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心之所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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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江彻背上的伤，光从色彩的角度分析，那当真是美极了。红的、紫的、蓝的、绿的、黄的，各色深浅不一，交织在一起，晕染在一起，夺目地呈现在江彻白皙的背部，仿佛在背后打翻了上帝的调色盘。可再仔细一看，绚丽的色彩中间攀附着数不清的细碎疤痕，有的深，有的浅，有的平坦，有的崎岖，就像一条条丑恶的蠹虫，贪婪地啃噬着娇嫩的花瓣。
白灏颤抖着伸出手，先是抚在那色泽最深处，再游移到那一看就年岁已久的、足有成人手掌那么长的狰狞疤痕上：“彻哥，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我靠你礼貌吗！！”
在半公共的场合被人掀开衣服已经让江彻感到极度不适了，白灏的触碰更是让他的汗毛从头竖到脚，但凡不是他现在折了半边腿，早就对白灏“暴起而杀之”了。
顾不得疼痛的余震，江彻扭动着从白灏手中挣脱开来，一屁股坐到床沿，捞过被子紧紧裹住自己：“你有毛病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灏的声音低低的，尾音有轻微的波动，“彻哥，你是不是很疼啊？”由于背光，江彻看不清他的脸。
“一般般吧，”江彻的目光躲闪着不知该往何处落脚，“反正死不了就对了，你别大惊小怪的。”
白灏突然沉默了。
下一刻，他扑过来，紧紧拥住了面前的人。
“喂……你没事儿吧？”
江彻本来想推开白灏的，但他很快察觉到肩膀上传来轻微的啜泣声。那么大一个人，居然像个小孩似的伏在他肩头掉珍珠，他就是再铁石心肠，此时此刻也不忍心做出任何可能伤害到对方的举动了。
“好像受伤的不是你吧？你伤心个什么劲儿？”
江彻试图开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不料白灏将他拥得更紧了。
“要是我早点找到你，你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啜泣使白灏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着有点滑稽。
江彻却不敢笑：“额，可能老韩来更有用吧，你过来大概能起到一个报警的作用。”
白灏停顿两秒，哭得更伤心了，肺部像上了马达似的震动不已。
“哎呀，行了行了，都过去了。对面也伤得不轻，我敢保证他一定比这更严重，”江彻生硬地拍拍白灏的后背，“放心，你彻哥不会吃亏的。”
“以后我要把你拴在身边，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白灏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行行行，等你什么时候栓得住了再说吧。”
“我不是在开玩笑 。”
“是是是，但该来的总会来的，不会来的你杞人忧天也没用。你就别胡思乱想了。”
白灏不说话了，只是抱紧江彻，泪水浸透了江彻的衣襟。江彻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机械地重复着拍背的动作，直到白灏的呼吸平稳下来。
病房里很安静，偌大的房间由于暂时只有江彻一个住户而显得有些冷清。原本江彻也不是喜闹的性子，但医院和其他地方还是不太一样，因而每当夜幕降临，孤身一人的寒冷总让他感到没来由地心慌和落寞。然而此刻，怀里竟奇迹般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温暖物体。
片刻后，江彻偷偷吸吸鼻子：“差不多得了吧？我有点累了，想睡一觉。”
“是我弄疼你了吗？”
白灏终于松开手，扶着江彻的手腕半蹲在他面前。
江彻愣愣地看着白灏。
他从未以这个角度看过对方，毕竟对方高得有点离谱了。在这个新奇的视角下，江彻发现，对方的头发特别柔软、特别顺滑，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黑色，而是带点深棕，显得整个人柔软又温和，再加上某人刚哭过，此时此刻特别像一只寻求主人安慰的大型犬。
“没有，”江彻没忍住摸摸白灏的头，“只是单纯地困了。”
“好。那我扶你躺下。”白灏吸吸鼻子。
明明说是扶，白灏却几乎把江彻打横抱了起来，然后轻柔地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我可以再陪你一会儿吗？”
