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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逃出生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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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恩斯这么一打岔,加上走廊深处似乎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厄森终于意识到现在不是深究贝恩斯身体状况的时候。
穿过一道金属门,停放着数架星舰的平台上,冷冽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一道强光打过来,后头乌泱泱的人群大半都融在了黑夜里。
为首的是司徒远,鼻梁上一副金丝眼镜折射出悠悠冷光。
“想不到,阁下这么沉不住气。”
他似乎并不急着动手,脸上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挑衅地看过来。
厄森懒得和他废话,与贝恩斯对视一眼,目标明确地朝某个方向冲了过去。
后者则在他身后直奔向了一干星盗,扔出一句:“劳驾,我们赶时间。”
站在司徒远一侧的易锦生登时冷笑出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要走便走?”
她正要下令将这不知死活的青年轰成宇宙尘埃,却见她家老大一抬胳膊,劈手将手里的光源抛出,那东西再次落回他手上时赫然化作了一把长刀,“我亲自会会他。”
毕竟是曾在星际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司徒远外表上看起来再怎么斯文,身手却是一等一地凶狠毒辣,配合着后方星盗时不时放出的冷枪,两相对比之下,贝恩斯这边就显得格外势单力薄了。
两道人影交相缠斗,不消片刻,其中一个就被掀翻了出去。
司徒远半跪在地,一只手握着长刀支撑身体,另一只手抹过唇边鲜血,眼睛里的光彩却在黑暗中变得愈发明亮。
金丝眼镜已经不知所踪,他看向数米外居高临下站着的人,笑了,“实验室总算搞出了点像样的东西。”
贝恩斯本就没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飞掠上前,听到这句话后更是差点压不住体内的狂暴因子。
他眼底闪过一片猩红,徒手握住了司徒远递过来的一刀。
那长刀不知是什么材质,刚入手时比一般的冷兵器还要凉上百倍,下一瞬却又变得如烈焰般滚烫,灼烧着人的皮肤。
稍一用力,贝恩斯便借着长刀将司徒远从地上扯了起来,而后一甩手,长刀落地,星盗头子的脖颈就被捏在了他另一只完好的掌心里。
从司徒远迎上来到现在,总共也就过去了不到五分钟,比起贝恩斯在实验室里经历的那些,这实在只够让他稍微乱了呼吸。
顺好那一口气,贝恩斯转向厄森所在的方向。
“住手!”他完全没了方才说“劳驾”的闲心,毫不客气地冲正在围攻厄森的人群就是一句暴喝。
“我没事。”越过一众星盗,厄森遥遥对上那道询问的目光,“警舰被锁了。”
贝恩斯颔首,拽着司徒远走过去,用他的权限解了锁,舱门应声而开。
他让厄森先去启动警舰,自己则扼住司徒远的喉咙,堵在了舱门处,“都别乱来。”
锁在颈间的力道轻易就可以要了他的命,无数道手下忌惮又担忧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司徒远却像是毫无所觉,他的眸光从始至终都只落在一处。
是贝恩斯那只曾被长刀撕裂了皮肉,现在已经完好如初的手。
半晌,他的话音从喉管里艰难挤出:“如果你愿意留下继续配合实验,我可以放他安全离开。”
司徒远自认为这个条件足够诱人,却听星舰启动的巨大轰鸣声中,对方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听不清。”
随后,他脖颈上的力道一松,整个人就被扔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趁着星盗们反应不及,贝恩斯毫不留情地朝那道踉跄的背影连开数枪,翻身上了警舰。
舱门“砰”的一声闭合,贝恩斯只来得及就近抓住一条横杆,警舰就蓦地冲出了空间站。
眨眼间,舷窗外被蓝紫色的云雾状物质填满,贝恩斯认出了这是他们来时穿过的那片αB613星云。
他朝主控台走去,厄森转身对上他的视线,脸色有些难看。
贝恩斯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武器库被他们卸了。”
——这倒是意料之中。
“这片星域没法跃迁。”
——那种预感在不断加深。
