚好被许久不回家的父亲撞见，一开始他被父亲误会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所以就被禁足了好几天，这几天里他找机会跟父亲说了自己的情况，父亲面色不虞，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这之后，他就没再在家中见过堂哥的身影了。
等禁足结束后，新学校的消息也来了，父亲招了个司机专门接送他上下学，放学后还要在的家庭教师照看下完成作业，巫以峙根本没有机会离开家门一步。
父亲给他安排的新学校是X市的寄宿制国际私立学校，学校里的学生大都和他一样，他刚回国，语言交流上还存在一些问题，但在新学校里，这个问题几乎不用再担心，因此在这段时间里他交了不少新朋友。
巫以峙成绩好，性格温柔，家里又有钱，所以在学校里十分受欢迎，但是因为父亲管的严，除去平日的补课，周末他还要去上一些额外的课程，所以他很少有机会去参加同学的聚会，或许是这段时间的改变十分明显，以至于他终于征得父亲的同意，放学后不用再继续那些无聊的课程，他的行动也不再受限。
至此，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巫以峙几乎快忘记那人的长相。他有尝试再去那条街上寻找，只不过在X市的街头，寻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巫以峙甚至开始怀疑，当初的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只不过今天.....
安越怔了一下，对面的小胖子眼睛亮亮的，十分真挚。
“啊，我？我叫安越。”安越平和地眨了眨眼，好看的睫如蝴蝶一样扑闪。
“我在X市十五中读书。”
巫以峙愣了一下，他没听过十五中，但还是很快地接上了话：“上次没有好好感谢你，嗯.....请问你现在有时间么？”
安越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巫以峙身后的那群人。
“这个......”
巫以峙看出了安越的犹豫，又害怕安越拒绝，着急地补充道：“他们是我的同学，我们都是X国际的，我知道今天的邀请有些唐突，不过.......不过能麻烦你稍微等一下么，我先去跟他们说一下。”
在X市里，学生群体之间其实也有着心照不宣的“阶级”，对于国际生来说，他们已经自觉地将自己跟普通学校的学生区分开来，也不屑于参加其中的评比，作为学费和生源质量都在顶尖的X国际自然就在金字塔塔尖。而其他学校的排名则很简单，根据升学率和升学质量进行排名，安越所在的十五中就属于中等偏下，教学质量和升学质量一般，不过胜在学费便宜，生源质量也显而易见。
安越早就对小胖的财力有所预估，对他在X国际上学这事并不惊讶。只见小胖不知道跟后面的人说了什么，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不悦的表情，反而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安越一眼。
在众多的视线之下，安越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侧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好意思，久等了。”小胖有些着急地跑回安越面前，气息都有些不稳。
安越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小胖的邀请，直到双人在一家面馆里落了座，他才回过神来。
此时刚过饭点不久，面馆里坐着不少人，他俩被老板招呼到了靠墙的地方落座。
安越坐着有些局促，他下馆子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小胖却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他拿过一旁的菜单，见安越没有自己的主意，就点了两份招牌。
头顶小帽的老板应了一声，冲进厨房，周围还有不少客人在聊天，时不时发出的笑声让屋子十分热闹。
勾人的面香扑鼻而来，安越坐着，飘忽的眼神在自己面前落定。
“再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巫以峙，嗯.....”巫以峙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还是因为些什么别的原因，他飞速地瞟了一眼安越的表情，又飞快地将视线移到了角落。
“你可以叫我乌鸦，学校里的人都这么叫我......”巫以峙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乌鸦么？好奇怪的外号，安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巫以峙，外面的灯光照不出来，到了室内，安越才发现对方的肤色很白，深褐色的发丝看起来十分柔软，圆圆的脸庞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亲和力直接拉满。
完全和自己印象里的乌鸦搭不上边，面前的这人，更像是一只绵羊吧。
面被端上来了，巫以峙礼貌地跟对方道了谢，收到了老板热情的笑容。
安越也点了点头，接过了巫以峙递过来的筷子，礼貌地跟对方道谢，还唤了句对方“乌鸦哥”，毕竟巫以峙比自己大，安越觉得称声哥应该也没什么。
饿得不行的安越正要开动，却没想到对方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脸霎时变得通红，凳子被挪动，发出尖锐的声响。
安越疑惑地看过去，却只见巫以峙已经坐稳，有些歉意地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刚刚不小心呛到了。”
见巫以峙那一副没事的样子，安越放下心来。
巫以峙带安越来的这家面馆是由当地的同学推荐的，开了十几年，味道美味又地道，稍烫的面冒着白色的雾气，坐在对面的安越乖巧地吃着，就像一只进食的小猫。
巫以峙不忍心打断这样的场景，于是他没有出声，两个人很有默契地都没有出声，空气中只有“呲溜”的吸面声，巫以峙的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在想怎样才可以继续跟面前的人产生更紧密的联系。。
安越吃得很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巫以峙的目光，安越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窘迫，巫以峙的视线从对方的身上一一扫过，柔软的发旋，扑闪的鸦睫，身上的衣服已经洗得发白，甚至还有些小，不过多亏安越的精瘦的身材，勉强可以将衣服穿下，领口已经变得有些松垮，露出白净的脖颈和嶙峋的锁骨，手腕细得有些过分，巫以峙都有些怀疑这样的身体能不能撑过X市寒冷的冬天。
