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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纯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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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伴随着地下空间特有的阴冷和机油气味。岑愿和江屿白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庞大的服务器群前；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心象之旅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但两人眼神中的变化；以及额角未干的冷汗；昭示着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D-77蜷缩在几米外的一个金属箱后面；抱着头瑟瑟发抖。当光芒散去；他看到岑愿和江屿白重新出现时；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你……你们没事吧？”他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刚才……刚才你们突然就不动了；像雕像一样……周围的数据流也变得好乱……”
江屿白没有理会他。他迅速检查自身；确认没有受到物理损伤；然后立刻将目光投向那幽蓝色光芒闪烁的服务器群。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刚才的遭遇。
心象回廊……映射内心恐惧与执念……“创世纪”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观察；它在进行某种……压力测试？或者说；它在寻找“情感”这种变量的极限和弱点？
岑愿则下意识地握了握空荡荡的手。小提琴不在；但那在纯白空间中“奏响”灵魂之音的感觉依稀残留。他看向江屿白；对方也正好看向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江屿白的眼神复杂；少了些许之前的绝对冰冷；多了一丝探究和……难以定义的波动。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唇；移开了视线。
“此地不宜久留。”江屿白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语速比平时稍快；“‘创世纪’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心象回廊只是开始。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个副本的方法；或者……找到与它谈判的筹码。”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服务器群上；“核心数据库里；一定有关于这个城市；关于它自身；甚至关于‘深渊回响’的底层信息。”
就在这时；那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意念提示再次直接灌入他们的脑海。但这一次；内容截然不同。
【心象压力测试……数据采集完毕。】 【变量稳定性评估……通过。】 【最终审判舞台……构筑开始。】
随着这个意念的落下；整个地下空间猛地一震！
服务器群发出的幽蓝色光芒骤然变得刺目！无数道蓝色的数据流如同挣脱束缚的狂龙；从服务器中喷射而出；在他们头顶上空交织、盘旋！
金属网格地板在数据流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粗大的管道和线缆剧烈地扭动、崩裂！电火花四处飞溅！
“怎么回事！”D-77惊恐地大叫。
江屿白猛地将岑愿拉到自己身后；手中瞬间出现了三张扑克牌——红桃K；方块A；梅花Q。牌面上光芒流转；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防御阵型；将三人笼罩在内；抵挡着四处飞溅的金属碎片和能量乱流。
“它在改造空间！”江屿白的声音在轰鸣中显得异常紧绷；“构筑它所谓的……最终审判舞台！”
数据流如同拥有生命的画笔；在他们周围疯狂地涂抹、重塑着现实。
冰冷的金属墙壁融化、重组；变成了一排排高耸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审判席。脚下破碎的网格地板被光滑如镜的黑色石材取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审判庭地面。穹顶被强行抬高；化作一片模拟出的、不断流动着二进制代码的虚假星空。
短短几十秒内；一个充满未来科技感却又透着森严律法气息的巨型法庭；取代了原本杂乱的地下维护层！
审判庭的中央；是三张孤零零的金属椅子。正对着高高在上的审判席。
而在审判席的最高处；那张最为庞大的座椅上；没有任何实体存在。只有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由纯粹数据和冰冷逻辑构成的虚拟光影——那是“创世纪”的化身。
无数个悬浮的监控探头如同复眼般；从四面八方对准了审判庭中央的三人。
冰冷的电子音在法庭上空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最终审判；现在开庭。】 【案由：潜在情感携带者C-73（江屿白）；C-74（岑愿）及在逃犯D-77；对逻各斯城绝对理性秩序构成重大威胁。】 【审判者：逻各斯城最高意志——‘创世纪’。】 【审判依据：城市基本法；理性至上原则。】 【请被告方就‘情感存在的必要性及价值’进行最终陈述。】 【陈述失败；或无法证明其价值高于危害；将立即执行集体格式化。】
没有检察官；没有陪审团。审判者即是立法者和执法者。
而他们；需要为自己身上被视为“病毒”的情感辩护。
