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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缓解隐疾的毒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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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弟在宿舍楼下冻得瑟瑟发抖。
一个光头,一个长毛。
光头的那个就是最开始来找柳泛给言默替考的人。长毛是另一个小弟。
长毛把头发扎起来,从怀里转出一个打火机。
两人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你说,会长干嘛让我们盯着他?这不是柳泛吗?”长毛不解地问。
“他不是欠会长钱吗。”光头猛吸一口,往墙上一靠,百无聊赖。
“欠会长钱的人多了。也不见他每个人都要盯着。”长毛有点儿牢骚,毕竟每天在这里跟踪着人,也是一件挺苦的差事。
“不一样。”
阴雨的天空滴了两滴水下来在光头的身上,他从墙上起来,拍了拍外套,“别人会还,定时还,柳泛不一样,这个老赖,就不一定了。”
“老赖?他不是听讲信用的吗?风评不错啊。你以前认识他?”长毛很好奇。
“替会长找过他一次,大物点名要他去考。这小子软硬不吃,张口就要钱。钱看得跟命一样。”光头一下子就想起了柳泛勒索他四百块的事,一想起来,手腕还隐隐作痛。
没见过这么硬的新生。还是文弱新生。
“替考收点钱倒无所谓,欠钱还是要还的,赖谁也敢赖到会长头上?不至于吧?”长毛一下一下吐着烟圈,不以为意。
“谁知道。初来乍到的虎得很。不过也算有两下子吧。”光头抖了抖手里的烟,星星点点的火光掉在地上,顷刻间熄灭在小水洼里。
“听说了听说了,这个听说了,的确虎的很。第一天来给会长记在小册子里了。笑死了。”这个笑料已经广为流传了。
“被校长敲打一下就老实了。太搞笑了。”长毛笑着说。
“不过,感觉他还算上道吧?这不是适应了几天,适应好了我那天看着他跟刘俊一起进来,那样子挺听话的啊。带个小本子在那里自己写写画画,听说还卖点药。”
光头发出无比轻蔑的一声冷哼。
“上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是上道的样子?看着听话,脑筋多的是。还跟姓沈的走得还很近。”
“他不是喜欢学,跟老师走得近怎么了?”长毛不解。
“喜欢学怎么不跟死矮子走近?”光头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了长毛一眼。
死矮子就是王老师。
“每天跟着沈宁城,就差长在他屁股后面了。和沈宁城走那么近能是什么好东西,两个小白脸。都挺会装的,成天恶心着言哥。”光头略微有些气愤。
“沈宁城……那事真的假的?”长毛犹豫几分,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光头却突然不回答了,他往四周看了一眼,又向上瞥了一下,周边没人,楼上柳泛那间宿舍还亮着。
几秒之后,光头简短地说:“真的吧。”
长毛眼睛一下子睁大,烟都掉在地上,大为震撼:“真的?他真的是会长的小……爹?”
“小爹”一词已经被长毛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出来,却依然惹得光头一记警告的眼刀。
“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
“另外我告诉你,言总长家里新来那个女的,跟会长一点关系没有,称不上是人家妈。她的姘头也好,养的小白脸也好,跟会长更也没关系。”光头话说得很严厉,脸色也不好看。
长毛见状赶紧连连点头,舔舔嘴唇,有些窘迫。
光头压下不满,把烟头按灭在湿漉漉的墙上,留下一个黑色的脏印。
夜色更沉,天上又掉了两三滴雨滴,打得人浑身发潮,两人又待了一会儿,看楼上人也没又要下来的意思了,就准备往回走。
长毛开口试图要掩饰刚才的鲁莽带来的尴尬:“你说会不会因为这个会长才看柳泛不爽?让我们来盯着他?跟欠钱其实没什么关系。”
光头手插在口袋里,迈开大步,往前走。长毛紧紧地跟着他。
“他自己懒得动,也不想跟沈宁城扯上关系。所以我们来找找柳泛的麻烦,给他点好果子吃。”光头斩钉截铁地说。
这几天开始,柳泛这种被人跟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相当诡异。
无论是在教室上课,在食堂里吃饭,饭后帮忙洗碟子,还是在便利店打工,甚至在他那个小废弃仓库里。
他总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脑后贴着一双眼睛。越想越蹊跷。
但他反正也是身无长物,总不能来偷点什么,他什么也没有,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可以被别人惦记的地方。
总不能有人暗恋他吧——
不会吧不会吧——
他甩了甩脑袋。
算了。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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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节就在宋学每日每夜的念叨和虔诚的祈祷中慢慢降临。
越接近那个日子,青坪就越笼罩在一片绯色的氛围中。男男女女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不少人注意到,一辆豪车出现在青坪附近的频率越来越高。
