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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唐玉衡的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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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唐玉衡猛地从床榻上惊坐而起,浑身冷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他大口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梦中那绝望的画面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衡儿,是你吗?”
梦中,一间阴冷潮湿的密闭石室里,只有高处一个小窗透进惨淡的月光。一个身着素白囚衣、鬓发散乱却难掩清丽容颜的中年女子,脚上拖着沉重的铁镣,扑到冰冷的铁栅栏前,向他伸出枯瘦的手。她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与蚀骨的心疼。
他喊:“衡儿,是你吗?”
唐玉衡一眼看去好熟悉,好心疼
又见那女子凄厉的说:“衡儿,我的儿,我是嬢嬢”
唐玉衡只觉得心口像被狠狠揪住,一股源自血脉的酸楚直冲鼻尖。他扑过去,紧紧握住那双冰冷的手,声音颤抖却毫不犹豫:“嬢嬢,嬢嬢,你这是在哪里?”
“砰”
石室的铁门被粗暴地推开。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唐玉衡拉扯到角落,他发现自己变得透明,只能眼睁睁看着。
一个身着华贵宫装、体态肥胖、面容刻薄的中年妇人,在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示意守卫打开栅栏,走到那虚弱女子面前,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女子被打得踉跄倒地。
那贵妇还不解气,又用缀满珍珠的绣鞋狠狠踹在女子身上,嘴唇飞快地翕动,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毒与得意。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唐玉衡能从她那扭曲的表情和母亲蜷缩颤抖的身体感受到最恶毒的辱骂。
“不——”
唐玉衡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嘶吼,感觉自己的心被生生撕裂。剧痛之下,他猛地从梦中彻底挣脱。
“衡儿,衡儿你终于醒了” 守在一旁的张郎中急忙用袖子擦拭他额头的冷汗,语气里满是后怕,“你昏迷一天一夜,气息弱得跟游丝一样,多亏了这位捣药勺仙家”
张郎中心有余悸:“当时药石不进,也是他,急得在空中团团转,最后自个儿跳进药柜里,‘叮叮当当’地撞那些药匣子,指点我抓药、配比,连煎药的火候都把握得精准无比,要不是他,光靠为师那点粗浅医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玉衡虚弱地看向玉杵,无声的表达谢谢。
他想说梦里的事,一阵极度的疲惫袭来,意识再次沉入黑暗。
这一次,他来到一片无垠的星空。七颗璀璨的星辰围绕着他,其中一颗与他共鸣最为强烈。一个宏大而温暖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玉衡星君,人间历练,功德圆满之日,便是吾等兄弟迎你回归北斗之时……”
当唐玉衡再次睁开眼,已是天明。他望着守候在床边、憔悴不堪的师父,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
“师父,”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沙哑而破碎,“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说完,他伤心地痛哭起来。
张郎中看着他,这些天发生的种种异状,他长叹一声,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了。
唐玉衡喝了一口水,玉杵也无声地飘到近前,似乎也在静静聆听。
张郎中的眼神陷入悠长而痛苦的回忆之中,缓缓开口:
十五年前,为师是太医院的一名袛候。那夜,整个皇宫灯火通明,气氛却异常凝重。你的母亲,圣宠正浓的唐贵妃,正在寝殿生产。这是陛下的第一个皇嗣,龙心期盼,皇上本人就在殿外焦虑地踱步。
唐贵妃奢华的寝殿内
殿内突然传出贵妃凄厉的惨叫:“啊——!好痛”
“不好了,贵妃娘娘大出血了” 稳婆惊慌的声音传来。
殿外的皇帝下令:“快,宣所有太医前来” 皇帝的声音带着恐惧。
“皇后驾到”皇后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赶到,表面很是关切。
在太医们拼力施救下,孩子终于生下来了。但殿内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为首的太医连滚爬爬地出来,面如死灰地跪在皇帝面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陛、陛下,贵妃娘娘她、她生下的……是、是一个……猫妖”
“什么?” 皇帝如遭雷击,脸色瞬间铁青。他透过掀开的门帘,隐约看到嬷嬷手中那个被锦缎包裹的“东西”,似乎还在蠕动。
真相:这是皇后买通太医和稳婆,用一只刚出生的死猫上演的“偷梁换柱”。
“荒谬,妖孽,此乃不祥之兆” 皇帝又惊又怒,拂袖转身,不愿再多看一眼,只冷冷丢下一句:“此地交由皇后全权处理” 说罢,仿佛逃离瘟疫般快步离去。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走进殿内。她的任务,就是处理掉这个刚出生的真正皇子。
贵妃寝殿偏殿,阴影处。
唐贵妃的贴身宫女贞娘不舍小小婴儿被杀害,
她趁着殿内混乱,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偷偷将刚刚出生你用布包好,藏入食盒底层。
她提着食盒,强作镇定地想溜出宫,却在宫门处被皇后亲信侍卫拦下。“盒子里是什么?”
