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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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晨光透过薄雾，温柔地洒在七中的红砖墙上。校门口"欢迎新同学"的横幅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穿着崭新蓝白校服的学生们如潮水般涌进校园，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特有的蓬勃朝气。
此刻，距离学校三站外的居民楼里，却是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火辣辣的情歌辣火辣的爱——"
极具穿透力的手机铃声在卧室里炸响，虞吉猛地从被窝里弹起来，睡眼惺忪地摸索着按掉闹钟。他顶着一头乱翘的黑发，呆坐在床上缓了足足三分钟，才终于接受开学这个残酷的现实。
"啊——"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新的征途开始了！"
趿拉着拖鞋走进卫生间，冰凉的自来水拍在脸上，总算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虞吉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摆出一个中二的姿势，压低声音道："隐藏着黑暗力量的钥匙啊，在我面前显示你真正的力量！今天就要与命运中的对手相会了！"
说完他自己先笑出了声，哼着跑调的歌开始刷牙。
走出卫生间，餐桌上摆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和两个肉包子，旁边压着一张熟悉的便利贴：
「儿子，开学第一天加油！妈妈今天要赶早课，记得把粥喝完哦！——爱你的虞女士」
虞吉会心一笑，虞女士永远这么风风火火。他坐下一边喝粥，一边漫不经心的打开已经沸腾的班级群。
群里早已炸开了锅。
「灌饼高手」率先发言：「可靠消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据说是那位'女魔头'！?」
下面立刻跟了一串哀嚎。
「别碰我丸子头」：「不是吧？！我初中学姐说过，她布置的作业能堆成山！」
「数学虐我千百遍」：「兄弟们，姐妹们，这把逆风局啊！?」
「灌饼高手」接着发：「苟富贵勿相忘啊。?到时候作业借我参考参考！」
「别碰我丸子头」在下面@全体成员：「我们班119的英语大神呢？出来说句话稳定军心啊！」（注：中考英语满分120）
虞吉的手指顿了一下，嘴角弯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他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包子，才不紧不慢地在屏幕上戳了几下：
「正是在下，有何贵干？」
群内瞬间炸开了锅。
「数学虐我千百遍」：「恭迎虞神！」
「今天也要加油鸭」：「虞神！求保佑英语不挂科！」
「灌饼高手」：「大神求带！小的愿意为您鞍前马后！」
一排排的「虞神！」刷屏，搞得虞吉以为自己不是要去上学，而是快要羽化登仙了。他笑着回复：「好说好说，待本大仙先去会会那女魔头！」
吃完早餐，已经七点十分。虞吉手忙脚乱地整理好书包，特意检查了那支黑色签字笔——这是他要还给徐自牧的。想到那个清冷的身影，他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妈我走了！"他朝空无一人的家里喊了一声，换上鞋子冲出了门。
九月的晨风带着一丝凉意，梧桐树叶开始泛黄。虞吉小跑着来到58路公交站，站台上早已挤满了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学生。大家脸上都带着开学第一天特有的兴奋和紧张，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虞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朱金元胖乎乎的身影从人群中挤过来，"一个暑假不见，你怎么又长高了？"
"是你又横向发展了吧，朱胖胖。"虞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朱金元顿时苦着脸："别提了，数学还有三张卷子，等会到学校借我抄抄？"
"就知道你会这样。"虞吉从书包里掏出一叠试卷，"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两人说笑间，公交车缓缓进站。还没等车停稳，学生们就一窝蜂地涌上前去。前门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虞吉眼看着挤不上去，灵机一动，朝着驾驶室喊道："叔，麻烦开下后门！我从后面上！"
后门"嗤"地一声打开，虞吉勉强挤了上去，在拥挤的人缝中艰难地站稳。车厢里弥漫着早餐包子和汗水的混合气味，让人透不过气。
"喂，前面白书包那哥们！"虞吉朝前面喊道，"帮个忙，帮我刷下卡，谢了啊！"
前面那男生闻声转过头来——清爽的短发，挺直的脊背，侧脸线条干净利落。
虞吉眼神倏地一亮，眼眸中仿佛有星光乍现，瞬间漾出明朗的笑意，声音也扬高了几分："徐自牧！帮我刷下卡！"
他的手努力从拥挤的缝隙中穿过，将交通卡递过去。徐自牧接过卡时，冰凉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对方温热的掌心。那一瞬间，虞吉感到一股微妙的电流从指尖传来。
