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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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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着糕点一路跑进断云门别院,不巧遇上了正要出门的林敬山,谢琼跑的太快,差点儿直接迎面和他撞上。
林敬山不待见谢琼,看见他本就没好脸,这下更是少不了一顿斥骂:“跑什么!在人家府上也不知收敛些,毛躁无状,成何体统!”
谢琼被偏见了多年,对林敬山的责骂已经习以为常,便低下头退到了一侧。
往常这种情况,谢琼老老实实认骂不吭声,林敬山身为一阁之中,便不会继续再同他计较,也懒得跟他多费口舌,然而今天林敬山今天格外看他不顺眼,见他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问:“ 去哪了?”
谢琼答:“街上。”
“谁让你去的!来之前怎么说的,没有命令不得私自外出,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林敬山厉声呵斥,明显是打算下令处罚。
这时苏世邑站了出来:“ 师父息怒,谢琼年纪小不懂事,又是第一次下山,难免新鲜好奇,下次注意便是了。”
“是啊,师父。”秦兆岚也道:“小孩子嘛,都这样,再说咱们现在人家府上住着呢,师父还是饶他一次吧,免得让人看了笑话。”
“既然知道是在人家府上,就更应该规矩些。”林敬山道:“肆意妄为,一点礼数也不懂,我不罚他,他都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谢琼明白了,这是在清算此前他跟着一起会见江鹤年父子的账,提点他呢。
其实谢琼根本不在乎自己在剑鼎阁是什么身份地位,他一心就只在乎楚云岘,初到陌生的环境,他本能的想陪在楚云岘身边,可不是想故意争些什么。
然而被给予一个“门外弟子”这样尴尬的身份,不属于正常徒弟,也不属于普通弟子,想到方才在外面他连自报家门都不好说,心里难免也会生出些不好的情绪。
“你还敢不服气?” 林敬山瞧着他:“我看你是不打不长记性,世邑!”
“师父。”
楚云岘从屋里出来,步伐款款,表情淡淡,走到林敬山面前,行了个礼:“方才是我让他出去的。”
林敬山眉头一皱。
楚云岘继续道:“得了师姐的桂花糕,回忆起儿时光景,忽然就想尝尝别的味道,便让他去买了些,忘记同师父说了,还请师父赎罪。”
每次谢琼犯错,楚云岘就会这样,站出来揽下责任,话也总是能说的让人心软,让他林敬山拿他没办法。
也往往是这种时候,林奚才肯帮着也来说句好话。“爹,还是算了,江宗主那边还等着我们呢。”
林敬山气愤的目光扫过谢琼,只好作罢,回头问楚云岘:“阿岘,你真不同我们一起去吃饭?”
“不了。” 楚云岘道:“累。”
“也罢。” 林敬山对他说:“累就休息吧,不过饭还是要吃的,待会儿为师让人给你送些过来。”
楚云岘再次行礼:“ 谢师父。”
目送林敬山带着几个徒弟离开,楚云岘带谢琼回了屋。
断云门的府邸依山傍水,即便是炎炎夏日,也有几分清凉。
到屋里坐下来,楚云岘倒了杯水给谢琼,瞧着他的脸色:“委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谢琼就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下去了,嘴顿时撅的老高。
“好了。”楚云岘安慰他道:“师父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不要放在心上。”
谢琼当然知道林敬山向来对他有偏见,但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仍然撅着嘴。
楚云岘颇为无奈,见他胸前揣着的糕点盒子,便伸手过去将盒子抽出来,触碰的瞬间皱了下眉,紧接着便放下盒子又扯开了他的衣服。
糕点是刚出炉的,只是包了一层纸盒,烫的很,夏日的衣服又薄,谢琼揣了一路,胸口被烫红了一片。
眼看楚云岘脸色明显沉了沉,谢琼有些心虚,连忙解释:“没事的,这不严重,我都没觉得烫。”
楚云岘蹙眉:“不好好拿着,放衣服里作什么?”
谢琼道:“怕被别人抢去。”
楚云岘问:“谁抢?”
谢琼便将方才路上遇到的事情详尽的讲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强调:“ 师兄,我不是故意出头逞强的,只是他们行径太恶劣,当时情形也容不得我袖手旁观。”
“嗯。”楚云岘倒是没在意他出剑砍人马匹的事,只是问他:“抢你糕点的那人是何来处?”
“不知道。” 谢琼说:“ 那人烦得很,我懒得同他说话,便没问。”
楚云岘听后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看着他被烫红的胸堂,问他:“疼不疼?”
