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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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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宁大学在四五年前爆过一条帖子。
三分钟画质不清的短视频，日光过暴，镜头晃动，画外音嘈杂，中间一个作画少年，侧影瘦削，头戴耳机，彼时他半长的金发随意地垂落肩头，又被空调的冷风吹得微微扬起，修长的眉梢微蹙，画画停停改改。
走红是一件很玄学的事。
至少在季佑清和他的朋友们看来，当年那段偷拍的视频压根没拍出他半分风采，但事实就是，这条视频在校园集市迅速霸榜，接着被搬运到某书，两天内冲上了热搜。
评论区诸如“小哥哥颜值惊为天人”“三分钟速求此男联系方式”“要求娱乐圈补货这一款”的留言一波盖过一波，当事人信息也被扒出来一些，甚至有经纪人联系上他让他直接出道。
这泼天的富贵，别说圈外素人，就连圈内人也要跪着接。
但主人公全拒绝了。
季佑清回答：志不在此。
此男大学期间忠贞不二，一心扑在雕塑大业上，只想快点做出点成绩让家里人闭嘴，娱乐圈这趟浑水，他压根没想过去碰。
果不其然，这泼天的富贵，因为正主没接，转头就去泼下一个，毕竟娱乐圈永远不缺新人，季佑清的名字在微博上活跃不到一周，很快查无此人。
网民会在快节奏时代因为三分钟的糊视频迅速爱上一个人，也会以更快的速度忘记。
所以怎么会有人还记得他。
季佑清抬头，面前是满脸堆着笑容、一脸和善的制片人。
“您说是通过几年前那条短视频认识我的？”
陈宣点头，他大概是中年发福，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弥勒佛一样的慈祥，但这种感觉并不能打消季佑清的怀疑。
要是当年趁着那波流量来找他上综艺，那完全可以理解，但是现在？
“您是说，您是要找我这么个素人，上养娃综艺？”
他示意陈宣看他的水蓝色的半扎发、一边四个一边三个的耳钉、镂空亚麻罩衫和破洞做旧水洗牛仔裤。
“我这形象也不太适合吧。”
大学一脚踏入艺术大门，季佑清头发再没黑回来过，此男虽不觉得这有什么，但凭借朴素的常识，也能意识到，自己大概、也许、可能不太符合当下中国家长会信任的哥哥形象。
陈宣没回应他的质疑，只把桌上的文件又推过去一些。
“我们这档综艺是大投资大制作，选中您，自然是看重您优越的外形条件和强势的吸粉能力，这一点请您相信我们专业人士的眼光。并且之前答应您的，会有一期专门去到旻窑镇木雕市场，并且专门为您设计能展现自己能力和作品的环节，这些我们也都会写进合同。”
说到点子上了。
要不是他开出了这个条件，季佑清压根不会理睬他。
但这也是更让他怀疑的地方，犯瞌睡刚好遇到枕头，太巧合的事总会让人生疑。
上大学选雕塑专业的时候，他爸就很不支持，他在大学期间不断参赛不断获奖，才终于让父亲的阴阳怪气少了一些。毕业后，他跟同系学长一起开了个自由工作室，规模不小，是他爸投资的，但可能是时运不济，一直没做出什么太大的成绩，于是他爸老毛病又犯，想让他回家里帮他干行政。
季佑清肯定是不愿意，他知道这种事，只要退步一次就会步步退，然后再也踏不回来。
而他也仔细思考过，他始终觉得工作室的作品就是缺了一个曝光机会，就在这个时候，陈宣的节目组找上来。
太巧了，简直就是为他的困境量身定做的破题之法。
季佑清搅动咖啡勺，看着陈宣布满皱纹的笑脸，莫名有种落入圈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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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佑清是在去往第一期综艺录制地的侯机室接到许连果的视频电话的。
视频一接通，许连果直接愣了十秒。
“你把头发染回来了？！”
震耳欲聋，季佑清猛按降音键。
染回来就染回来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没见过....哦，许连果还真没见过他黑发的样子。
“那耳钉呢？你不是还打了唇钉？都没带？”
“都没带。”季佑清没好气地撩起披散下来的碎发，“耳洞只能这样遮一遮了，毕竟开了的孔我也没办法让它闭合了。”