刷完卡，卡被递回。虞吉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刚才被碰到的地方，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
徐自牧侧过脸，目光落在虞吉身上。此刻他才注意到，这个人有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笑起来时眼尾微扬，带着点朦胧的、像是醉意又非醉意的弧度。阳光透过车窗洒在虞霁脸上，那双眼睛仿佛盛着碎金。
徐自牧看着，竟微微出神。待他反应过来自己竟在观察一个男生的眼睛时，双眉不由地微微蹙起，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车厢猛地一晃，虞霁一时不稳，整个人向前倾去。徐自牧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谢啦，同桌。"虞吉就着他的力道站稳，笑得更加灿烂。
"还没排座位。"徐自牧淡淡地说，收回了手。
"这不迟早的事嘛。"虞吉不以为意，"看咱俩这身高，不当同桌天理难容啊。"
徐自牧没有接话，只是将目光转向窗外。
虞吉却不依不饶地凑近了些："你的脚怎么样了？那天之后我一直想联系你来着，可惜没留联系方式。"
"没事了。"徐自牧言简意赅。
"真的？骨裂可不是小事。"虞吉皱眉，"你可别硬撑。"
"拆石膏了。"徐自牧顿了顿，补充道，"医生说过两周就能正常活动。"
虞吉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家也住城中那片啊？你以前是哪个初中的？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
"阳光中学。"
"阳光？那不是在西区吗？怎么跑到我们东区来了？"
徐自牧沉默了片刻，才说："搬家了。"
虞霁还要再问，公交车却已经到站。前后门同时打开，学生们如同出闸的洪流，蜂拥而下。虞吉下车后，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徐自牧，语气带着熟稔的揶揄："同学，你是不是忘了把某人的卡还回来了？"
徐自牧手指摩挲了一下掌心里的卡，沉默地递还给他。
"谢啦。"虞吉接过卡，顺势与徐自牧并肩而行，"说起来，咱们这缘分可真不浅。同校同年级，还同路。"
徐自牧没有接话，但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些，配合着虞吉的速度。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学楼，默契地一同上了二楼，又一同左拐，最后，竟在同一间教室门前停下——高一（4）班。
"哟，真是好大的缘分。"虞吉挑眉，语气里带点儿戏谑。
走进教室，目光扫过已经坐了些同学的班级，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不约而同地朝着最后一排走去，选了相邻两组靠窗的位置，中间只隔了一条狭窄的过道。
刚放下书包，朱金元就冲了过来，激动地喊道："哥！虞哥！真是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啊啊啊啊！"
虞吉朗声笑道："朱胖胖，照你这么说，你对我的思念未免也太浅薄了吧？本少侠十分伤心！"说罢，他还装模作样地做了个林黛玉抹泪的动作。
朱金元当即用他的胖手重重拍在虞吉肩上，故作痛心道："虞姬！都是本朱大天王的错！快别哭了，给爷心疼坏了！"
虞吉笑着推开他的手："你大爷的，还朱大天王？那我就是专治各种不服的武林盟主！"
徐自牧坐在旁边，看着虞吉和那个被叫做"朱胖胖"的男生毫无障碍地嬉笑打闹，表情丰富，动作夸张，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微妙的情绪。那种感觉像是隔着一层玻璃观看一场热闹的派对，自己能看见听见，却无法参与其中。
还没等他理清这莫名的情绪，虞吉的手肘就轻轻杵了一下他的胳膊，问道："徐道长，你玩农药不？趁老师没来，我们开一把？"
"不玩。"徐自牧清冷地拒绝。
"好吧。"虞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而掏出手机，"那我自己来一把。你要不要围观一下本大神的操作？"
"不用。"
虞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打开了游戏。徐自牧看似在整理书包，眼角的余光却不自觉地瞟向虞吉的手机屏幕。只见虞吉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滑动，嘴里还念念有词："看我绕后偷袭！漂亮！双杀！"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徐自牧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这时，教室里的同学越来越多，喧哗声也越来越大。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一位穿着得体黑色连衣裙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她留着时髦的卷发，唇上是醒目的正红色，脚下踩着三厘米左右的小高跟，气质干练。她将一沓资料放在讲台上，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每一个与她对视的学生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同学们，早上好。"她的声音清晰有力，"我是陶春燕，你们的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
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娟秀有力。
