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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界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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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声划破长夜，响彻深泉学院每一个角落。
“所有战斗人员，三号出口集合。重复，三号出口集合。”
傅玄利落地拉上黑色作战服的拉链，转身看向邻床。柯泠刚刚坐起身，黑发间那根低扎的辫子有些松散，眼下那颗恰在瞳孔正下方的泪痣为他增添了几分柔软。
“泠泠，六十秒。”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穿戴整齐。”
“是，哥。”柯泠立刻清醒，抓起枕边的制服快速套上。当他把脚塞进战靴时，傅玄已经蹲下身，利落地替他系好了鞋带，并顺手将他制服的领口翻折整齐，抚平了最后一处褶皱。
整个过程不到四十秒。
两人冲出宿舍，融入走廊里奔跑的人流。学员们看到他们，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通路。傅玄目不斜视，柯泠跟在他身后半步，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投来的、混杂着敬畏与疏离的目光。
三号出口处，五辆装甲悬浮车已经引擎轰鸣。三号出口处，骁扬斜倚在头车旁，火焰般的红发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他咧嘴笑了笑“哟，不愧是'深渊'兄弟，卡点真准。”
傅玄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向第二辆车。柯泠脚步微顿，对骁扬轻轻点了下头。
“柯泠，”骁扬却主动上前一步，声音洪亮，“这次任务区域地形复杂，要不要跟我的车？我们队缺个强力辅助。”
柯泠还没来得及回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傅玄不知何时折返，将他轻轻往后一带，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骁扬。
“他跟我。”傅玄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眼神却冷得像冰，“管好你自己的人就行。”
骁扬耸耸肩，脸上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但眼神锐利了几分。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车内只有他们两人。傅玄调出任务简报，光屏悬浮在两人面前。
“C级清理任务。城西七号废弃工厂区，出现不明能量波动，疑似低阶深渊生物滋生。威胁等级：低。”傅玄快速陈述，“我们的任务是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恢复区域安全。”
“明白。”柯泠点头。
“跟紧我。”傅玄补充道，视线没有从光屏上移开，“按照标准作战流程，不要有多余动作。”
悬浮车在低空滑行，窗外是飞速掠过的破败楼宇。十分钟后，车队在锈迹斑斑的工厂大门外停下。
工厂内部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腐败物的混合气味。行动开始，各小队按照预定路线散开。
傅玄和柯泠走在最前。傅玄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但他周身散发出的无形力场，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压抑。这是他的“领域”在被动探查。
突然，傅玄抬手。
队伍瞬间静止。
前方拐角的阴影里，传来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傅玄看了柯泠一眼。
柯泠会意，闭上双眼。淡金色的光晕在他周身微微一闪即逝。【灵魂共频】启动。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脸色微变。
“哥，里面有……一个流浪汉。他还活着，但被寄生了。情绪……很混乱，主要是恐惧和……”
“位置。数量。”傅玄打断他，声音冷硬。
“正前方十五米，右侧管道后。只有一个生命迹象，但寄生体能量反应不稳定，可能在分裂初期。”
足够了。
傅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滑出。黑暗在他身前自动分开，仿佛为他让路。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响起，一个扭曲的身影从管道后扑出。它大体还维持着人形，但半边身体已经覆盖着粘稠的黑色物质，手臂异化成巨大的骨刃。
傅玄甚至没有停下脚步。他只是抬了抬手。
以他为中心，方圆数米的灯光瞬间熄灭，仿佛被纯粹的黑暗吞噬。那片区域变成了一个无声的、连影子都不存在的【绝对领域】。
没有激烈的打斗声，只有一声短暂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轻响。
黑暗褪去。
地上只留下一滩正在迅速汽化的黑色粘液，以及几片破碎的、原本属于人类的衣物。
傅玄站在原地，纤尘不染。
柯泠看着那滩迅速消失的痕迹，以及衣物旁一只脏污的、显然是流浪汉所有的破旧玩偶，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清理完毕。”傅玄通过通讯器汇报，声音平稳，“前往下一个区域。”
队伍继续前进。
就在经过那个拐角时，柯泠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的指尖，一丝微不可见的金色光点逸出，飘向那只破旧的玩偶。在共情能力的反馈中，他捕捉到了那个流浪汉最后一丝意识——不是攻击，而是紧紧攥着这个玩偶，想着某个在等他回家的人。
“怎么了？”傅玄头也没回，声音传来。
“……没什么。”柯泠快步跟上，将那瞬间的涟漪压回心底。
任务结束，返程的悬浮车上，傅玄正在审阅自动生成的行动报告。他的手指在光屏上快速划动，将报告中关于“发现一名被寄生人类幸存者”的条目，干脆利落地修改为“发现并清除一名完全变异体”。
“哥，”柯泠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人，也许还有救”
傅玄抬起头，看向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记住，柯泠。”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深渊面前，任何一丝不必要的共情，都是对准你和你队友心脏的匕首。今天你看似救了一个人，明天就可能因为这一秒的迟疑，害死整个团队。”
他抬起手，用指节轻轻擦过柯泠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亲昵。
“我不能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了。尤其是你。”
“收起你那些无用的善良。它们只会成为你的弱点。”
柯泠垂下眼睫，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没有再说话。车厢内只剩下引擎的低鸣，以及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沉重。
回到学院，已是黄昏。
在通往宿舍的走廊里，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温文尔雅的男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傅玄，柯泠。”谈墨顾问微笑着点头致意，目光在柯泠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任务辛苦了。尤其是柯泠，共情能力的消耗不小吧？要注意休息。”
傅玄侧身，将柯泠挡在身后，隔断了谈墨的视线。
“不劳费心。”他冷淡地回应，带着柯泠径直离开。
谈墨站在原地，看着兄弟俩远去的背影，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深邃难明。
宿舍的门在身后合拢。
傅玄像往常一样，开始为柯泠准备能量补充剂，调试晚间精神稳定仪的参数。
柯泠站在窗边，看着下方训练场上，骁扬正和他的队员们勾肩搭背地大声说笑着离开。那鲜活、热烈的生命力，仿佛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都能传递进来。
他的个人终端屏幕，在此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条来自未知联系人的信息，短暂浮现。
【低语森林，B区7号。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像会发光的苔藓，感觉没危险。明天下午巡逻，溜出来看看？——骁扬。】
柯泠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几乎是本能地，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的傅玄。
傅玄背对着他，正专注地调整着仪器数值，似乎毫无察觉。
柯泠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窗外，是骁扬他们渐行渐远的、自由的笑声。窗内，是哥哥为他精心打造的、无声的牢笼。
沉默了几秒，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飞快地敲下一个字的回复。
【好。】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光，微弱地亮起，又熄灭。
他转过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傅玄也恰好调试完设备，转过身。
“准备好了，过来。”傅玄的声音依旧平静。
柯泠走过去，躺进仪器里。在合上眼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哥哥。
傅玄正低头看着他，黑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却又仿佛，洞悉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