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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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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现在准备登机。”
m国机场,人来人往,徐青戎正在侧耳打着电话朝登机的人流走去,他抬手看腕表,银质耳钉随之闪烁流光。
“到a市,明天早上六点吧。”
亚洲人的年龄总是神奇,他看着年纪不大,十七八九的样子,皮肤冷白如玉,墨色长发打理精致,气场清冷阴郁。
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腼腆可爱。
反而像个年少成名却脾气古怪的艺术家,冷的生人勿进。
令人不敢轻易上前搭讪。
周围环境嘈杂,若有似无视线从他身边扫过。
其中有一道格外明显。
觊觎贪婪,浓浓的凝视意味。
徐青戎感觉全身都被人舔过了一圈,生理性不适。
少年不经意抬眸瞥了一眼,凛冽目光含刀刃,精准插进角落处白男浑浊的眼里。
果然……徐青戎内心厌恶。
死gay。
他无声做口型:‘beat it(滚)’
最烦你们这群基佬。
徐青戎眼神刮了一刀那死基佬,转过头将登机牌递给安检人员,这头,电话对面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徐青戎再次沉浸在自己的电话世界里。
安检人员确认信息后将登机牌归还,徐青戎随手拿回登机牌,眼眸弯了弯,嘴角咧开笑意,生人勿进的清冷气息消散,尖尖虎牙露出。
“不用来接我,咱们老夫老妻多少年了还这么客套。”
他刚说完,忽然想起来什么。
少年一张漂亮清俊的脸一僵,赶紧补说。
“潮鸣你真不用来接,咱们都多少年兄弟了,我都告诉我爸妈也不用接了,你又没放假呢,从市里到机场得一个多小时,来接我,早上四点多你就要起来,大冬天又黑又冷,我心……疼。”
“……”
没轻没重的直男,你又说过界了。
嘴在前面说,脑子在后面追。
徐青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
徐青戎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逃避似的结束电话说,“好了潮鸣,不说了,我上飞机了,过两天国内见。”
“等我回国去找你。”
不等对面在说什么,徐青戎挂断电话。
可没一分钟功夫,手机再次传出震动——是银行转账信息。
江潮鸣又给他转钱了。
徐青戎捂脸。
离他家破产消息传来,已经两个月了,他还是没太接受现在的状况。
好兄弟兼职昔日乌龙前男友变金主?
这算什么事情啊……
随着一阵腾空失重感,飞往z国的航班启程。
头等舱待遇极好,徐青戎洗漱完毕后,带上耳塞躺在床上,吐了一口浊气,脑中念想杂七杂八,这个还没想明白,又忍不住联想到下一个,简直没完没了,让他忍不住翻来覆去。
短短两个月,这日子过得却跟做梦一样,没什么真实感。
家里糟糕的情况,与他同在m国却尚不知情的姐姐,还有……一直给他打钱的好朋友。
——江潮鸣。
机身划破云层的气流声顺着耳塞缝隙灌入耳中,像是难听的催眠曲。
徐青戎的意识逐渐在想法中模糊,少年蹙眉,做起来一场并不安生的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实里的躲掉了。
他就在梦里缠了上来。
*
三年半前。
徐青戎高一开学——
暑热尚未消退,蝉鸣不断,教室中空调声音呼呼作响,吹得正坐风口的徐青戎全身冰凉。
徐青戎握着笔,精心打理过的半长发蔫蔫耷拉在肩头,做完选择题后就开始提笔忘字,神游天外了。
他木着张俊俏小脸,盯着试卷,眼神涣散着。
c中卷子出的比命长。
跟天书似的,鬼看了都感觉头疼。
更别提疯玩了一暑假。
恨不得把姓甚名谁都忘给爹妈的徐青戎了。
前面的学生都在奋笔疾书,徐青戎抬眼,他座位靠后,只能看到他们拼搏的后脑勺,偶尔,耳边还会传来几声做题机器的翻卷声。
“哗啦——!”