"首先欢迎各位来到七中，来到高一（4）班。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而我就是你们的'家长'。"她微笑着说道，语气温和却不失威严。
班上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
"我知道大家刚开学，有的是好友重逢，有的是相见如故。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先来把班级的框架搭起来。"陶老师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开始选班委和课代表。我希望同学们能毛遂自荐，主动为班级服务哦！"
班上开始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和推举声。
虞吉对当官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手指在桌面画着圈圈。他的脸侧向窗外，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身旁的徐自牧身上。
恰好一束晨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徐自牧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清晰的脸部轮廓，连细微的绒毛都仿佛染上了一层光晕。徐自牧正专注地看着讲台，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确实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感。
虞吉眸子微眯，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幅"画面"。他忽然想起那天在巷子里，徐自牧也是这般安静地站着，然后轻描淡写地伸出一只脚，就改变了整个局面。
"中间这列，最后一排靠窗那个男生，对，就是你，别看了。"陶老师带笑的声音突然响起。
虞吉猛地回神，发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我看你形象挺好，气质也活泼，我们班的文艺委员，就由你来担任吧！"
虞吉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四周，正好对上前排朱金元那张快要憋不住笑、五官几乎要挤在一起的脸。他瞬间明白了，肯定是这帮以前的"好"同学干的"好事"。
他只能无奈地站起身，应承下来："……好的，老师。"
坐下后，他立刻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朱金元一脚，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朱金元挤眉弄眼，小声回道："嘿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一致推举！"
虞吉闻言，抬头往班里扫视一圈，果然看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正对着他露出"善意"的微笑。他内心冷笑：好家伙，这份"恩情"虞某记下了，来日方长，必当"报答"。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回以了一个无比"和善"的笑容，缓缓扫视一圈，将那些"功臣"的脸一一记下。
"好了，班委暂时这么定。"陶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接下来我们排一下座位，就按个子高矮来，公平简单。全体起立，到楼道按身高排队！"
同学们纷纷起身向外走去。虞吉和徐自牧自觉地向队伍末尾走去，结果发现，全班就属他俩最高。虞吉比量了一下，徐自牧似乎比他还要稍稍高出一点点。
"看来我们注定要做同桌了。"虞霁笑着说。
徐自牧没有回答，但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重新在并排的座位上坐下，虞霁侧过头，对着他的新同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你好啊，同桌。"
徐自牧目光微动，看了他一眼，几乎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嗯。"
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的课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窗外，梧桐树叶在秋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刚刚开始的故事。
虞霁从笔袋里取出那支黑色签字笔，轻轻放在徐自牧的课桌上。
"物归原主。"他说，"这次可别再掉了。"
徐自牧看着那支笔，沉默了片刻，才伸手接过。
"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虞吉的笑容更加明媚。他知道，这个看似冷淡的同桌，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难以接近。
讲台上，陶老师已经开始讲解新学期的规划。虞霁悄悄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在旁边写下一行小字：
"新学期，新同桌，新的冒险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