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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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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人的李缌,愤愤的回了宿舍。
第二天清晨的早读课,教室后排的空位像块突兀的补丁,扎得李缌坐立难安。
他往后数着张伟啃包子的第三口,终于忍不住拍了拍后排同学的桌子道:“见着王杰了吗?他昨天晚自习没回宿舍。”
对方摇着头看着他,晨光里李缌的指尖在桌沿敲出急促的节奏,“他手机也关机,宿管说没看见他回寝。”
季绪把刚收的作业往讲台上摞,余光瞥见李缌泛红的眼角,走过来时脚步放轻:“问过班主任了吗?”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或许他家里有急事,没来得及说?”
“不可能。”李缌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爸妈上周才去国外,临走前还让我盯着他别逃课。”他抓过书包就往外冲,“我去监控室看看,昨晚他肯定出过教室!”
季绪快步跟上,走廊里的风卷着露水的潮气,吹得两人校服下摆翻飞。
监控室的大爷揉着眼睛调录像,屏幕上的画面有些模糊:晚自习快结束时,王杰确实起身走出了教室,只是他没有往厕所或楼梯口走。
反而拐进了通往操场后方的黑暗通道——那里是全校监控的盲区,平时只有翻墙逃课的学生会往那边钻。
“他去那儿干嘛?”张伟的声音发颤,他突然想起前几天放学,看见王杰被几个外班男生堵在操场角落,“上周我就看见有人堵他要钱,他说没事我就没在意……但他明明给了钱!”
李缌的拳头“咚”地砸在桌角,指节泛白:“你怎么不早说?”他转身就往操场跑,季绪拽住他时,发现他手在抖,“他性格倔,肯定是跟人起冲突了。”
三个人疯了似的冲向操场后方。杂草丛生的通道里,散落着一个被踩扁的易拉罐,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在地面,能看见几处模糊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围墙边。季绪蹲下身,指尖捡起一片撕碎的作业本纸,上面隐约能看见王杰的字迹——是昨晚刚发的物理试卷。
“他翻过墙了。”季绪的声音有些冷,指着围墙上新鲜的划痕:“这里有蹬踏的痕迹。”
李缌盯着那道划痕,突然想起王杰昨天下午还笑着说,要攒钱买双新球鞋,“等我考上大学,就带我爸妈去看海,虽然他们看过了好多次,不过都没有带我...”
酸涩猛地冲上鼻腔,他掏出手机想报警,却被季绪按住:“先告诉老师,我们再去校外问问,而且没有满三天。”
季绪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别急,他那么机灵,不会有事的。”
“你这句话没有加‘肯定’。”他摸了摸眼睛,闷闷的说。
可直到中午,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王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班主任把情况报给了学校和家长,警察来做笔录时,李缌才注意到季绪一直攥着那片撕碎的试卷纸,指缝都泛白——他平时总是冷静自持,此刻却在阳光下,悄悄红了眼眶。
食堂里的饭菜没人动,李缌扒拉着米饭,又突然想起昨晚王杰趴在桌上睡觉时,嘴角还挂着笑,课本摊开在“自由落体运动”那一页。
季绪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他,轻声道:“我们再去通道那边看看,说不定落下了什么。”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张伟来了句: “他不会在那了。”
“你...怎么知道?”
“那边没有脚印。”
午后的阳光变得刺眼,通道里的阴影却越来越长。李缌踢开脚边的石子,发现墙角藏着一个皱巴巴的书包——是王杰的?
他冲过去拉开拉链,里面的课本散落出来,其中一本历史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谁让你多管闲事。”
字迹被划得很深,纸页都破了。
李缌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他终于明白,王杰不是失踪,他是被那些人带走了。而自己昨晚只顾着讲题,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发现。
季绪站在他身后,望着那行字,突然低声说:“我知道那几个人是谁。”他的眼神冷得像冰:“上周他们在校门口被我堵时,王杰也在。”
“等一下,你们为什么要堵他?”
虽然之前王杰讲过,但是他觉得烦,没怎么听。
季绪笑了笑,有点冷:“他们造谣。”
风穿过通道,带来远处教学楼的铃声,三个少年站在阳光下,第一次觉得夏天的风,竟带着刺骨的寒意。
……
隔天,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停,李缌已经趴在课桌上数完了第三遍天花板的纹路。
窗外的阳光把季绪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正低头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纸页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监控室的录像我昨晚又看了三遍,”季绪突然开口,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王杰走出教室时,手里攥着物理试卷,步子很急,但没回头。”
他把画着简易地图的纸推过来,“操场后方的通道有三个岔口,我们昨天漏了靠近器材室的那条。”
李缌听到后猛地坐直,指腹划过地图上“器材室”三个字。
他想起王杰上周提过,体育老师让他帮忙整理旧器材,说那里藏着不少“宝贝”呢。
张伟听到椅子摩擦声从后排走过来,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便利贴:“我问了外班同学,说周三下午看见那几个男生在器材室门口抽烟,还说‘要给多管闲事的点颜色看看’。”
早自习一结束,三人就溜进了落满灰尘的器材室。墙角的旧篮球架锈迹斑斑,蛛网挂在跳高垫边缘,李缌在一堆废弃的秒表后面翻找时,膝盖撞到了铁柜,发出哐当一声响。季绪蹲下身,指尖拂过铁柜底层的灰尘,突然停在一道新鲜的刻痕上——是个歪歪扭扭的“杰”字,旁边还画着个像小小的海浪图案?
“他来过这儿。”季绪的声音有些发紧,伸手拉开铁柜抽屉,里面躺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生产日期,正是王杰失踪那天的前一天。
“这是他最喜欢的国外牌子,他说攒钱买球鞋时,每天只吃半块。”李缌的声音发哑,把巧克力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揣进兜里。
张伟突然指着器材室后窗:“这里的栏杆有松动!”生锈的铁栏杆歪向一边,窗台上沾着几根杂草,和操场通道的草叶一模一样。季绪探头往外看,窗外是条窄巷,地面有被扫帚清扫过的痕迹,但墙角还留着个被踩扁的牛奶盒——盒身上印着学校门口便利店的logo。
三人疯跑着冲出校门,便利店老板娘正擦着柜台,听见王杰的名字愣了愣:“哦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啊,周三晚上快关店时来过,买了两盒牛奶和创可贴,说手被划伤了。”
她指了指店外的公交站牌,“还问我末班车几点,说他要去火车站。”
“火车站?”李缌掏出手机查时刻表,周三晚上最后一班去邻市的火车是十点半。
李缌突然想起什么,拉着两人往公交站跑:“他爸妈在国外,唯一的亲戚在邻市的姑姑家!”
公交站牌的广告灯箱下,还粘着半张被风吹掉的火车票根,上面模糊的字迹能看出日期——正是王杰失踪的那天。
阳光穿过梧桐树叶落在票根上,李缌突然笑了,眼眶却红着:“这小子,居然自己跑了。”
季绪掏出手机拨通班主任的电话,声音里带着松快的暖意:“老师,我们可能知道王杰去哪了,他应该是去找姑姑了,带着他的物理试卷和半块巧克力呢。”
张伟挠着头傻笑:“我就说他机灵,肯定没事。”
“哎,第一节课赶不喽~”李缌欠欠的说,不过他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学霸,不怕被老师训吗~”
“那你可能忘了,我们现在就张伟一个学习垫底的。”
张伟有点不服气,“怎么了怎么了,我就不信老师不罚你们俩!”
风卷着落叶掠过街角,三个少年并肩往学校走,校服下摆被风吹得鼓鼓囊囊,像揣着一整个夏天的阳光。
他们四个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