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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谷雨·润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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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谷雨,暮春的雨丝绵密如酥,润泽着江南大地。“停云斋”庭院里的那棵罗汉松,经过一整个春天的滋养,新生的嫩芽已舒展成苍翠的针叶,雨滴挂在叶尖,将坠未坠,折射着天光。
室内,沈云噷正在处理一件意外的委托。
来访者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先生,姓顾,衣着朴素,气质儒雅,由一位年轻人搀扶着。他带来的并非古籍,而是一方破损严重的旧砚。砚台是歙石材质,色如碧云,纹似罗丝,可惜边角有磕碰缺损,砚堂也因长年使用和不当清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磨损痕迹。
“这是家父的遗物。”顾老先生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沙哑,他小心翼翼地将砚台放在铺着软绒的工作台上,目光充满眷恋,“他生前是位教书先生,用了一辈子。我年轻时不懂事,嫌它老旧笨重,还不慎摔过……如今父亲走了,我才越发觉得,这上面有他的影子,有墨香,也有他握笔的温度。”
他想修复这方砚,不是要它光洁如新,而是希望能尽可能地恢复其形貌,让它能继续陪伴左右,如同一种无声的传承。
沈云噷仔细察看着砚台的每一处损伤。修复器物与修复古籍原理相通,都需遵循“修旧如旧,最小干预”的原则,但材质不同,技法亦迥异。砚台修复,尤其是这种兼具实用与赏玩价值的老砚,更考验对石材特性、历代工艺以及那种独特“包浆”韵味的理解。
“顾老先生,”沈云噷抬起眼,语气温和而坦诚,“砚台的修复,尤其是砚堂的研磨面,若要恢复如初,几乎不可能,也会抹去时光留下的独特痕迹。我们能做的,是修补缺损,稳固结构,清理不当污渍,让它恢复完整与洁净,同时最大限度地保留您父亲使用留下的所有‘记忆’。”
顾老先生闻言,非但没有失望,眼中反而流露出欣慰:“正是此理!沈老师果然懂行。我不要它变成新的,就要它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别让它继续破碎下去就好。”
送走顾家父子,沈云噷对着那方歙砚陷入了沉思。修补石材缺损,需要用相似的歙石料打磨成粉,调以特制的粘合剂进行填补,再细细打磨至与原石肌理融合。最难的是调色和把握打磨的力度,多一分则显突兀,少一分则修复不牢。
陆景行处理完邮件下楼,看到的就是沈云噷对着一方破旧砚台凝神思索的模样。他走过去,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站在一旁。目光掠过那方浸润了岁月与深情的砚台,又落到沈云噷专注的侧脸上。
“有难度?”待沈云噷稍稍回神,陆景行才开口问道,顺手将一杯刚沏好的、温度正适宜的白茶放在他手边。
沈云噷端起茶杯,暖意透过瓷壁传来。“嗯,配料和打磨的火候需要反复尝试。而且,”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砚台边缘一道深深的磕痕,“这里面承载的东西,比书籍更私人,更沉重。”
修复古籍,是与泛黄的文本、未知的古人对话。而修复这方砚,却像是要触碰一位儿子对父亲迟来的思念与愧疚,分量不同。
陆景行了然。他没有问具体的技术细节,那是沈云噷的领域。他只是在沈云噷身旁坐下,拿起平板电脑,调出了一些关于歙砚历史、石料特性、以及历代修复案例的文献资料——这是他潜移默化中养成的习惯,总会提前为沈云噷可能需要的知识做准备。
“需要找匹配的石料吗?”陆景行将屏幕转向他,“或者联系歙县那边的匠人?”
