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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暴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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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已经连轴转三十多个小时的苏风驹，交接完工作。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他那位于离医院不远的出租房。
回到租房，其他住客还没起床，一切都静悄悄的。
他租住的房间不大，陈设简朴，靠墙的书架上塞满了医学典籍和几本边角磨损的文学小说，墙上挂着一幅解剖图谱和一张泛黄的香港地图。
台灯亮起，驱散了窗外渐亮的朝阳。
他从外套内侧口袋里，取出了那枚用纱布包着的子弹壳。
这是从卓叶宇体内所取出的，给日本人看的那个是他留学期间的所搜集的。
他坐下来，拿出一个皮质的器械盒，里面是他私人珍藏的一套精密工具——镊子、探针、放大镜。
这些是他留学时养成的习惯，用于研究疑难病例或进行私人探索，此刻却用来审视一枚杀人的凶器。
他用酒精棉再次仔细地擦拭弹头，直到金属本身的光泽在灯下隐约可见。
然后，他拿起放大镜，凑近了仔细观察。
“果然不是自制的猎枪子弹……” 他喃喃自语，疲惫被专注的好奇所取代。
在放大镜下，弹头的细节无所遁形。
它的形状、重量、口径，都与他熟悉的各种枪的子弹不同。
他调整了一下台灯的角度，让光线更集中。然后，他极其小心地用最细的探针，轻轻刮去刻痕缝隙里残留的、血痂和组织残留。
更多的细节显露出来。
那刻痕并非完全杂乱，隐约能看出是人为凿出的几道浅槽，目的就是为了让弹头在射入人体后更容易破裂。
“达姆弹……”
“上面还有不少日文......”
他拉开书桌抽屉，取出一个用来装珍贵标本的透明小玻璃瓶，将弹头轻轻放了进去，旋紧盖子。
“丰惠银行保险库被炸，库内数十吨的金条不翼而飞~”清晨的街道被卖报童的叫唤声叫醒。
[丰惠银行保险库被炸，库内数十吨的金条不翼而飞]——南华早报的头条标题。
配图是汇丰银行被炸开豁口那惨烈的外景照片，以及惊慌失措的巡捕和围观人群。
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城。
一个谣言也传播开来：丰惠银行要倒闭了！
闻讯赶来的储户和市民，他们脸上写满了惊恐、愤怒和难以置信，他们躁动不安的排着队，每个人都想第一个取回银行里的钱。
“你他妈！还钱！”
“什么时候能我的拿回钱？”
丰惠银行大厦周围被浓烟、刺鼻的焦糊味和闪烁的警灯笼罩。
巡捕用麻绳拉起了简陋的警戒线，试图阻挡汹涌的人潮。
记者扛着笨重的相机寻找角度，闪光灯不时刺破灰蒙的晨雾。
几个穿着不起眼灰色短褂、眼神却透着精明的日本人，混杂在人群边缘。其
中一人，扫视一圈人群许久，眼睛一瓢，微微颔首。
一个脸上带着谦卑笑容的本地“市民”凑到一群人群中间，压低了声音用蹩脚的粤语讲：“
“喂，听说了吗？不止炸了金库啊！是有内鬼！银行的洋人高层和劫匪串通的！他们早就想卷钱跑路，现在装受害者罢了！”
另一个带着一脸“忧心忡忡”的“妇女”大喊：“唉，完了完了！丰惠都靠不住，其他银行不是更危险？我听说啊，劫匪抢走的是新印的军票和银元券啊！说不定是英国人……咳咳，总之，手上的纸分分钟变废纸！快点拿回现金保险些！”
一个瘸脚男指向银行被炸开的巨大豁口，用悲愤的语气煽动：“大家看看！看看那个洞多大！巡捕封锁现场做什么？是不是想毁灭证据？是不是不想我们知道里面其实早就搬空了？！我表弟在里面做清洁的，他前几天就见到有洋人半夜偷偷运东西走！这场爆炸，分明是掩人耳目！我们的钱，早就被人搬光了！”
这几个人的一面之词，煽动了人心。
“我去！原来是这样！这群洋鬼子是和劫匪一伙的！”
“还我血汗钱！不能给他们好果子吃！”
“冲进去！拿回我们的血汗钱！现在就冲进去！”
市民的情绪高涨不跌。
那几个人看时机成熟，开始带头推搡警戒线。那个跛脚男人表现得尤为“英勇”，用拐杖猛戳挡路的巡捕，嘶吼着：“死差佬！滚开！让我们进去！” 其他几个人也混杂其中高喊口号，推波助澜。
细小的警戒线被扯断：有人拿起砖头砸开玻璃大门；有的用身体撞击或用能找到的工具撬砸。银行的铭牌被扯下，扔在地上践踏。
巡捕吹着刺耳的警哨从四面八方赶来增援，甚至动用了防暴用的藤牌和短棍。他们组成人墙，试图分割驱散人群。有零星的冲突爆发，巡捕的警棍落下，有人被打倒在地，发出惨叫，这进一步激化了矛盾。
为首者在人群中，一边带头冲击，一边巧妙地躲避巡捕的锋芒。跛脚男在混乱中“不幸”被挤倒在地，抱着头“痛苦”呻吟，博取周围人的同情和更强烈的愤怒：“快来看！差佬打人啦！做了洋人的走狗自己人都打！”
一只被踩扁的菜篮，一只孤零零的布鞋，一张在混乱中被撕碎、沾满泥泞的存单，在人们脚下被无情践踏。
“经理！！”李招娣没来敲门就闯了进来，“我们的内部大门已经被打破了，很多人在冲进来！”
那扇沉重的、雕花的橡木大门，在川流不息的持续不断的冲击下向内倒塌，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呻吟，碎裂的木屑和扭曲的黄铜门饰飞散四处。
“冲啊！拿回属于我们的钱！”
“不要让他们离开！”
“找经理！找洋人！”
象征着财富与秩序、铺着光洁大理石地板瞬间淹没了人群，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汗臭、尘土和歇斯底里的叫喊。
华丽的水晶吊灯是这次袭击的幸存者，在风中剧烈摇晃，投射下凌乱晃动的阴影，映照着这末日般的景象。
大厅一片狼藉。
翻倒的、被踩扁的等候长椅，散落一地的文件纸张，破碎的玻璃柜台，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和焦糊味混合着人群的体味，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气息。
市民们像红了眼的野兽，疯狂地砸着仅存的、锁着的柜台，冲撞着通往内部办公区的厚重木门，试图寻找任何值钱的东西。
“快想办法离开这里！！”萧婵啾将一个文件塞入李招娣的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