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夜访者 ...
-
夜色如墨。
林风踏着月光回到藏剑峰时，发现院门虚掩着，一缕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
他推门而入，看见云逸正坐在窗边的木桌前，桌上摊开着几张阵图，旁边还放着那套素白茶具，两杯热茶正氤氲着淡淡的白气。
“回来了。”云逸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阵图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风走到桌前，目光扫过阵图，发现上面勾勒的正是今日第一轮那个基础聚灵阵，旁边还有几行清瘦的批注，分析着几种不同的改良思路。
“坐。”云逸终于抬眼，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说说看，今日感受如何？”
林风在对面坐下，端起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茶叶特有的清香。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今日三轮比试的经过，以及司徒澜在场外观战的情形，娓娓道来。他没有刻意渲染自己的表现，只是客观地陈述，包括其他参赛者的手段，以及自己应对时的考量。
当他说到以清心藤和山泉水引导灵气，以及用最小的防御阵化解藤绕阵时，云逸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赞许。
“不滞于物，不拘于形。你做得不错。”云逸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这句话已是他难得的肯定。“司徒澜……他可有为难你？”
“并未直接为难。”林风摇头，“只是全程观望，目光如炬，似在评估。”
云逸冷哼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在阵图上敲了敲：“他一向如此。当年便是这般，总喜欢在一旁冷眼旁观，寻找他人的破绽。”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并非全然是厌恶，更像是对一段过往纠葛的无奈。
他话锋一转，指向阵图：“你今日对聚灵阵的改动，思路尚可，但仍有凝滞之处。此处，若将水纹再延伸半分，与地脉石子的呼应会更流畅，灵气纯度还能提升一筹。”
林风凝神看去，果然发现一处之前未曾注意的细微瑕疵。云逸只是看了一眼他口述的过程，便能精准地指出问题所在，这份眼力与对阵法的理解，实在深不可测。
两人就着今日的比试，在灯下细细探讨起来。云逸仿佛又回到了教导者的角色，言辞精准，鞭辟入里，不仅指出了林风处理中的不足，更引申出许多相关的阵理知识。林风则如同海绵吸水，专注地聆听着，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
夜色在论道中悄然流逝。
“……阵法之道，存乎一心。外在形式皆为躯壳，真正的核心在于你对天地法则的理解与运用。”云逸最后总结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却比往日明亮许多。这种与人深入探讨阵法的感觉，已经太久没有过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自院外传来。
云逸的话语戛然而止，眸中瞬间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与警惕。林风也立刻感知到了那股陌生的气息，很轻，很收敛，带着一种试探的意味。
两人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藏剑峰平日绝少有访客，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
“吱呀——”
院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一个身影站在门外阴影里，并未立刻进来，似乎也在观察院内的情形。
借着屋内透出的灯光，林风看清了来人的轮廓。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子，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裙衫，容貌清丽，气质温婉，与司徒澜那种锐利逼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她手中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目光先是落在云逸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关切与怯意的神情，随即又看向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云…云师兄。”女子的声音轻柔，带着些许不确定，“我…我听说藏剑峰有人参加了今日外门大比，特…特来看看。”
云逸看清来人后，紧绷的神色略微缓和，但语气依旧疏离：“柳师妹？你怎么会来此？”
姓柳的女子？林风心中一动，想起似乎听其他弟子提起过，内门有一位名叫柳梦璃的女弟子，在炼丹与温和系阵法上颇有造诣，性格娴静，不喜争斗。
柳梦璃微微垂首，轻声道：“我…我炼制了一些宁神静气的'清心丸'，想着或许对明日比试有所帮助。”她将食盒轻轻放在门内的石阶上，并没有走进来的意思，“方才在远处，似乎看到司徒师兄也往这个方向来了，我便…便先告退了。”
她说完，像是怕被拒绝，又像是怕遇到什么人，匆匆施了一礼，便转身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院中重新恢复了寂静，只留下那个孤零零的食盒。
云逸看着柳梦璃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沉默不语。林风能感觉到，云逸与这位柳师妹之间，似乎也有一段过往，而且似乎与司徒澜有关。
“柳梦璃，”云逸忽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林风听，“她一向不理会这些纷争，今日倒是难得。”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便从院墙外响了起来：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云师弟与佳人夜话了？”
随着话音，司徒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门口，依旧是一身青衣，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锐利地扫过院内的两人，最后落在石阶上的那个食盒上，眼神微冷。
林风心中凛然。司徒澜果然来了，而且听其话语，显然是看到了柳梦璃离去的一幕。
云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气息变得冰冷：“司徒澜，你深夜闯我藏剑峰，意欲何为？”
“闯？”司徒澜轻笑一声，迈步走了进来，姿态从容，“云师弟此言差矣，我不过是顺路过来，看看我明日阵法决赛的对手罢了。”他的目光转向林风，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压迫感，“小子，你今日的表现，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林风站起身，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司徒客卿。”
司徒澜摆了摆手，径直走到石桌旁，目光扫过桌上的阵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看来云师弟教导得很用心啊。连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云逸冷声道：“我如何教导弟子，不劳司徒客卿费心。”
“是吗？”司徒澜拖长了语调，忽然看向林风，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小子，你可知道，你这位云师兄，当年为何会经脉尽断，困守于此？”
此言一出，院中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云逸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眼中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与痛楚。
林风能感觉到云逸情绪的剧烈波动，他上前一步，挡在云逸与司徒澜之间，平静地迎上司徒澜的目光：“司徒客卿，过往之事，师兄若愿说，弟子自当聆听。师兄若不愿，弟子亦不会多问。这与明日比试无关。”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司徒澜显然没料到林风会如此回应，他微微一怔，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好，很好！云逸，你确实找了个好传人，不仅天赋不错，还挺会维护人。”
他不再看云逸，目光重新锁定林风，带着一种强者对弱者的审视与期待：“明日决赛，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让我看看，你能凭着云逸教的这些东西，走到哪一步。”
说完，他竟不再多留，身形一晃，便如他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院子里，只剩下林风和气息尚未平复的云逸，以及桌上那两杯早已凉透的茶。
夜风吹过，带着寒意。
林风能感觉到，司徒澜今夜前来，绝不仅仅是“看看对手“那么简单。他的话语，他的态度，都像是在刻意搅动一池静水。
而云逸的过去，柳梦璃的突然到访，司徒澜的深意……这一切，都像是一张逐渐张开的网，将原本平静的藏剑峰，缓缓拖入未知的漩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