“我先试试用库存的老料。”沈云噷凑近看了看资料,“希望能找到色泽纹理接近的。”
接下来的几天,沈云噷的工作重心暂时从纸墨转移到了金石。他在材料库里翻找着历年积攒的各类砚石边角料,在砂轮上反复试验粘合剂的配比和打磨技巧。工作间里时常响起细微的打磨声,空气中也弥漫起石粉的清冷气息。
陆景行则接到了一个来自海外的视频会议邀请。发邀请的是“寰宇艺术基金会”,一个在国际上享有盛誉、以支持跨文化交流项目著称的机构。他们的亚洲区负责人,一位中文流利、举止干练的中年女士,在视频那头表达了基金会高层对“停云斋”理念与模式的浓厚兴趣。
“我们注意到‘停云斋’并非传统的非遗保护模式,也非纯粹的商业运营。”负责人语气欣赏,“它找到了一条独特的、可持续发展的路径,让古老技艺在当代焕发出新的生命力。我们基金会明年计划启动一个名为‘传统的未来’的全球性文化项目,希望寻找像‘停云斋’这样的合作伙伴,进行案例研究和深度合作,共同探讨传统文化在全球化语境下的传承与创新。”
这是一个层次更高的平台,带来的不仅是资金,更是国际性的视野和话语权。陆景行冷静地听着对方的阐述,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其中的机遇与潜在挑战。与这种级别的基金会合作,意味着更多的曝光,也更严格的审视,甚至可能需要调整自身的一些节奏以适应项目要求。
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表示感谢对方的认可,需要一些时间与团队内部探讨,并承诺会尽快给予初步答复。
会议结束后,陆景行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起草分析报告。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沈云噷低头打磨砚台时,那心无旁骛的侧影。
他想起沈云噷说过的那句——“我最喜欢的,还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只有你,我,还有这些等着被唤醒的故纸堆。”
“寰宇”的邀约如同一个巨大的旋涡,充满诱惑,也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变化。而“停云斋”此刻的宁静,以及那方承载着私人情感的歙砚,似乎代表着另一种价值,一种更贴近本心的选择。
他回到书桌前,没有立刻回复邮件,而是先整理了一下沈云噷这几天试验后留下的、记录着各种配比和效果的石料样本。动作轻柔,神情专注,仿佛这也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工作。
谷雨之雨,依旧无声润物。
而有些选择,也正在这静谧的滋养中,悄然孕育。
寻找匹配的石料过程并不顺利。沈云噷库存的老料,要么颜色有细微偏差,要么纹理无法与顾老先生那方歙砚的“罗丝纹”完美契合。反复试验后的填补处,总是差了点意思,在光线下仔细端详,便能看出修补的痕迹。
沈云噷对此并不气馁。修复本就是一个与材料、与时间耐心磨合的过程。他暂时放下打磨,转而开始清理砚堂和砚背的陈年墨垢和不当养护留下的蜡渍。他用柔软的棉签蘸取特制的中性清洗液,一点点地、极其轻柔地擦拭,如同在为一个疲惫的老人拂去满面风霜。
陆景行将“寰宇艺术基金会”的合作意向,在一天晚饭后,用尽量平实的语言告诉了沈云噷。他没有渲染其中的机遇,也没有强调可能的风险,只是客观地陈述了事实,包括项目可能需要的投入和带来的关注度。
沈云噷安静地听着,手里还拿着晚上喝药的小瓷勺。听完,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小勺无意识地搅动着碗底残余的药汁,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窗外,雨已经停了,月色清朗,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安静的影子。
“你怎么想?”沈云噷放下勺子,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陆景行。如同以往每一次面临重要抉择时一样,他将首先回应的权利交给了对方。
陆景行与他对视,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机会很好,平台很高。如果参与,能让‘停云斋’的理念被世界更多角落看到,或许能吸引更多资源,也能激励更多从事传统行业的人。”他顿了顿,话锋微转,语气沉静下来,“但代价可能是我们需要分出大量精力去配合他们的调研、会议、宣传,我们的节奏可能会被打乱。而且,‘停云斋’最珍贵的东西,未必能通过他们的标准被完全理解和呈现。”
