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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月下独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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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月下独酌
夜色如墨,执事堂后山的断崖边,景鸿独自立于呼啸的山风中。玄色道袍被夜风卷起猎猎作响,他却浑然未觉,只是怔怔地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
白日里青云之巅的喧嚣犹在耳畔,此刻却只剩下满心寂寥。他终究还是没有去醉仙居参加凌昊张罗的庆功宴,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这处他们四人常来的断崖。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坛上"青云醉"三个字,这是凌昊最爱的酒,也是他们四人小聚时必备的。
记得那日他为了挑选合适的玉佩,走遍了宗门所有的铺子,最后才在"灵石斋"寻到那块最适合她的暖玉。通体莹白,触手生温,内里还隐隐流动着月华般的光泽。
杜明用了三个时辰精心炼制,将乙木精华完美融入其中。"景师兄这般用心,可是要送重要的人?"杜明当时笑着打趣。他只是沉默以对,现在想来,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已经明白了这份心意的无望。
崖下的云海翻涌不休,如同他此刻的心绪。白日里寒玉儿佩戴着那枚玉佩比试的模样,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今日特意系在显眼处,温润的玉色在水青色衣裙间若隐若现,与她那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
"景师兄。"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景鸿执酒的手微微一颤。
寒玉儿不知何时来到了崖边,提着一盏琉璃灯,暖黄的光晕在她周身流淌。今日她仍佩戴着他送的那枚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庆功宴才刚开始,你就离席了。"她在离他三步远处停下,这个距离既不显疏远,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凌师兄和苏师姐让我来寻你。"
景鸿将手中的酒坛递过去:"要喝吗?"
寒玉儿轻轻摇头,唇角泛起熟悉的浅笑:"你明知道我喝不惯这么烈的酒。"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唯有山风在耳畔呼啸。远处醉仙居的灯火依稀可见,隐约还能听见凌昊爽朗的笑声随风传来。
"今日为何要收手?"寒玉儿忽然问道,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最后那一剑,你明明可以分出胜负。"
"没必要。"景鸿打断她,目光仍望着远方的云海,"有些界限,不必划得那么清楚。"
寒玉儿侧头看他,琉璃灯的光晕在她眼中流转。她注意到他今日特意佩戴了她送的香囊,清雅的香气在夜风中若隐若现,与崖边的草木清香交织在一起。
"凌师兄他..."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景鸿的手猛地收紧,酒液在坛中剧烈晃动,险些洒了出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即便早有预料,亲耳听见时,心头还是像被什么狠狠揪住。
"我拒绝了。"她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心慌,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说,我们四人现在这样,就很好。"
崖下的云海翻涌得更加剧烈,如同他此刻的心绪。景鸿忽然想起那日沁芳亭中,她就曾为此事困扰。而今夜,她站在这里,用最平静的语气,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他...可还好?"景鸿的声音有些干涩。
"凌师兄很豁达。"寒玉儿轻轻摇头,发间的玉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说会尊重我的选择,永远是我们最好的凌师兄。"
永远是最好的凌师兄。这句话像一柄利剑,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原来那个看似莽撞的凌昊,早已将一切看得分明。而他,却还在原地徘徊,连表露心意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也好。"他的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寒玉儿望着他,目光清澈见底,映着天边的月华:"景师兄,我们四人之间的情谊,我很珍惜。"
我们四人。情谊。珍惜。
每一个词都像在提醒他,他们之间,永远只能是同门,是挚友,是四人中的一份子。那些深藏心底的情愫,注定见不得光。
他忽然很想问她,若那日沁芳亭中,脱口而出的是他,结局是否会不同?若今日在青云之巅,他胜得更加彻底,她看他的目光是否会有所改变?若他此刻鼓起勇气,是否还能有一线希望?
但这些话在喉间辗转千回,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他不敢赌,也输不起。
"回去吧。"寒玉儿轻声道,琉璃灯在她手中微微晃动,"苏师姐说,若是寻不到你,就要亲自来找了。"
景鸿点点头,与她并肩走下断崖。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小径上交错重叠,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这一刻,景鸿清楚地意识到,有些界限,永远无法跨越。那些深藏心底的情愫,注定要永远埋藏在今夜的山风里。而他,还要继续以"景师兄"的身份,守护在她身边。
不甘,不舍,却不得不继续。
因为他知道,一旦越界,连现在这样并肩而行的资格,都会失去。
这份暗恋,注定只能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第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