坐在徐青戎旁边的那位又再翻卷子,声音哗啦啦的,又快又响。
做的比他蒙的都快。
徐青戎:“……”
本来不会就烦。
他痛苦抓了抓头发,被他早上拿小夹板夹过的柔顺长发转眼炸毛外翘。
上一场考语文后半场的时候,徐青戎就感应到了,他旁边坐了个没素质的。
但好歹语文题,大家做的速度都大差不大。
现在数学题,就真可算是显着他了。
没过两分钟。
翻阅试卷的声音再次传来。
徐青戎忍了又忍,忍不住了。
可当他转过头看见对面人时,话堵嗓子眼里,然后就愣住了一下。
这没素质哥长得居然还……挺帅?
我靠巨帅!
都是坐在教室最后面,徐青戎就已经够高挑了,可这位仁兄,光是坐着,比他还高半头。
是个混血,侧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
看上去是那种阳光小狗又带着点渣帅渣帅的。
高,还壮,握笔的手都比他的手大一圈。
肤色很白,栗色的头发,窗户阳光照下来,泛着一点点毛绒绒的金。
特别像徐青戎梦想里想成为的那种,在舞台上穿透视装,尖头皮鞋,弹吉他,尽情释放魅力的摇滚主唱!
兄弟看着离正经好人有很大距离,偏偏他危襟正坐,伏案做题的模样专注认真。
视觉冲击。
反差巨大!
眨眼功夫,萧条空白的数学卷子被他写的满满登登,笔尖一路丝滑向下,跟书法大家绘制丹青似的,行云流水,直直干到了最后一道大题上。
徐青戎就这么呆愣愣看着。
估计是徐青戎盯着人家看太久了,借着翻折试卷的空挡。
仁兄抬起眼,转过了头来,眼眸翠绿浓郁,仿佛一滩深不见底的碧湖。
猝不及防,徐青戎和他对视上,四目相对,他心猛地漏了一拍。
一双眼尾微垂的狗狗眼。
盯人却跟狼似的让人冷不丁瘆得慌。
徐青戎被人抓包,十分尴尬笑笑,嘴角弯弯。
然后收起笑容,默默将头转回来,低头,耳尖肉眼可见变得通红。
仁兄则扫了他一圈,然后就低头继续做试卷。
他翻卷子声还是很大,声音响脆,在徐青戎耳边炸开。
风都吹过来了,把他的卷子吹远了一点。
好像在嫌弃学渣。
警告他别抄袭一样…
徐青戎:“……”
……
“叮咚——”
悠长铃声响起,挂在教室正上方的时钟走到了整点。
“还是十五分钟交卷,注意答题卡填涂。”
老师适时出声提醒,声音十分洪亮,堪堪将早已沉浸在自己艺术中无法自拔的徐青戎清醒。
徐青戎抬起头,眼中还带着点不知天地为何物的迷瞪。
而往下再看一眼徐青戎自己的试卷。
终于也和旁边没素质哥的一样,随着时间,萧条空白的背面大题变得满满登登。
——虽然全是画的。
甚至在大猩猩和猴的那一绘画板块里,徐青戎还十分贴心的附带了一副监考老师的素描大头!
徐青戎小时候学过美术,虽然速写是他的弱项,但好在他素描也不强。
但学好几年好歹有点底子,能从抽象笔触里看出他画的是谁,原本就一般般的监考老师这下多了几分丑的飞扬。
可不管怎么说,这一个小时多一点,也算让徐青戎他当了一回山海经动物园院长了!
只可惜,徐青戎叹了口气,纤长手指摸向笔袋子,手腕又细又白。
时间到了。
动物园是时候该倒闭了。
虽然画又多又满,但是徐青戎还是懂事的,他笔触很轻,都是虚虚的,细细线条,不会留下什么印记,拿橡皮一擦就干净。
嗯,橡皮。
嗯,橡皮?
