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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尘封之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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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尘封之剑
景鸿在执事堂后山的竹林里站了一夜。
晨露浸透了他的玄色衣袍,冰冷的触感却压不住丹田深处隐隐传来的刺痛。那声不该出现的剑鸣如同梦魇,在他道心上刻下了一道细密的裂痕。
他想起昨夜寒玉儿驻足回望的模样,月光下她的身影朦胧得不真实。这本命剑鸣来得太过蹊跷,偏偏在她面前失控。若是让她察觉......
"景师兄?"
身后传来外门弟子小心翼翼的呼唤。景鸿迅速收敛心神,转身时面上已恢复一贯的冷峻。
"执事长老请您去明心谷一趟,说是灵植园的考核出了些纰漏。"
他眸光微凝。才开始不久的考核,今日就出了岔子?
御剑赶到明心谷时,远远就听见争执声。几个战神殿弟子正围着寒玉儿,语气激动:
"这分明就是赤炎草,凭什么判我们不合格?"
"就是!我们昨日才在药典上见过!"
寒玉儿站在一片灵植中间,水青色衣裙在晨风中轻轻飘动。她神色从容,指尖轻点,一株赤红色的灵草便悬浮而起。
"赤炎草叶缘有金线,茎秆带刺。"她声音清越,每个字都清晰可辨,"而这株,叶缘光滑,茎秆无刺。这是火毒草,服用后会灼伤经脉。"
"胡说八道!明明长得一模一样!"
一个性子急躁的弟子激动地上前,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玄色身影拦住了去路。
"考核期间,禁止喧哗。"
景鸿的声音不高,却让整个明心谷瞬间安静下来。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不动声色地落在寒玉儿身上。见她神色如常,衣饰整齐,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景师兄来得正好。"寒玉儿朝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无波,"正好可以做个见证。"
她指尖灵光一闪,那株火毒草便化作细碎的粉末,随风飘散,显然属于火毒草燃灵的特征。
"现在,还有人要质疑考核结果吗?"
弟子们面面相觑,终究悻悻退下。
待众人散去,寒玉儿走到他身边,唇角牵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又麻烦你了。"
"分内之事。"景鸿移开视线,刻意避开她的目光,望向谷中那片生机勃勃的灵植田,"考核可还顺利?"
"除了方才的小插曲,一切都很顺利。"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真诚,"说起来,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全力支持,这份方案不会推行得这么快。"
景鸿没有接话。他注意到她发间换回了那支素玉簪,心中莫名一松。
"听说你为了这份方案,熬了好几个晚上。"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太过逾越,不该是他会说的话。
寒玉儿微微一怔,随即浅笑:"看来那位传话的弟子说得够详细的。"
这时,凌昊洪亮的声音从谷口传来:"玉儿师妹!听说考核出了点问题?"
他大步流星地走来,战神殿的服饰在阳光下格外醒目。见到景鸿,他略显意外地挑眉:"景鸿?你怎么也在?"
"任务。"景鸿淡淡道。
凌昊了然地点头,转而关切地看向寒玉儿:"那些小子没为难你吧?方才我在路上遇见苏师妹,她正好被百草堂的事务绊住了,特意传讯让我来看看。"
"已经解决了。"寒玉儿语气轻松,"多亏景师兄刚好在场。"
凌昊用力拍了拍景鸿的肩,笑容爽朗:"我就知道有你在准没问题!今晚醉仙居,我请客!算是给玉儿师妹压惊,也谢谢你出手相助!"
景鸿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目光掠过寒玉儿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
醉仙居的雅间内,酒过三巡。
凌昊兴致很高,不停地说着战神殿的趣事。苏婉晴偶尔插话,言谈间都是对寒玉儿的维护。景鸿依旧沉默,只是默默将寒玉儿面前的酒杯换成了清甜的果酿——他记得她酒量很浅,上次小酌一杯就红了脸颊。
"下个月宗门大比,我们不如组队历练一番?"凌昊突然提议,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好啊。"苏婉晴第一个赞同,"我们四人配合默契,定能取得好成绩。"
寒玉儿也轻轻点头:"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景鸿身上。
他握着酒杯的指尖微微发烫。组队意味着更多的相处,更近的距离,这对他而言无异于一场煎熬。但看着寒玉儿期待的眼神,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好。"
凌昊高兴地举杯:"那就这么说定了!为了宗门大比,干杯!"
酒杯相碰的清脆声中,景鸿注意到凌昊的目光在他和寒玉儿之间不着痕迹地转了一圈。
聚会散时,夜色已深。景鸿照例驾驭飞舟送众人回去。将苏婉晴和凌昊送回后,飞舟上又只剩下两人。
夜风微凉,带着灵植园特有的草木清香。寒玉儿靠在船舷,忽然轻声开口:"今天的果酿很好喝,谢谢你。"
"举手之劳。"
沉默在夜色中蔓延。飞舟掠过一片灵药田,惊起几只夜栖的灵鸟。
"宗门大比..."寒玉儿忽然转头看他,"你会用那把剑吗?"
景鸿一怔。他有一把本命灵剑,但已经四年未曾出鞘。就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还能驾驭那把与他心意相通的剑。
"看情况。"
飞舟缓缓降落在灵植园外。寒玉儿轻盈地跃下飞舟,却在步入光幕前回头:"景师兄。"
她依旧用着疏离的称呼,仿佛昨夜那声险些让他道心失守的"景鸿"只是他的一场幻觉。
"那把剑...它还好吗?"
景鸿猛地握紧袖中的手,丹田内的本命剑轻轻震颤起来。她可是察觉了什么?
"很好。"他声音沙哑。
寒玉儿点点头,转身步入光幕,步伐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
景鸿在原地停留了很久,直到夜露再次浸湿衣袍。她方才的问话,究竟是出于对同门的寻常关心,还是......
不,不可能。她待他始终如常,与对待凌昊、苏婉晴并无不同。那些让他心神动摇的瞬间,或许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
回到居所,他第一次走进了那间尘封四年的剑室。月光从窗棂洒入,照在墙角的剑架上。
一柄古朴的长剑静静躺在那里,剑身蒙尘。
他伸出手,在即将触到剑柄时又猛地收回。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有些界限,一旦跨越,就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他永远不能让她知道,那声剑鸣是因她而起。
就像他永远只能站在"景师兄"的位置上,看着她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