他顿了顿,看着沈云噷的眼睛,说出了核心的考量:“我记得你说过,喜欢现在这样安静的日子。我也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好。”
他的话语里,没有替沈云噷做决定,而是清晰地摆出了利弊,并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倾向。这是一种经过风雨历练后、深入骨髓的尊重与守护。
沈云噷的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他听懂了陆景行未竟之言——比起外面世界的喧哗与可能获得的荣耀,他更在意的是“停云斋”内在的宁静,是彼此共同守护的这份“刚好”。
“那就回绝吧。”沈云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关乎本心的坚定,“就像之前回绝总部一样。我们的根在这里,不在那些宏大的项目里。能把眼前的事情做好,能帮顾老先生修好他父亲的砚台,能让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学员有所收获,就很好。”
他的选择,与陆景行心中的天平,倾斜向了同一侧。
“好。”陆景行应道,心中那丝因巨大机遇而产生的微弱波澜彻底平复。他拿起手机,直接开始起草回复“寰宇”基金会的邮件,言辞恳切,态度明确,感谢厚爱,但婉拒合作。
在他低头处理邮件时,沈云噷静静地看着他。灯光下,陆景行的侧脸轮廓清晰,神情专注而平静。沈云噷忽然想起,最初那个带着商业计划书、试图用效率和流量改造“停云斋”的陆景行,与眼前这个会因担心打扰他工作而放轻脚步、会因守护一份宁静而果断拒绝国际邀约的陆景行,身影渐渐重叠,却又如此不同。
时间,改变了很多,也沉淀了很多。
第二天,陆景行驱车去了邻市一个知名的文房四宝集市,希望能为沈云噷找到更匹配的歙石料。他凭借之前做功课积累的知识,以及带来的石料样本,在几个相熟的老店铺里仔细寻觅、比对。
而“停云斋”内,沈云噷在清理砚台背面时,无意中发现了一道极细微的、隐藏在积垢下的刻痕。他小心地用放大镜和更精密的工具清理后,辨认出那是两个浅浅的字——“不器”。
字迹古朴,刀法内敛,与砚台本身的气质浑然一体。
《论语》有云:“君子不器。”意指君子不应像器具那样,作用仅仅限于某一方面。这位顾老先生的父亲,一位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在日日研磨的砚台上刻下这两个字,其心志可见一斑。
沈云噷凝视着这两个字,心中触动。这方砚台承载的,不仅是墨香和父亲的温度,更是一种精神,一种超越了器物本身的人文理想。这份发现,让他对这次的修复工作,更添了一份敬畏。
傍晚,陆景行风尘仆仆地回来,带回了一小块颜色、纹理都极为接近的歙石老料,甚至比沈云噷库存的还要匹配。
“运气不错,在一个老师傅压箱底的存货里找到的。”陆景行将石料递给沈云噷,语气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轻松。
沈云噷接过石料,在灯下仔细查看,眼中露出惊喜:“确实很接近,几乎一样。”他顿了顿,将砚台翻转,指向背面那新清理出的刻字,“你看这个。”
陆景行凑近,看清了那“不器”二字,微微一怔,随即了然。他虽不精于国学,但基本的涵义是懂的。“这位顾老先生的家学,看来比我们想象的更深厚。”
有了匹配的石料,修复工作进入了关键阶段。沈云噷将石料小心打磨成粉,调和粘合剂,一点点填补缺损,然后便是漫长而细致的打磨。他戴着口罩,在工作灯下,用不同目数的砂纸、甚至是更细腻的玛瑙刀,反复打磨填补处,直到其与砚台原身的肌理、光泽、包浆感无限接近。
这个过程极其枯燥,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稳定的手感。陆景行不再外出,大部分时间都在二楼书房工作,偶尔下楼,会默默地为沈云噷换上一杯热水,或是整理一下他因专注而无暇顾及的工具台。
他们之间话不多,但一种深沉的、基于共同信念的安宁氛围,笼罩着整个“停云斋”。
当最后一遍用最细的砂纸打磨完毕,沈云噷用软布拂去石粉,将那方歙砚置于灯光下。修补处几乎与原石融为一体,只有凑到极近处,才能看到一丝几乎可以忽略的接缝。砚堂洁净,露出石材本身的温润,背面的“不器”二字清晰可见,仿佛穿越时光,诉说着往昔主人的风骨。
沈云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颈终于放松下来。
陆景行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后,双手轻轻按上他的肩膀,力道适中地揉捏着。“完成了?”