徐青戎神情凝固,人都一下子醒了,原本慢吞吞在笔袋里挑拣的手变得急切,快速翻找,一无所获。
他白皙手腕不留意间划上一道红,可他却没空在意,漂亮的眼眸微睁,内心无声尖叫。
我橡皮呢?!
看着一试卷的动物园,徐青戎感觉天都塌了!
而从外人眼中看,他低垂着头,墨黑细软发丝垂在肩头,掩盖住眉眼,只露出一点轻抿着的薄唇,以及尖尖的下巴,一股阴郁气质弥漫。
他的肩头似乎在轻颤着,幅度非常小,几乎微不可见。
在徐青戎沉浸在绝望中时,他没有注意到,旁边江潮鸣的视线漫不经心瞥了过来。
混血儿碧翠眼瞳中盛满了打量和审视,从上到下,凝视视线从徐青戎的发丝扫到鞋子,然后又淡淡收回。
c中是一所十五年一贯制的学校,学校学生少,非富即贵。
都是一个圈层的一群小孩,他们从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起,对彼此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徐青戎这张生面孔突兀出现在教室里,醒目的像个发光体。
一头长发。
皮肤好白。
腰又好细。
不注意到他都难。
笔尖没有规律的在演草纸上滑动,少年长睫垂落,眼底情绪模糊不清。
又将试卷检查一圈,接着翻卷子的空,江潮鸣眼神不自觉往旁边移动,然后就和徐青戎可怜巴巴的眼睛对视上了。
心率一下子飙高。
手掌上的试卷下意识攥紧出褶皱。
江潮鸣抚平试卷,看着徐青戎露出来的讨好笑脸,抿起唇,眉头轻蹙。
“干嘛?”
借着监考老师出去的空,徐青戎脖子都快伸旁边江潮鸣的桌子上了。
见江潮鸣终于抬头,徐青戎赶紧仰头露出一个漂亮又满怀期待的笑脸。
他指了指江潮鸣桌面上的橡皮擦,又指了指他们之间,做了个擦东西的动作后,双手合十,求求的十分诚恳。
哥,橡皮,哥。
借借橡皮。
他眼睛眨了眨,轻抿起来的嘴角带出两个小梨涡,小虎牙尖尖若隐若现。
可徐青戎却能看到江潮鸣视线随着自己的动作移动,紧锁的眉头却愈发凝重。
他看他的神情有点恼怒,又像是在看什么无可救药的家伙。
对方对他摇头,果断拒绝了他。
他转过头坐正,卷子翻得咔咔响,声音比之前太大。
这是干嘛?
怎么急了???
“哎,咳咳!”徐青戎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他了,急得差点在考场喊出声。
好在他还没昏头,连连咳嗽好几声,终于把没素质哥的目光盼回来了。
江潮鸣依旧眉头紧锁看着他,翠绿眼眸里面有种不可置信的意思。
徐青戎双手合十祈求的更可怜了,抬眼望着他,甚至十分能屈能伸的在演草纸上面写上“哥哥,救救我”,举着给江潮鸣看。
哥,救救孩子。
不想开学就被全校批评出名。
这招果然有用。
徐青戎他眼见着的江潮鸣瞬间耳廓通红,以拳抵唇掩饰性轻咳了声,然后瞥了他一眼,神情明显松动,在思考,在动摇。
徐青戎再接再厉。
可江潮鸣这时候的表情却从考虑变得正经起来。
徐青戎:……
一股寒意从背后涌上,这种独属于学生的默契让徐青戎一僵。
徐青戎缓缓回头。
“嗯,画挺好的。”
监考老师贴在后门窗后,皮肉紧紧贴在窗户上,他面无表情看着徐青戎试卷上的动物园,然后眼珠子转动,跟徐青戎对视上,露出个核善的笑。
“我靠!”
徐青戎吓的踉跄站起来,连带吓了前面女生一跳,他下意识想要道歉,可结果脚绊住了凳子,身体失重,连人带桌不受控制向江潮鸣那边倒去。
教室后排瞬间兵荒马乱一片。
慌乱中,江潮鸣当了徐青戎的肉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