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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有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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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时，沈安是被掌心传来的温度唤醒的。他睁开眼，就看见沈叙趴在床边，握着他的手睡得正沉，眼下的乌青像被墨笔轻轻晕开，显然是一夜没合眼。床头柜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旁边压着一张医院的挂号单，科室栏里“肿瘤科”三个字，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白。
他没敢动，怕惊扰了沈叙。指尖轻轻蹭过沈叙虎口处的薄茧——那是常年握鼠标、又总替他修水管留下的痕迹。昨夜哭到后半夜，最后是在沈叙的怀里睡着的，恍惚间还能想起沈叙反复说的“有哥在”，像小时候暴雨夜，他躲在沈叙身后，听沈叙说“别怕，闪电不咬人”那样，让人安心。
“醒了？”沈叙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抬起头时，眼底的红还没完全褪去，却先牵起了嘴角，“我去把粥热一热，昨天剩的红枣小米粥，你再喝点。”他起身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手却在沈安的额头停留了片刻，确认没有发热，才转身走向厨房。
沈安撑着身子坐起来，胸腔里的钝痛比昨天轻了些，却还是让他忍不住皱了眉。他拿起那张挂号单，上面的日期是今天，就诊时间写着“上午九点”。指尖划过纸面，忽然注意到挂号单边缘有一道浅浅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攥过。
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轻响，沈安靠在床头，看着门口的方向。沈叙很快端着粥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杯：“医生说你得少喝凉的，我把粥温在保温杯里了，你慢慢喝。”他把粥碗递过来时，沈安看见他手腕上沾了点米粒，想来是刚才热粥时忙乱蹭上的——以前沈叙总是干干净净的，连衬衫袖口都要熨得平整。
“哥，你也吃点。”沈安接过碗，用勺子轻轻搅着粥。红枣的甜香漫进鼻尖，可他还是没什么胃口，只小口抿了两口，就把碗推远了些。
“我不饿，你多吃两口。”沈叙没接碗，反而坐在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我查了好多资料，这家医院的张医生是肿瘤科的专家，昨天我托朋友问了，说他看晚期胃癌很有经验。还有，我列了些你平时爱吃的，等你看完医生，咱们回家做……”
他说着，声音忽然顿了顿，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补充：“或者在医院附近找家馆子，你要是不想动，哥给你带回来。”
沈安看着那张写得满满的纸，眼眶忽然就热了。纸上的字有些歪，大概是昨晚在灯下写的，有些地方还被划掉重写，比如“辣炒土豆丝”后面画了个叉，旁边改写成“清炒土豆丝”——他早就不能吃辣了，自己都快忘了，沈叙却记得。
“哥，”他轻声开口，指尖捏着那张纸的边角，“会不会太麻烦了？”
沈叙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傻小子，说什么麻烦。你忘了？小时候你发烧，我背着你走三站地去医院，那时候你怎么不说麻烦？”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现在换我陪你，一样的。”
收拾东西的时候，沈叙把沈安的厚外套找了出来，还特意带了条围巾：“早上看天气预报，今天风大，别冻着。”他把围巾绕在沈安脖子上，仔细系好，又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东西——诊断书、医保卡、水杯，一样都没落下。
下楼的时候，沈叙非要背着沈安。沈安想拒绝，说自己还能走，可沈叙却不容分说蹲下身：“听话，你现在得省点力气。”他的肩膀很宽，和小时候一样，趴在上面很稳。沈安环着沈叙的脖子，脸颊贴着他的后背，能感觉到沈叙走路时的轻微颠簸，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还是他去年买的那款，说闻着舒服。
小区门口的出租车早就等在那里，是沈叙早上提前叫好的。上车后，沈叙把靠窗的位置让给沈安，还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腿上：“要是累了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沈安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沈叙的侧脸上，给他的睫毛镀上了一层浅金。他忽然想起昨天在卫生间里看到的那片殷红，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可看着身边沈叙忙碌的身影，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出租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沈叙付了钱，又小心翼翼地扶着沈安下车。走进医院大门时，沈安下意识地攥紧了沈叙的手。沈叙感觉到了，反手握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怕，”沈叙轻声说，目光落在前方的挂号处，“哥陪着你，咱们一起等医生。”
沈安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沈叙。阳光正好落在沈叙的眼底，那里没有了昨天的慌乱，只剩下坚定和温柔。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沈叙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带他去公园，去买糖葫芦，去面对所有他害怕的东西。
原来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变过。
挂号处前排着队，沈叙让沈安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等，自己去排队。沈安看着沈叙的背影，他站在人群里，不算高，却让人觉得格外可靠。风吹过窗户，带着外面的凉意，可沈安的心里，却渐渐暖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和沈叙交握的手，又抬头看向远处的走廊——那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可他知道，身边有沈叙陪着，不管前面是什么，他都能走下去。
也许，就像沈叙说的，还有希望。
也许，他们还能一起去看江边的夕阳，还能一起吃草莓蛋糕，还能一起完成那些没来得及实现的约定。
沈安轻轻吸了口气，嘴角慢慢牵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也落在他和沈叙交握的手上，暖得像春天的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