“真行啊，你站起来我看看。”许连果啧啧称奇：“连穿衣风格也变了，搞这么清秀，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高中的校草呢。”
季佑清当然不会听他的站起来像猴一样给他打量，他一边听着许连果东一嘴西一嘴的话，一边看着陈宣发过来的嘉宾名单，考虑到他是唯一一个素人，陈宣还贴心地附上了一些注意事项，季佑清都默默记住。
“哪些明星，你说说看我认不认识。”
季佑清就给他念。
“不对啊，这算上你也就三个啊，不是说你们是四个成年人带娃吗？还有一个是谁？”
“陈宣没说，应该要等到录制的时候才知道。”
“搞这么神秘？”许连果安慰他，“没事老大，我跟你睡一块四年，没见过你看什么电视剧追什么星，这娱乐圈你认识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知不知道都是陌生人。”
季佑清白他一眼：“说话注意点，什么叫睡一块，同寝，同寝室而已。”
“你还嫌弃上我了。”许连果嘟嘟囔囔，季佑清烦他不行，立刻就要关视频，抢在最后几秒，许连果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贱兮兮地补了一句。
“只要不碰到路风浔就行。”
季：......
“20级雕塑系哪个不知道你对他做的那些事，唉...”许连果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路影帝那么忙，应该不会特地驾临综艺找你茬的。”
“挂了。”季佑清掐断视频。
室内空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远处似乎还能听见飞机起飞的轰鸣，又似乎是他的幻觉。直到很久后空乘敲门提醒他准备登机了，他才如梦惊醒，强行把脑子里的思绪往后压一压。
·
第一期综艺的拍摄地点是全国闻名的花市，季佑清循着陈宣给的地点来到了市植物园，活氧让人的身体和心情都轻快了起来，季佑清此前就一直想来这里写生，没想到终于有机会过来了，却连画板都没带。
和节目组的人汇合后，行李被带走，只给他留了手机，接着又被带去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化妆室，化妆师对着他的脸呆愣了五分钟才问：“你居然是素颜啊。”
她用的是陈述句，所以季佑清没回答，很快他就从出来又被带向另一个房间。
看着路上逐渐增多的、摆弄着摄影机的工作人员，作为素人的季佑清意识到，终于要开始了。
作为四位明星里唯一的素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争议点，季佑清猜想节目组不会让他第一个出境，于是他没选择直接推门，而是敲了敲门，里面果然传出脚步声走近。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少年。
当前爆火的男团kings的舞担原琛一。
季佑清瞬间做出判断，目光滑过他明显的虎牙，礼貌地打招呼。
“靠。”
“嗯？”季佑清没听清。
“你怎么这么漂亮！”
原琛一直白而兴奋地凑上来：“你是那个素人小哥哥吗？我的天啊你居然这么好看！”
陈宣给的资料里提过，原琛一家世很好，性格出了名的外向，也因为脾气火爆，kings对内不和的传闻里每次都有他。
虽然作为男生被说漂亮了，季佑清没较真，只淡淡回了几句同样没什么营养的夸奖，稍微拉开距离后就往里面走。
里面坐着那位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当红流量小生舒天棋。
成熟的人选择的问候方式是握手，但显然舒天棋也对“素人”过于优越的外形条件略微惊讶。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要找你来上节目了。”
三人没聊一会，导演上来不好意思地说，最后一位嘉宾因为行程原因可能要晚上才能到。
也就是说下午的录制只有他们三个？
“这么大牌啊。”原琛一直言直语，“导演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吗？我都要好奇死了。”
季佑清和舒天棋附和着点头，但显然导演铁了心要继续卖关子，直接给他们递上了任务卡。
季佑清一接过，原琛一就嘟哝着凑过来看，他边看边念，倒省了季佑清功夫。
简而言之，他们三个要在晚饭前找到参加综艺的六个孩子。
听着简单，市植物园占地有 ，人流量大，而且小孩子特别多。