“嗯。”沈云噷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感受着肩上传来的舒适力道,疲惫中带着巨大的满足,“可以通知顾老先生来取了。”
暮色渐沉,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他们在这个春天,再次用行动,定义了属于自己的“值得”与“坚守”。
顾老先生在儿子的陪同下,再次来到“停云斋”。当沈云噷将那方修复完毕的歙砚轻轻放在他面前时,老先生戴上老花镜,凑得很近,看了许久。
他的手指颤抖着,一遍遍抚过那些曾被磕碰、如今已完好如初的边角,抚过温润洁净的砚堂,最后,停留在背面那清晰起来的“不器”二字上。
良久,他抬起头,眼眶微红,声音哽咽:“好……好!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他紧紧握住沈云噷的手,力道很大,“沈老师,谢谢你!谢谢你让它‘活’过来了,也让我想起了很多几乎要忘了的事。”
他告诉沈云噷和陆景行,父亲生前常以此砚磨墨,教导他读书写字,也常跟他讲解“君子不器”的道理,希望他成为一个博学而有风骨的人。只是岁月蹉跎,他自己忙于生计,渐渐忘了父亲的教诲,也疏远了这方砚台。直到父亲离去,才追悔莫及。
“如今看到它,就像又看到了父亲坐在灯下写字的样子。”顾老先生拭了拭眼角,露出释然又带着伤感的笑容,“以后,我会把它放在书桌上,时时看着,提醒自己,也告诉儿孙。”
他坚持付了远超普通修复费用的酬金,说是对这份心意和技艺的尊重。沈云噷推辞不过,最终在陆景行的示意下收下了。
送走满怀感激的顾家父子,沈云噷站在“停云斋”门口,看着他们上车离去,春日暖阳照在身上,心中充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力量。修复的意义,在此刻超越了技艺本身,直抵情感的慰藉与记忆的延续。
陆景行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做得好。”他轻声说,话语简单,却包含了所有的理解与赞许。
几天后,“停云斋”收到一个从海外寄来的包裹,寄件人赫然是“寰宇艺术基金会”。并非催促或再次邀请,而是一份制作精良的感谢信,以及一批该基金会出版的、关于全球各地传统文化保护与创新案例的研究报告。信中再次表达了赞赏,并表示尊重“停云斋”的选择,希望这些资料能对他们有所助益,期待未来有其他形式的交流机会。
陆景行将感谢信和资料拿给沈云噷看。沈云噷翻看着那些装帧精美的报告,里面记录了世界各地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手艺人、守护者的故事,有些处境比“停云斋”当初更为艰难。
“他们其实……也在做很有意义的事情。”沈云噷轻声说。
“嗯。”陆景行点头,“只是路径不同。我们选择了适合我们的这条。”
他们没有因拒绝而失去什么,反而因为这份坚守,赢得了对方更深的尊重。世界很大,道路很多,能找到并走稳属于自己的那一条,便是幸运。
生活重回固有的轨道,却又似乎更厚重了一些。沈云噷继续他的修复与教学,陆景行则开始着手将“停云斋”这一路走来的经验、案例,包括这次修复歙砚的心得,进行更系统的梳理,或许未来,也能成为像基金会报告那样,可供他人借鉴的、无声的滋养。
春深日暖,园区里的紫藤花开了,一串串垂挂在廊架下,紫云缭绕,香气馥郁。
这日周末,林小满再次来访。这次他带来的不是设计草图,而是一个已经制作完成的紫檀木文具盒样品。盒盖之上,他用浅浮雕技法,巧妙地融入了沈云噷之前指点过的、取自古籍的缠枝莲纹样,边缘处则借鉴了宋版书页的边框设计,古朴雅致,又充满现代简约美感。
“沈老师,陆先生,你们看!”林小满兴奋地打开文具盒,内部结构也经过精心设计,功能区隔合理,“这是第一批打样成品!之前那个系列,因为您的指点,修改后很受欢迎,已经有买手店愿意寄售了!”
他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与当初那个迷茫、尖锐的年轻人判若两人。
沈云噷拿起文具盒,仔细端详着每一个细节,眼中露出赞赏:“很好。纹样转化得很自然,做工也精细。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陆景行也从商业角度给出了肯定:“设计感和实用性结合得不错,材质和工艺对得起定位。后续如果有品牌化运营的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林小满感激不已,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打算把我的工作室名字改了,就叫‘不器坊’。”他看向沈云噷,“受了您修复那方砚台的启发。我觉得,做设计也不应该被固定的风格或品类束缚,应该像君子一样,博采众长,承载更多可能。”
沈云噷和陆景行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与欣慰。文化的种子,便是在这样不经意间,悄然播撒,然后在不同的心田里,生长出各具姿态的植株。
傍晚,送走了踌躇满志的林小满,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紫藤花的香气在暮色中愈发浓郁。
沈云噷和陆景行没有立刻回屋,而是在庭院里的石凳上坐下。罗汉松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好像有很多东西,在悄悄改变,又好像什么都没变。”沈云噷望着天边绚丽的晚霞,轻声说道。
陆景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夕阳的余晖为沈云噷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变的是形态,是影响的方式。”他握住沈云噷的手,掌心温暖,“不变的是根,是这里。”他指了指彼此的心口。
沈云噷回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却带着依赖的力度。
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远方的屋脊,看着暮色渐浓,星辰初现。
“停云斋”的灯火次第亮起,温暖而坚定,如同茫茫人海中一座安静的岛屿,守护着时光,也守护着彼此。
润物无声,花开有时。
他们的故事,依旧在这片他们共同守护的天地里,细水长流,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