“我们只能穿过这片星云离开,但航行记录也被他们删了。”
——果然。
一开始听到司徒远被他掐在手里,用放厄森安全离开做筹码,和他谈条件的时候,贝恩斯还觉得这人大概没搞清楚状况。
现在一股脑扎进这漫无边际的星云迷阵,通讯和定位都被未知能量场干扰,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其实是个很有分量的筹码。
每一处舷窗外的场景似乎都一模一样,他们无法判断自己的位置和去向,照这样下去,迷失是早晚的事。
就算没有追兵,他们也根本走不出这片星云。
厄森只好先让警舰沿着冲出空间站的方向,以最高速率航行。
追着司徒远进来的时候是贝恩斯在驾驶,他沉吟片刻,刚想问对方还记不记得路,一抬眼,却见舱门边的那道人影紧紧握着金属横杆,手背上青筋暴起,问人工智能要了一管最强效的镇定剂,就要往自己身上扎。
贝恩斯对上他的视线,眼中所有看不真切的情绪都被狼狈取代,哑声道:“你……别过来。”
方才被分散的注意力收拢回来,这会儿他又清晰地感知到了体内那股被疼痛激起的施暴欲。
他已经不打算让厄森把他弄晕了,他怕昏迷状态下的自己会更加不可控,倒不如直接用理智来隐忍和压制。
也许是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也许是因为面前这个人的存在,贝恩斯发现,要做到这一点,似乎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困难了。
厄森当然不可能听他的,反而两步并三步走到了他面前,“他们在那个实验室里,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在贝恩斯见到他没有第一时间询问证据找得怎么样了的时候,他就该察觉到了,什么在医疗舱里躺了一天这种鬼话,拿去哄哄纳科斯那种蠢货便罢了,他怎么还当真了。
被他一语道破,贝恩斯知道藏不住,索性也不瞒着了,避重就轻地给他讲了实验室发生的事。
这样一来,刚刚贝恩斯展现出的强悍到不正常的战斗力便有了解释。
末了,贝恩斯顺着舱壁滑坐在冰凉的金属地面上,显得格外疲惫。
厄森看着他,愣神间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道:“你是说,他们给你注射了一种大剂量的类似辅助训练药物的东西,想重塑你的人体构造,实现进化?”
贝恩斯点头,他勉强冲厄森扯了扯嘴角,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上校用词还挺专业。”
闻言,厄森的眸光在警舰并不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更暗了,他低声说了一句:“真是一群疯子,你也是。”
最后那三个字他说的极轻,贝恩斯却听见了,也听懂了。
“上校,”他忽然叫他,眼底笑意深浓,望向半蹲在身侧的那个人,“把伪装程序卸了吧,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视线交汇,时间仿佛也变得很安静,让人察觉不到它是在慢慢流淌,还是飞速掠过。
贝恩斯抵抗着人体实验残留在他体内的副作用,厄森就在一旁无声地陪着他,就好像舷窗外迷宫一般的αB613星云不存在了,被虫洞分隔的那十年不存在了,两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切隔阂和遗忘也都不存在了。
***
贝恩斯是被个人终端解除禁用的提示音惊醒的。
他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医疗舱里,下意识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毫无阻碍地掀开透明舱盖,冲出房间,看到熟悉的主控台前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才猛的回过神来。
对方听见动静,拧眉朝他看过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被吵醒了。”贝恩斯晃了晃个人终端,用手把白金色的头发耙梳到脑后。
他大概是在身上的疼痛消失之后睡过去的,而方才的那声自动解禁提示音,意味着警舰已经脱离了司徒远能控制的最远范围。
厄森想了想,问:“那你现在要看看在空间站搜集到的证据吗?”
“不必了,你直接传回支队。”贝恩斯说着,在自己的个人终端上调出一个界面,他仿佛知道厄森接下来要问什么似的,“进来的路我大部分都记得,这上面还有一点记录,应该够我找到出去的路了。”
说完,他扫过厄森眼下的乌青和身上处理得十分潦草的伤口,不由分说地将对方从驾驶座上赶了下来,“行了,你赶紧给我去医疗舱里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