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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笼中雀的舞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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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言承泽房间的门锁准时在七点整发出“咔哒”的解锁声。
一名穿着黑色套装、神色严谨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她是这栋别墅的管家，姓吴。
“林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江总吩咐，您可以在餐厅用餐，之后可以在别墅一层及庭院指定区域活动。”吴管家的声音平板无波，像在宣读一份规章制度，“您的手机和电脑已经放在书桌上，网络权限已按江总要求恢复。请遵守相关使用规定。”
言承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开机，信号满格。他尝试拨打了柯凡的号码——无法接通。发送短信，显示发送失败。果然，所有对外通讯都被筛选和监控了。
电脑也是如此，可以浏览新闻网站，但所有社交平台和即时通讯软件都无法登录，发送邮件的功能也被限制。
一座现代化的、无形的牢笼。
言承泽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跟着吴管家走向餐厅。
早餐很丰盛，中西合璧，摆盘精致。长长的餐桌上只有他一个人，江宸不见踪影。
他沉默地吃着，味同嚼蜡。
用餐后，他在吴管家看似陪同、实则监视的引导下，熟悉了被允许活动的区域——客厅、书房（部分区域）、健身房以及庭院里被圈定的一块草坪和小径。
别墅很大，装修奢华，却冷清得可怕。除了吴管家和几个如同背景板般沉默的佣人、安保，再看不到其他活物。
下午，他被吴管家带到书房。
“江总交代，您可以在这里看书，或者处理一些他安排的简单工作。”吴管家指着一台连接了内部网络的台式电脑，“相关文件和数据已经传输到这台电脑上，请您在今天下班前完成初步的数据整理和分类。”
言承泽看着那台电脑，心知这又是江宸的试探。所谓的“简单工作”，很可能涉及江氏的一些边缘但敏感的业务数据。江宸在一步步地将他拖入泥潭，让他沾染上“共犯”的痕迹，以此捆绑他。
他没有拒绝，默默地坐到了电脑前。
工作内容确实不算复杂，但数量庞大，极其耗费时间和精力。言承泽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高效地处理着。他知道，他必须展现出“价值”和“顺从”，才能换取更多的信任和活动空间。
期间，他敏锐地感觉到书房角落那个隐蔽的摄像头，始终对着他这个方向。
他甚至在处理一份关于某个子公司财务状况的数据时，故意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看似无意、实则可能引发疑问的数据标记。
他想看看，江宸是否真的在实时监控他，又会对此作出何种反应。
傍晚时分，他终于完成了所有工作，将整理好的文件打包发送到指定的内部邮箱。
几乎是邮件发送成功的瞬间，书房的固定电话响了。
言承泽接起。
“做得不错。”江宸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言承泽能感觉到他语气里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效率比我想象的高。”
言承泽握着听筒，没有说话。
“晚上有个应酬，你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出发。”江宸的语气不容置疑。
应酬？带他去？
言承泽的心提了起来。这是要把他带到公开场合？江宸想做什么？向外界展示对他的“所有权”？还是另有目的？
“什么性质的应酬？我需要准备什么？”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一个私人酒会，不需要太正式。穿得体些就行。”江宸顿了顿，补充道，“少说话，多看。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说完，便挂了电话。
身份？他现在是什么身份？被囚禁的助理？还是即将被展示的……所有物？
言承泽回到客房，从江宸派人送来的、塞满了他衣柜的崭新衣物中，选了一套相对低调的深蓝色休闲西装。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依旧俊秀，眼神却沉寂如死水的自己，缓缓整理着袖口。
笼中雀，也要学会在特定的场合，跳主人想看的舞。
半小时后，他下楼。
江宸已经等在客厅。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气场强大，丝毫看不出连日来的疲惫。他看到言承泽，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深邃难辨。
“走吧。”
没有多余的交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别墅，坐上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子驶向市区一家顶级会员制俱乐部。
酒会设在俱乐部顶层的露天花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到场的多是商界名流和各界精英。
当江宸带着言承泽出现时，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不少目光。很多人都认识江宸，对他身边这个面容陌生、气质清冷的年轻男子充满了好奇。
言承泽能感觉到那些投射过来的、带着探究和评估的视线，如同针扎一般。他微微垂下眼睫，跟在江宸身后半步的距离，扮演着一个沉默而合格的“附属品”。
江宸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他从容地与各路人等寒暄、交谈，偶尔会将言承泽简单介绍为“我的助理，言承泽”，语气平淡，仿佛再正常不过。
但言承泽敏锐地察觉到，江宸在与人交谈时，身体会有意无意地侧向他这边，形成一个微妙的保护或者说……宣告主权的姿态。
期间，言承泽看到了几个之前在江氏有过一面之缘的合作方负责人。他们看到言承泽，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掩饰过去，热情地与江宸攀谈，对言承泽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并不多问。
显然，江宸已经用他的方式，让外界接受并默认了言承泽在他身边的“新身份”。
一种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但言承泽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他像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跟在江宸身边，偶尔在江宸眼神示意下，为他人递上一杯酒，或接过对方的名片，动作流畅，神态自然。
直到——
“哟，江总！好久不见！”
一个略显轻浮的声音响起。
言承泽抬眼，看到了一个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赵天宇。
赵天宇端着酒杯，搂着一个打扮艳丽的年轻女孩，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目光直接落在了言承泽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和恶意。
“这位……不就是上次那个小助理吗？”赵天宇笑得意味深长，“江总还真是……念旧啊。这么快就又带在身边了？看来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话语里的暗示和下流，让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人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看了过来。
江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他没有看赵天宇，而是侧过头，看向言承泽。
言承泽感觉到江宸的目光，也感觉到了周围那些或好奇或鄙夷的视线。他紧紧抿着唇，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
他知道，这是江宸的考验，也是他必须面对的场面。
他抬起头，迎上赵天宇那令人作呕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丝毫波澜。
他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愤怒或难堪。
只是那样平静地、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态度，回视着赵天宇。
仿佛对方只是一只聒噪的、无关紧要的苍蝇。
这种无声的、居高临下的漠视，比任何言语的反击都更具杀伤力。
赵天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似乎没料到言承泽会是这种反应，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江宸看着言承泽的侧脸，看着他眼中那片冰冷的沉寂，眸色深了深。他转回头，看向赵天宇，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赵公子，管好自己的嘴。我的人，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赵天宇，自然地伸手，揽住了言承泽的肩膀，以一种保护兼占有的姿态，带着他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言承泽的身体在江宸碰到他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挣脱。
他能感觉到江宸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道，也能感觉到周围那些变得更加复杂的目光。
他像一件被展示的战利品，被江宸牢牢地控制在身边。
他微微偏过头，看着窗外城市璀璨的夜景，玻璃上映出他和江宸并肩而立的身影，看似亲密，实则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名为仇恨与控制的鸿沟。
他知道，从今晚起，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圈层里，他言承泽的名字，将正式与江宸捆绑在一起。
以一种他曾经最不屑、也最痛恨的方式。
但这，或许正是他复仇之路上，必须踏出的、最肮脏也最无奈的一步。
他闭上眼，将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
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无悲无喜的平静。
舞步，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