贞娘心一横,撞开侍卫就往太医院方向跑,背后箭矢破空而来,一支毒箭狠狠射中了她的后心,她一个踉跄,却凭借惊人的毅力没有倒下,拼命冲入太医院区域错综复杂的小巷。
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追兵脚步声和搜查声。贞娘背靠着一扇门,血染红了身后的门板,意识逐渐模糊。她绝望地拍打着门。
门开了,正是当年正准备去值夜的张郎中。他看清门外之人,大惊失色:“贞娘,你怎么了”
贞娘用尽最后力气,将染血的襁褓塞进张郎中怀里,气若游丝:“张大哥救,救皇子他是唐贵妃的孩子,他唤玉衡。皇后……换……要杀……” 话未说完,她便咽了气,眼睛却死死望着孩子的方向。
张郎中抱着尚有微温的婴儿,看着追兵的火把光芒已近,他知道,若不救,这孩子必死无疑,他若救,自己也将万劫不复。
看着贞娘死不瞑目的双眼,看着怀中婴儿纯净无邪的脸庞,张郎中一咬牙,将婴儿迅速藏入药柜最深处,把箭从贞娘身上拔出来,然后镇定地打开门,面对搜查的侍卫
“后来,我谎称贞娘是来找我治伤的宫女乡人,从树上摔下来伤重不治。侍卫搜查无果,便离开了。” 张郎中老泪纵横,“我连夜辞去官职,带着你,隐姓埋名,逃到了这平江府,衡儿,你,就是当年那个本该尊贵无比的大皇子啊”
唐玉衡听完这一切,如五雷轰顶。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来那梦境并非虚幻,他的母亲,正在那座吃人的汴京城里的皇宫,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唐玉衡咬牙大声说:“我要去汴京”
几乎就在他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同时,一个作小厮打扮的身影推开院子里门,走到门前正欲抬手敲门,闻声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正是刘巧娥。
她好不容易打听到唐玉衡的住处,一路上心中忐忑,反复演练着如何自然地结识这位让她感觉很熟悉的小郎中,甚至想好了借口,或许可以认他做个义兄,也好有个由头常来常往,避开家中逼婚的烦扰。万没想到,脚刚踏进院子,听到的第一句话竟是他决意要远行汴京。
她怔怔地站在门外,准备好的说辞忘得一干二净,心中满是难以言说的失落和一丝慌乱。鬼使神差地,她还是抬手敲响了门,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请问,有人在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张郎中布满忧色的脸探了出来,打量了一下这陌生的小厮,语气带着疲惫与疏离:“小郎君,可是家里有人生病?今日家中实在不便,若非急症,还请改日再来吧。”
刘巧娥勉强维持着镇定,低声道:“不、不是看病。老丈,我找唐玉衡,唐大哥。”
张郎中此刻心系徒弟的身体和心理,实在无暇他顾,尤其是接待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厮,便婉拒道:“今日确有要事,不便见客,小郎君请回吧。” 说罢,轻轻掩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