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无声处生根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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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南的手指在柳泊笙掌心那一下轻微的颤动，并非幻觉。
像冰封的河面裂开第一道细纹，随之而来的是缓慢却不可逆转的消融。在柳泊笙日复一日的呼唤和陪伴中，陈砚南沉睡的意识挣扎着，一点点拨开沉重的迷雾。
他的眼睛睁开的那天，窗外正值初夏，阳光灿烂得有些晃眼。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才艰难地适应了光线。视野先是模糊一片，然后逐渐聚焦，最后定格在床边那个伏着的身影——柳泊笙瘦削的脊背，和毛茸茸的发顶。
陈砚南的喉咙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是看着，用尽了全身力气，动了动被柳泊笙紧紧握着的手指。
柳泊笙猛地惊醒，抬起头，对上那双他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刚刚睁开还带着茫然却无比熟悉的眼眸。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没有惊呼，没有大哭，柳泊笙像是怕惊扰了一个易碎的梦，连呼吸都屏住了。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眼泪无声地、汹涌地滚落，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热一片。
陈砚南看着他，极其缓慢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艰难地，唤出了那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
“……泊……笙……”
复苏的道路漫长而艰辛。陈砚南的身体遭受了重创，每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需要重新学习。复健室里，他咬着牙，汗水浸透衣衫，柳泊笙始终陪在一旁，搀扶、鼓励，或者只是静静地陪着，眼神里是坚定。
“没关系，慢慢来。”柳泊笙总是这么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陈砚南有时会因疼痛和挫折而暴躁，柳泊笙就默默地承受着，等他平静下来，再递上一杯温水，轻声说：“发泄出来就好，我在这儿。”
他们之间，似乎掉了个个儿。曾经是陈砚南这座山为他遮风挡雨，现在换做柳泊笙用他看似柔弱的肩膀，为他撑起一片天。爱意在这场巨大的磨难里，沉淀得更加深厚。
一年后的秋天，陈砚南虽然仍需借助手杖行走，但已基本恢复了正常生活。他们搬离了原来那个充满回忆也带着阴影的大房子，换了一个带小院的住所。院子不大，但阳光充足，柳泊笙在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有一棵正学着适应泥土的石榴树苗。
陈砚南不再像过去那样执着于商业帝国，他将集团交给了值得信赖的副手，自己只保留部分决策权。他开始真正地“生活”，而不是“生存”。
午后，他常常坐在院子的藤椅里，看着柳泊笙蹲在花草间忙碌，鼻尖沾了一点泥土。阳光把柳泊笙的头发染成温暖的棕色，他偶尔抬起头，对上陈砚南的目光，便会露出一个安静而满足的笑容。
那笑容，和陈砚南在无数个昏迷的日夜深处，拼命想要抓住的光亮，一模一样。
陈砚南会拄着手杖慢慢走过去，递上一杯水，或用指尖轻轻揩掉他鼻尖的泥土。两人相视一笑，许多话不必说出口。
生命确实是一场盛大的旅程，自出生便注定经历风雨。但灿烂、自由、放荡的爱，能抵御所有严寒。
曾经的伤害留下了无法完全磨灭的疤痕，在陈砚南的身上，也在柳泊笙的心里。雨天陈砚南的旧伤会痛，柳泊笙便会耐心地帮他热敷按摩；偶尔深夜，柳泊笙仍会从噩梦中惊醒，陈砚南会立刻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直到他再次安心睡去。
他们彼此是对方的药，治愈着过往，滋养着未来。
又一个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粉色。陈砚南放下手里的书，看向身旁打着盹的柳泊笙。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柳泊笙放在膝盖上的手。
柳泊笙睁开眼，回握住他，眼神清明而温暖。
“砚南，”他轻声说，望着天边绚丽的晚霞，“你看，多好看。”
“嗯，”陈砚南应着，目光却始终落在柳泊笙的侧脸上，“很好看。”
幸福不再需要沉默地生根，它已然枝繁叶茂，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常里开花结果。他们错过了几个春秋，但未来还有无数个春秋，可以慢慢走过。
夜幕降临，星星次第亮起。院里的灯也亮了，温暖的光晕笼罩着并肩而坐的两人。
灯下，是家。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无声处生根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