价格不菲,通体黑色,羁傲优雅,犹如一只匍匐在地蓄势待发的猛兽,沉默地蹲守在一旁。
传言当然立刻飞散开。尽管并没有任何人看见有人从这辆豪车上下来。每每经过都要窃窃私语几句。
那些四处流窜的谣言也都仅限于低低的讨论,毕竟用脚趾头稍微想一想,也知道,极大的概率,是和言家有点关系。
但办公室的老师们并不忌惮讨论起这件事。反正,言默肯定不会至于叫人来把老师也打一顿。
而且他们很会控制聊天的尺度。精准地把持在既可以八卦猎奇又不至于被校长找事的地步。
可以说的说,不能说的绝对不提起。
“那几个学生家长呢?怎么不来找老沈了?”傍晚时分,办公室最后一个和沈宁城关系不错的老师离开之后,许老师一边敲着电脑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开口。
“没看见一辆车停门口了?”王老师果然立刻搭上话。
“没看见。在哪?”许老师说。
“在长街巷那一块,停得挺低调的,青坪北门右边。”王老师说,“上午下班的时候就看见了,最近这几天,天天不是停在长街巷就是停在工地那。tmd还是扎眼得很。说不定今天早上就来了。”
“来得越来越勤了啊。最近。老沈还真有两下子啊。”许老师言有所指似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抿着笑,“艳福不浅。”
“哼哼哼。艳福!!还真是艳福不浅!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咳咳。说不定——有'长处'呢。你我哎呦比不上。”许老师勾起嘴角恶劣地朝王老师看了一眼。
王老师立刻会意,扭着脸也露出一个笑来。
“要说老沈艳福不浅,那是真的艳福不浅,这一点我佩服。甘拜下风。”他自嘲地说,摇了摇头,顺手拿了两份文件,开始装模作样地整理。“我们这种老实人,想一辈子想不出人家这种主意。”
“本来就是。我们一般人,比不上他的也不用自责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老师发出爽朗的笑声往后一仰。
“不过话说那几个学生家长总是男的吧?长得五大三粗的,总不能也被我们老师迷得神魂颠倒了吧?男女通吃?”许老师半开玩笑地再次发问。
“要我看,他多半是把人家老婆勾走了——”王老师推测着,“人家家里没办法了,上门来找。”
“不会吧?——”许老师说着疑问句,脸上却带着肯定的笑。
“怎么不会。有一就有二。不然干嘛总是那几个人来找?他们次次来沈宁城次次躲着。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还能是什么?”王老师越说越肯定。
“不是见过几次?”许老师说。
“那也是几个人关起门来谁也不让听。谁知道聊的什么?偷偷摸摸必然有鬼。”王老师一脸不屑。
“这样的话要我看,那三个男人也是可怜的老实人。惹了谁不好,惹了沈宁城这个,人家那可是有大靠山的。老婆被撬了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许老师感慨。
“你没看这言太太每次一来,那几个男人就要消停好一阵。尤其这几天,几乎都没影了。还真的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王老师也咬牙切齿,好像在这个故事的推演中他的老婆也被沈宁城撬走了一般。
这些谈话都在背地里进行着,言语和嘲弄全部揉散了悬浮在夜色中,远远地飘不进沈宁城的耳朵里。
但是,飘进了柳泛的耳朵里。
柳泛的天都塌了。
本来他还在满心期待着和沈老师的再次见面。
毕竟沈老师好不容易看起来已经不生他的气了,而且都已经答应他会给他带书过来了。两人的“学术讨论”正要开始,他还想了一大堆,也许,可能他们可以在情人节见个面呢……
这下好了。
沈老师是言默,小妈的,小三。
这句话三个词语就像三座大山狠狠压住了柳泛。让他一时间无语,无措,无奈,头脑一片空白。
坐到食堂里,食不下咽,躺到床上去,寝不安席。
沈老师怎么能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少年人偷偷摸摸的别扭情感和甜甜蜜蜜自我幻想的心事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成年人赤裸裸的现实击了个粉碎。
脑海里浮现出沈老师那张脸,柳泛心如乱麻。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他胡乱翻开书,胡乱阅读起来。最终翻来覆去之际,下定决心找一天跟他说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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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的酒店里,沈宁城毫无容身之地。
抬眼往大落地窗望出去,城市迷乱的霓虹灯中,青坪大学那个方向几乎没有半点颜色。
看上去就像荒无人烟。谁能知道里面有几乎两万个人,两万条命在呼吸。一切全部沉默在这一片黑压压的夜色中。
像一堆活冢 ,方便任何鬼魅行走。
视线收回来。
地上铺满了玫瑰花和一些他不认识的花的花瓣,空气中点燃着名贵的香薰,是鸢尾根的味道。奢侈的红酒随意摆放在房间的角落,杯子也放得到处都是。
似乎主人并不在乎它们到底有多少价值,反正这里应有尽有。呼来喝去,衣来伸手。
整个房间蔓延着欲望的烈火。
沈宁城配合着眼前这个风情万种而恣睢妄为的女人,感受着她皮肤毛孔里透露出来的阵阵浓香。
沈宁城一次又一次地陪同她寻欢作乐,像一只停在壁炉旁的飞蛾,像一条乖顺的病犬。
两个肆意妄为的糜烂灵魂一同坠入到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