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裂痕 ...
-
酱香饼最终没能做成。
面团醒发得过了头，酱料也调得一塌糊涂，咸得发苦。
江宸站在一片狼藉的厨房里，看着那盘黑乎乎、不成形状的东西，脸色难看。
言承泽却没什么表情，只是安静地拿过盘子，倒进垃圾桶，然后开始收拾台面。动作熟练，仿佛只是处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失败品。
“算了。”江宸声音干涩。
言承泽动作没停：“嗯。”
那之后，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滑过。
言承泽依旧扮演着顺从的角色，处理着江宸交办的、逐渐触及核心的工作。他像一台精密的仪器，高效而准确，不掺杂任何个人情感。
江宸似乎也接受了这种相处模式。他不再试图闯入言承泽的房间，不再借着酒意说些含糊不清的话。两人之间维持着一种冰冷的平衡，像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冰河。
但某些东西，还是在悄然改变。
江宸待在别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不再总是把自己锁在书房，有时会坐在客厅，目光看似落在文件或平板上，眼角的余光却总会不由自主地追随着言承泽的身影。
他会注意到言承泽看书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会在他偶尔望向庭院时，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他开始过问一些琐事。
“温度会不会太低？”
“晚餐合口味吗？”
“需要什么书，可以让吴管家去准备。”
问题生硬，带着他惯有的命令式口吻，但细听之下，却藏着一丝笨拙的、试图靠近的意味。
言承泽的回应永远得体而疏远。
“还好。”
“可以。”
“暂时不用，谢谢江总。”
像一堵柔软的、却密不透风的墙。
这天，江宸需要处理一份极其敏感的文件，涉及与赵氏博弈的关键证据链。他没有通过内部网络传输，而是将言承泽叫到了书房。
“这份资料，你看一下，做一份风险评估摘要。”江宸将一枚加密U盘推到他面前，语气严肃，“内容绝对保密，不能有任何泄露。”
言承泽接过U盘，插入电脑。当他看清里面的内容时，心脏猛地一缩。
这里面不仅有苏景明与赵氏资金往来、信息传递的更确凿证据，甚至还包括了一段经过技术修复的、姐姐出事前一天与苏景明通话的录音片段！
虽然依旧模糊，但苏景明语气里的威胁和恶意，清晰可辨！
言承泽的指尖瞬间冰凉。他强迫自己稳住呼吸，专注地阅读、分析，但内心深处早已掀起惊涛骇浪。江宸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处理？是试探？还是……某种程度的“信任”？
他快速而精准地完成了摘要，将打印好的文件递给江宸。
江宸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言承泽的能力，确实远超他的预期。
“做得很好。”他放下文件，目光落在言承泽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忽然问了一句与工作全然无关的话，“你姐姐……以前，喜欢吃什么？”
言承泽微微一怔，抬起眼。
江宸的目光深沉，里面没有戏谑，没有试探，只有一种复杂的、他看不懂的情绪。
言承泽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波动，声音平淡：“她不太挑食。我们条件一般，能吃饱就好。”
他避开了具体的答案，用一个模糊的、带着距离感的回应，将江宸那点突兀的关心挡了回去。
江宸看着他低垂的、显得异常柔顺的眉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出去吧。”
言承泽转身离开，背脊挺直，步伐平稳。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他才靠在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荒谬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愤怒和悲凉。
江宸这是什么意思？
在给了他能置苏景明于死地的证据后，又来问他姐姐喜欢吃什么？
是愧疚吗？
是用这种无关痛痒的关心，来安抚他自己那点可怜的良心？
还是……他真的对自己……
不。
言承泽用力甩了甩头，将那个可怕的念头驱散。
他不能被迷惑。
无论江宸表现出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害死姐姐的事实，改变不了他囚禁自己的行为。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夕阳浸染的庭院，眼神一点点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
江宸给他看这些证据，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继续将他拉入共犯的深渊，二是试探他的反应。
他必须沉住气。
他需要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将所有证据完美抛出，并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的时机。
至于江宸那点可笑的、迟来的“关心”……
言承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只会让最终的报复，显得更加讽刺，也更加……彻底。
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被监控软件覆盖的界面。
快了。
他感觉到，那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收紧。
而他，既是网中的猎物，也是……即将收网的猎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