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八章：猎犬与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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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成了江添尘唯一的庇护所，也是他最危险的猎场。每一声远处传来的机械运转声，都像鞭子抽打在他的神经上。左腿的伤口在持续移动下已经失去了锐痛，转化为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牙酸的钝痛，伴随着每一次踏地，都传来不妙的感觉。
他像一头受伤的狐狸，在迷宫般的废弃管道和坍塌结构中穿梭，依靠着江叙白通过链接传递来的、如同精密地图般的指引，规避着主要通道和已知监控点。
【前方三十米，右转。注意头顶有松动管道。】江叙白的意念传来，冷静得如同机器，但江添尘能感觉到那冷静之下细微的疲惫——是刚才共鸣测试的后遗症，也是持续不断进行精密计算的精神消耗。
“知道了。”江添尘低哑地回应，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几乎听不见。他依言右转，几乎是同时，头顶传来一阵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几块锈蚀的金属碎片擦着他的后背落下，砸在身后，激起一片灰尘。
好险。
他心脏漏跳一拍，不敢想象如果慢一步会怎样。江叙白的计算，精准得可怕。
但这精准的指引，也意味着他们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棱镜”不是傻子，持续的干扰脉冲虽然强度减弱，却从未停止，像背景噪音一样折磨着他的神经，也干扰着链接的稳定性。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追踪的模式在改变。
最初的追兵像无头苍蝇，依靠大面积扫描。而现在，他们更像经验丰富的猎犬，开始有策略地封堵、驱赶，似乎正在将他逼向某个区域。
【他们在调整策略。】江添尘将这种感觉传递给江叙白。【不像是在盲目搜索，更像……围猎。】
江叙白面前摊着几张写满复杂公式和能量轨迹的草稿纸，那是他正在紧急设计的超压缩数据加密协议。听到江添尘的警示，他手中的笔顿住了。
围猎……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结合之前从平板数据中获取的关于“棱镜”安防系统的只言片语。
【他们在利用环境和你留下的痕迹构建预测模型。】江叙白分析道，意念沉重。【你的移动模式，即使再随机，在足够大的数据量和AI分析下，也会呈现出某种趋向性。他们在缩小包围圈。】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李肃的倒计时：25:07:19。
时间不多了，而追捕却在收紧。
【改变节奏。】江叙白立刻做出决断。【下一个路口，向左，进入那条标注为‘高风险结构不稳’的通道。】
江添尘眉头都没皱一下。“高风险结构不稳”？听起来就是个死亡陷阱。但他没有质疑。比起被AI预测路线包饺子，他宁愿赌一把。
【好。】
他闪身进入左侧那条更加阴暗、布满蛛网和瓦砾的通道。这里的空气更加污浊，脚下不时踩到松动的碎石，发出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的声响。他尽可能放轻动作，但伤腿拖累了他。
突然，链接那头传来江叙白急促的警告：【停！前方十五米，地面承重结构有隐藏性损伤！绕道右边那个通风口，快！】
江添尘猛地刹住脚步，借着手腕上微型光源（从某个守卫身上顺来的）看去，前方地面看起来似乎并无异样。但他选择无条件相信。他立刻转向右边，费力地撬开一个锈死的通风口格栅，钻了进去。
就在他身体完全进入通风口的下一秒，身后传来“轰隆”一声闷响，他刚才差点踏足的那片地面整个塌陷了下去，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碎石簌簌落下。
江添尘趴在通风管道里，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只差一点……
【……谢了。】他喘着粗气，传递过去两个字。这声道谢有些别扭，但发自内心。
【继续前进，这个通风管道通往一个旧冷却池，从那里可以绕过三个主要监控节点。】江叙白的回应依旧冷静，但江添尘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松了口气的细微波动。
这种被紧密关注、被精准保护的感觉，对他而言陌生又奇异。他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习惯了用拳头和凶狠面对一切。现在，却有一个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用这样一种无声的方式，为他拨开迷雾，指引生路。
他沉默地向前爬行，通风管道狭窄逼仄，挤压着他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折磨。但这一次，疼痛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江叙白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持续的高强度精神链接和计算让他濒临极限。但他不敢停。他能“感觉”到江添尘的体力在下降，伤腿的情况在恶化。每一次通过链接感知到的踉跄和压抑的闷哼，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面前的草稿纸上，加密协议的框架逐渐成型，但还需要时间调试和优化。而李肃的倒计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李肃带着那副惯有的、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笑容走了进来。
“江博士，时间过去近三分之一了，看您似乎很投入，‘报告’有眉目了吗？”李肃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些写满复杂公式的草稿纸，眼神微闪，“这些是……”
江叙白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将草稿纸稍微拢了拢，盖住了最关键的部分。“一些理论推演，试图从数学层面解释我之前的‘错觉’，或许能作为报告的补充材料。”
他必须稳住李肃，不能让他察觉自己在进行与“报告”要求完全相反的事情。
“哦？”李肃拖长了语调，显然不信，但他没有立刻深究，反而像是闲聊般说道，“看来江博士是打算从科学角度‘说服’我了。也好，我期待您能给出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
他话里有话，带着施压的意味。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叙白一眼，转身离开了。
江叙白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李肃的耐心在减少，试探在加深。他必须更快！
江添尘按照江叙白的指引，有惊无险地穿过废弃的冷却池区域。这里弥漫着浓重的化学药剂和霉菌混合的怪味，池底沉淀着厚厚的、颜色可疑的淤泥。
就在他即将离开冷却池，进入下一个连接通道时，江叙白的警告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
【不对劲！添尘，停下！冷却池出口方向的能量读数在异常飙升！是陷阱！他们预判了你会从这里出来！】
江添尘猛地停下脚步，将自己隐藏在池边一台巨大的废弃泵机后面。他屏住呼吸，透过锈蚀的缝隙向外看去。
只见冷却池唯一的出口处，空气中泛起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如同高温下的扭曲景象。那是高能力场正在生成的标志！一旦踏入，瞬间就会被禁锢甚至分解！
猎犬不仅追得紧，还学会了设套！
冷汗沿着江添尘的脊椎滑落。如果不是江叙白……
【后退，原路返回已不可能，他们肯定封堵了。】江叙白的意念快速分析着，【唯一的生路……在冷却池底部。数据显示那里有一个应急检修通道，但被淤泥掩埋，而且……通道另一头是活性化处理区，危险程度未知。】
活性化处理区……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江添尘看了一眼脚下散发着恶臭的、如同沼泽般的淤泥，又看了一眼出口处那致命的能量力场。
没有选择。
【指路。】他言简意赅。
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毫不犹豫地滑入了冰冷的淤泥之中。黏稠、湿滑、沉重的淤泥瞬间淹没了他的腰部，然后是胸部。恶臭几乎让他窒息，伤口接触到含有不明化学物质的淤泥，传来一阵阵灼痛感。
他咬着牙，根据江叙白的指引，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在黑暗与恶臭中，向着那唯一的、渺茫的生路，艰难跋涉。
链接那头，江叙白沉默着，但那份沉重的担忧和全力以赴的支持，如同无形的力量，支撑着江添尘，在这猎犬环伺的绝境中，挣扎求存。
猎犬与狐狸的生死追逐，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