这个任务让三个人都皱起眉，舒天棋第一个问题和季佑清不谋而合，问的是孩子的安全问题，导演说都有大人带着的，孩子的安全都可以保证。
“你们应该感谢节目组没选在游乐园。”导演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为了给大家增加难度，六个小朋友的照片我们只给大家看三分钟，不准拍照哦。”
原琛一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因为他脸盲。
他的苦恼不无道理，年纪小的孩子很多都长得有些相似，尤其在这样迅速扫过一张张脸的时候，很容易记忆覆盖，节目组这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但没等他们再问什么，房间里的大屏已经投映出了小朋友的照片，季佑清立刻发现这几张照片的背景清一色都是各种各样的绿植。
那就说明很可能都是今天拍的。
他立刻拍了拍原琛一：“记衣服的特征，这些照片应该都是今天拍的，那孩子们很可能穿的就是这些衣服。”
“哦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原琛一立刻掏出备忘录，面部特征不好记，衣服什么样式什么颜色他还不会记录吗？
“那边掏手机干嘛呢。”导演眼尖得很，但原琛一也不甘示弱：“我没拍照片！我就是记一下这些小孩的名字！不然要是到时候找到了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第一印象多差！”
导演果然没说什么，另一边舒天棋很明显也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立刻有样学样。
三分钟的时间还是太紧了，季佑清就让他们两个一人记一半，他自己则努力把小孩子的样貌记住，毕竟只有衣服样式还是不够的。
“三分钟到！”导演毫不留情地关了屏幕。
原琛一求情耍赖未果，两眼一黑：“完了，我现在感觉我脑子里一张脸都浮现不出来。”
舒天棋看上去也面色凝重，只有季佑清去要了纸笔过来，坐下来立刻动笔。
“你要把他们画出来吗？”舒天棋一脸吃惊。
“对啊！刚才佑清哥说他大学学的是画画！”原琛一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其实是雕塑...季佑清内心吐槽。
因为要趁着即时记忆迅速画出来，他必须专心，同时手动得飞快。
一旁的舒天棋显然更有眼力见，接着季佑清的安排往下分工：“节目组没有收我们手机，就说明我们是可以正常使用手机的，植物园很大，要在五点之前找到孩子们，我们肯定是要分头，我们三个建一个小群，佑清画出一张甩群里，我们把相貌、名字和衣服特点对上后就直接去找。”
很快第一张就画好了，时间有限，季佑清着重突出了孩子的面部特点，但还是引得两个人啧啧称奇，马屁一番后，两个人立刻出发。
季佑清不打算画全部，他落笔前就想好了只画四张，一方面是因为时间有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越到后面准确度就越低。
总之节目组还算是有良心的，没弄出什么故意让孩子换衣服以此来刁难他们的事情，等原琛一在群里报喜找到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季佑清刚好画完了四张，他甩了甩酸胀的手腕，把图发到群里后立刻出发去找。
可能是找小孩这件事也吃经验吧，总之到四点五十的时候，被找到的小孩里三个是原琛一逮住的，两个是舒天棋认出来的。
还有五分钟到五点。
季佑清从水生植物园里跑出来，扶着膝盖稍微喘口气。
他看了一眼群信息，还剩最后一个小朋友了。
一个叫啵啵的小女孩，穿着白色小裙子，上面有红苹果的图案，季佑清没来得及给她画像，但是记得她扎了一个小麻花辫。
在哪里呢。
他站直身体环视周围，略过喷泉和假山，略过装饰用的红林。
音乐喷泉在五点会准时开启，现在已经进入预备状态，不远处的一群白鸽不知被什么惊起，成群结队地掠向天边。
顺着那一抹白，季佑清终于看到，在一个高挺的身影上，趴着一个睡着的小女孩。
红苹果白裙子，小麻花辫。
“啵啵！”
季佑清惊喜地冲过去，恰在此时，音乐喷泉开始表演。
渐进的乐声里，抱着啵啵的高大男人转身，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路风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