谢琼第一反应是说不疼,本来也确实不疼,但话到了嘴边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其妙就改了:“有一点。”
楚云岘叹了口气,手指轻落,摸了摸他胸前烫红的那一片皮肤,随后倾身过来,低头凑近,又吹了吹。
及冠之后,褪去了少年气,楚云岘的气质有所变化,面容温润了许多,此刻凑的那么近,长而密的睫毛垂落,气息自粉色的唇瓣间徐徐而出,清清凉凉的,直接把谢琼给吹迷糊了。
仿佛是丝丝清甜,透过肌肤被吹进了心里,又随着血液蔓延到四肢百骸,给了谢琼从身到心彻彻底底的满足。
谢琼忽然就不觉得委屈了,楚云岘心疼他,爱护他,待他比亲兄长都细致温柔,只要拥有这份关爱,他就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什么都能不在乎。
方才还撅着嘴的人,这会儿已经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两颗小酒窝,楚云岘抬起眼眸看向他,脸上也跟着浮现些许笑意:“开心了?”
“嗯。” 谢琼被灌注了满心的温柔,本能的贪婪,便就故意往前挤了挤,想向眼前人再讨个拥抱。
其实在年纪还小的时候,谢琼反倒是不太敢这样的,总觉得楚云岘清风明月仙风道骨,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亲昵行为不合适他,后来有一次谢琼遭人设计犯了个错,被罚在戒律堂跪了整夜,早上楚云岘来接他的时候,他委屈的不行,忍不住想往楚云岘身上靠,楚云岘就抱了他。
楚云岘告诉他,既然选择他作家人,那他便要做最亲近的那个,委屈可以同他说,要什么就开口,想要拥抱,便随时都可以抱。
楚云岘太宠他,导致谢琼如今虽然人长大了,但脾气反而比小时候更幼稚,尤其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言行举止都是十分的随性坦荡。
好在楚云岘没有拒绝,他挨挨蹭蹭的靠过去,楚云岘便懂了他的意思,张开怀抱,满足了他的贪婪。
清谈会还要过些天才会正式举办,届时有擂台比武环节,剑鼎阁的弟子们承担着顶门立威的任务,功夫不能落下,每天早晚都会在院子里练功。
苏世邑和秦兆岚他们任务更重,偶尔也会同弟子们一起活动活动筋骨,练练剑,只有楚云岘天天待在屋子里,除了看书喝茶什么都不做。
楚云岘不练,谢琼也不练,免得在林敬山眼前晃来晃去的不知道又被挑出什么错来,就跟楚云岘一起在屋里待着。
只是在这不比山里,和楚云岘单独住在侧峰,楚云岘又不拘束他,漫山遍野随便玩,不像现在,城中府院,方寸之地,大家都住在一起,出个屋门都得先看看阁主有没有在院子里,住了没几天,谢琼就开始闷的慌了。
其他弟子偶尔被派出去办事,尚且能出去透透气,谢琼连出去透气的机会都没有,他不像楚云岘性子淡本就不爱出门,憋的坐不住站不住的,整日在屋里瞎转悠。
最后转的楚云岘看不下去了,只能带他出去透透风。
剑鼎阁规矩多,楚云岘也不能想去哪就去哪,没有特殊事情,林敬山也不许他到外面闲逛,好在断云门家大业大,府上别院众多不说,还有个很大的后花园,可供游赏。
楚云岘向林敬山请示争得了主人家的同意,便打算带着谢琼去江府的花园转转。
这事儿被林奚知道了,说要一起去,楚云岘不好拒绝,只能同意,秦兆岚一听林奚也去嚷着自己也要去,顺便还连苏世邑也给拉上了。
原本是楚云岘带谢琼放风,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林敬山的徒弟们的结伴园游,谢琼虽然不太愿意,但也不觉得讨厌,只希望林奚少对他一些白眼。
花园就在江家府宅后面,别院出来步行不久便到,踏着一座木质曲桥进了拱门,入眼便是大片荷塘。
正是夏日荷花盛开时,荷叶层层叠叠将水面遮的严实,风过处翻涌着绿色的涟漪,细长的荷茎高高竖起,粉白的花朵或含羞,或绽放,散发着淡淡清香,引的蜜蝶飞舞翩跹。
在山里待久了,看惯了苍劲的树木和嶙峋的山石,乍一看到这样诗情画意的荷塘,吹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柔婉荷风,难免心旷神怡,大家不自觉便驻足停了下来。
谢琼几乎是下意识的先转头观察楚云岘的反应,发现楚云岘平时淡然的眸子竟也难得亮了一些,想必是喜欢的,谢琼便很开心。
回头注意到荷塘边上有一支折了茎的荷花,正摇摇欲坠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被风给吹断的,看起来断口还是鲜的。
想着既然都已经断了,怕是也活不了了,与其等着干枯衰败,倒不如捡来送给楚云岘,正好楚云岘喜欢。
于是谢琼便去了,奔着那花,跑的很快,三两步就到了跟前,只是没想到,手刚伸出去,都还没碰到那花,便先听荷塘深处传来一声:
“谁在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