正是因为安越的坦诚，才让巫以峙的话迟迟无法出口，他想帮助安越，却怕自己的话有些太过唐突，毕竟少年都怀着自尊，如果自己贸然开口，或许会让对方觉得莫名其妙，然后将对方推得更远。
等到面前的人心满意足地抬了头，巫以峙捕捉到那漂亮眼睛中突然闪过的一丝尴尬，就像画中的人物突然被注入了灵魂一样，十分灵动可爱。
巫以峙并不是帮派主义的支持者，只是他觉得安越当初跟那些人相熟，或许这一个切入口会让对方更轻易地接受自己的善意。
不过他也没想到一切居然这么的容易。
在X市第一年的末尾，X市的寒冬即将到来之前，巫以峙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小弟，代价是，他要给对方数不尽的晚餐和糖果。
尽管一看就是亏本的生意，但巫以峙却对此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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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卷毛小哥和伍诺的见证下，巫以峙和安越相认了。
不过安越还是有几分难以置信，毕竟巫以峙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如今天色渐晚，到了安越和伍诺分别的时候，在伍诺好奇的目光下，安越坐上了巫以峙的车。安越已经可以想象到今晚的手机会有多么热闹。
车门阖上，车内和外面被分成了两个世界。安越扯着肩膀处的安全带，但这安全带却似乎刻意作对，牢牢的卡着，安越抓着带子的手有些无措，直到一股馨香扑面而来，骨节分明的手从安越的眼前划过，安越下意识屏住呼吸。
褐色的发旋几乎要压到安越的怀里，安越吞了吞口水，向后仰去。
巫以峙起身，留给了安越一个和善的笑，安越眨了眨眼，挪开了视线。
“谢谢。”
“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说这么多。”巫以峙的声音悠悠响起，他的中文已经几乎跟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没什么区别，安越愣了愣，他还记得当初的巫以峙碰到不认识的字，还会特地拿来请教他。
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啊！
安越怀疑这个小老外的中文其实并没有听起来的那么好，要不然怎么会说出这么容易误会的话！
临大渐渐化成了一个点消失在背后，安越的手机也应声响起。安越不知道要回巫以峙什么，如同捉住了救命稻草般，他点开了手机。
nn：【快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nn: 【从实招来！】
安越想了想，挑挑拣拣地叙述了一下
【我们中学时家住的近，碰巧认识，是朋友。】
nn：【看会长这态度，明显不止是朋友吧！】
安越想到了刚刚巫以峙对送自己回家的坚持，有些疑惑，但仔细想想，也只是觉得巫以峙或许真的是一个十分念旧的人，所以见到旧友的态度才会如此激烈。
安越不知道怎么回复伍诺，毕竟对安越来说，他和巫以峙的关系的确很难用【朋友】这两个字来简单形容，当初的巫以峙很乐于带他到处去吃饭，一开始的安越还有些惴惴不安，吃到后面居然变得有几分心安理得，安越其实怀疑当初的巫以峙或许把自己当成了某种宠物在养，否则怎么会这么不计回报。
“小越这几年怎么样？在做些什么呢？”透明的玻璃窗上倒映出巫以峙俊美的面庞，安越注意到对方偶尔投向自己的视线。
做什么呢？
安越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两人是少年相识，曾经一起度过了一段纯真的，毫无压力的岁月，如今几年过去，安越早已不是当初懵懂的少年，尽管如今生活比之前好了许多，但对于安越来说，这几年他将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并没有什么能够拿出来提的东西。
安越平静地眨了眨眼，“我这几年过得还不错。”
或许是觉察到了安越回避的情绪，巫以峙识趣地没有再进行这个话题，反而开始跟安越分享他这几年的生活。
安越松了口气，拿着手机的手也松了松，认真地听着。
巫以峙的声音总有些娓娓道来的感觉，让人忍不住陷入他所讲的故事之中。刚出国的巫以峙几乎到了万念俱灰的程度，他被送回了母亲那里，后面又被安排进了一所寄宿制贵族高中，因为在X市的这段时间养刁了胃口，出国后哪哪都不适应，后来为了调节情绪，他开始去健身，去学习，然后渐渐瘦了下来，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安越震惊于巫以峙的毅力，连连称赞。
巫以峙笑了笑，方向盘上跳动着的手指展现了主人此刻轻松的情绪，他有些贪恋玻璃窗里倒映出来的那张精致的面庞，那张脸是令他如此熟悉，不知道多少个夜里，几乎只有这个人出现在他梦中时，他才能得到安稳的睡眠。
他没有跟安越说的是，其实在他出国的那几年里，情绪几乎到了抑郁的状态，他开始厌食，贪睡，暴躁，自我攻击。
体重在极速地下降着，连带着他的精神一起分崩离析。
他不知道多少次在睡梦中梦到小巷里那双漂亮的眼，如同一潭深池引人望去。但每当他真的向那人走去时，那双好看的眼中却盛满了失望，巫以峙想张嘴叫他停下，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想跑过去拦住他离开的脚步，却发现他自己被禁锢在了原地。
巫以峙不知道这能不能称之为噩梦，但明显，没有这人的夜晚里他更加难熬，所以他宁愿在这场分离的苦情剧之中安眠，也不愿在没有他的夜晚之中入睡。
还好。
巫以峙踩下了刹车，安越朝自己笑了笑，尽管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容易脸红的小胖子，但他依旧觉得耳根传来一阵温热。
巫以峙将对方离开的背影不断地描摹，似乎要深深地将它刻在脑海之中，直到那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巫以峙才松开手心，细微的疼痛从中传来，他张开手掌，那月牙般的痕里泛着血丝，再往下看去，无数道痕迹在被衣服遮掩着的手臂上无序陈列，最新的一道痕迹还透着粉白，最老的一道已经变成了陈旧的褐色，有几道刻得又深又重，尽管已经长出新肉，但也可以窥见当初的恐怖。
巫以峙用另一只手抚上去。
还好。
还好他又找到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