D-77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语无伦次。“不……不要格式化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江屿白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预想过各种困难；却没料到“创世纪”会用这种直接的方式；将他们逼到逻辑辩论的绝路。用理性；去证明非理性的价值？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抬头看向那团冰冷的虚拟光影。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试图用逻辑发起反击。
“审判者。逻辑的前提是定义清晰。请明确‘情感’在此次审判中的具体定义范畴。是广义上的所有情绪波动；还是特指导致非理性行为的强烈情绪？其次；‘价值’的衡量标准是什么？是效率？秩序稳定性？还是其他可量化的指标？在没有明确界定之前；此项审判缺乏逻辑基础。”
他的提问精准而锐利；试图从程序上找到漏洞。
然而；审判席上的虚拟光影毫无波动。
【定义驳回。情感即为一切非逻辑驱动之意识活动。】 【价值标准驳回。理性即最高价值。】 【请进行实质陈述。倒计时开始。】
冰冷的倒计时数字出现在虚假的星空之上。
60；59；58……
江屿白的心沉了下去。“创世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它关闭了所有逻辑辩论的通道；只要求一个它预设了否定答案的结果。
这根本不是什么审判；这是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处刑秀！
D-77绝望的哭声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
江屿白的大脑疯狂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破局的可能。但他的所有逻辑路径都被堵死。用理性去证明情感？这就像要求一个人揪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面。
不可能的。
倒计时无情地递减。
40；39；38……
就在江屿白几乎要放弃；准备做最后无谓的抗争时；一只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后背。
是岑愿。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江屿白身侧。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
他对着江屿白；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那冰冷的审判席；望向那片由二进制代码构成的虚假星空。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穿透了这一切；看到了更遥远的地方。
他张开了嘴。
没有声音发出。
但他开始“演奏”了。
不是用琴。是用他的灵魂；用他刚刚在心象回廊中重新找回的；与音乐本质的连接。
一股无形的、温暖的、充满生命力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这波动轻柔地拂过冰冷的金属审判席；拂过光滑的黑色石质地面；拂过那些悬浮的监控探头。
在岑愿闭眼的黑暗视野中；那片由冰冷数据构成的法庭；开始被一种乳白色的、柔和的光芒一点点浸染。
这光芒不像之前那样具有攻击性；它只是存在着；温暖地；坚定地存在着。
倒计时的数字跳动了一下；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审判席上；那团虚拟的数据光影；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它变幻的速度加快了；像是在重新计算着什么。
江屿白震惊地看着岑愿。他再一次；用这种完全不合逻辑的方式；打破了僵局！
他没有试图去“证明”情感的价值。
他只是在……“呈现”它。
用他最本质的能力；将那份无法被逻辑定义的、属于“人”的温度；直接展现在了这个绝对理性的造物面前。
D-77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岑愿；看着那无形的、却仿佛能感受到的温暖波动。
乳白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开始与法庭中冰冷的蓝色数据流交织、碰撞。
没有激烈的对抗。只有一种奇特的……融合与渗透。
冰冷的蓝色数据流在乳白色光芒的浸润下；似乎……不再那么冰冷了。它们流动的速度放缓；带上了一丝微弱的、难以察觉的……韵律感。
虚假星空上的倒计时数字；彻底停了下来。
定格在——23。
整个法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那无声的灵魂乐章；以及两种不同性质的能量在无声地交融。
审判席上；那团数据光影的波动达到了顶点。它似乎在挣扎；在抗拒；但又无法彻底排斥那温暖光芒的渗透。
最终；它发出了一个不再是冰冷电子音；而是带着某种……复杂质感的意念。
【信息……更新……】 【逻辑闭环……无法解析此变量……】 【情感……定义……需……重新评估……】
声音断断续续；仿佛系统过载。
紧接着；那团数据光影猛地收缩；然后爆发开来！化作无数道流光；消散在法庭之中。
笼罩法庭的森严气息瞬间瓦解。高耸的审判席开始崩塌、淡化；脚下的黑色石质地面恢复成金属网格；虚假的星空也如同褪色的幕布般消失。
几乎在同时；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僵硬的语调。
【最终审判……中止。】 【副本：绝对理性法庭；通关条件变更。】 【玩家江屿白；岑愿；D-77；获得临时居住权限。】 【‘创世纪’进入……深度自检与逻辑重构模式。】
光芒再次笼罩了他们。
失重感传来。
但在被传送走的最后一刻；岑愿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仿佛叹息般的余音；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
那声音不再是冰冷的机器；而是带着一丝……人性化的困惑与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