“随你。”江彻用被子遮住红透的半张脸，声音闷闷的。
得到江彻的许可，白灏搬了张矮一点的凳子来，趴在江彻床边陪他入睡。
尽管看不见，江彻仍是能够感觉到，白灏的眼神寸步不离，像两盏探照灯似的火辣辣的。
一开始他以为，被人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必定是睡不着的，不曾想没过几分钟，听着白灏轻浅的呼吸声，瞌睡虫直上脑，他很快就睡熟了。
白灏听到江彻的呼吸渐渐平稳了，轻轻起身。
他替江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对方被闷得红扑扑的脸，以免被子挡住鼻翕不舒服，又微微附身，把遮在江彻眼睛上的碎发拨开。
最近应该是很辛苦吧，江彻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一看就是睡眠不足导致的。
白灏一个没忍住，吻在江彻光洁的额头上。
——对方额头传导出的淡淡温度像是在给予他回应。
他的吻一路向下，经过高挺的鼻梁，点过挺翘的鼻尖，期间一颗泪珠自眼角滑落，滴在江彻平静白皙的面庞上，又被他用指腹轻轻抹去。
最终，白灏温柔地捧住江彻的脸，吻在对方毫无防备的唇上。
江彻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天空蓝得没有一丝云彩。
他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这一觉使得连日的疲惫和紧张一扫而空，他简直想伸个超级大的懒腰强调这种舒爽了，然而石膏限制了他的发挥。
“醒了？这么能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昏过去了。”
韩烨拎着早餐走进来。
“白灏呢？”醒来的瞬间，江彻几乎是下意识开始找白灏。
“那小子陪了你一夜了，再逮着人家不放，过分了啊。”
韩烨给江彻递过去一碗粥。
江彻愣了会儿才意识到要去接：“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没多久。那小子本来想等你醒了再走的，没想到你丫的这么能睡，他实在等不了了，就先走了。”
江彻搅动着热气腾腾的南瓜粥，一言不发。
“怎么突然哑巴了？”韩烨捞过白灏用过的小板凳，在床边呼哧呼哧吃起热腾腾的早饭，“难不成离了那小子，你连饭也吃不下去了？”
“你没病吧老韩。”江彻耳尖微烫，默默吃起早饭。
“这样才对嘛，趁热赶紧吃，”韩烨没心没肺地叼着根油条，又递过去一个鸡蛋，“检查报告出来了，说你休息不足、营养不良，以后记得吃好睡好，把自己养胖一点，这样打架才更有力道。”
“老韩，你上哪儿学得阴阳怪气？你以为是我想惹麻烦吗？”江彻没好气地咬一口鸡蛋。
“但凡你少惹点麻烦，麻烦也会少找上你，”韩烨嗦一口咸豆浆，香得直吧唧嘴，“赶紧养好身体出院，警方还等着你这个当事人配合调查呢。”
江彻忍不住看韩烨一眼：“这句才像你该说的话。”
“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只知道工作的工作狂吗？”韩烨麻溜地收拾掉早餐残骸，夹起公文包，“我上班去了，你慢慢吃。”说完没有一丝犹豫，大步流星地走了。
江彻嘴角抽搐：“还说自己不是工作狂呢……”
韩烨一走，江彻马上捞过手机，果然，白灏发来的消息正躺在屏幕中央——
“彻哥，学校里有点事，我先走了，晚点回来看你。”
“一定要等我哦！”
文字最后配了一颗红红的爱心。
“嗯。我刚醒。”江彻回复道。
“我快到学校了，一会儿会忙，可能看不到消息。彻哥你记得好好休息！”白灏秒回道。
江彻放下手机，不再回复。
这家伙在这里待了一夜吗？
江彻看了眼床边的小板凳，韩烨坐在这里都略显憋屈，一双腿无处安放，更何况是白灏那样的身高，坐在这里一晚上该有多么不舒服啊。
江彻心中五味杂陈，不安地摆弄着手机。
按理说他不应该再麻烦白灏回来陪他，可是怎么办，这才没分别多久，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白灏风尘仆仆地赶回学校。回学校前他抽空去了一趟公寓，不过只来得及刮了个胡子，连衣服都没空换就只能匆匆忙忙再次地出门。等他到的时候，叶晓曼已经等了十多分钟了。
“白灏，你怎么每次都让女生等？”叶晓曼笑道。
“不好意思啊班长，有点事耽误了。”白灏尴尬地偷偷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狼狈地走在学校里。
“没事，不迟到就好。我比较心急，来得早了些，”叶晓曼边走边跟白灏说明情况，“学院里要给人气作品评奖，你的画上榜了。信息部的同学们要来采访你，请你分享创作理念和创作过程中发生的趣事。采访大概从下午三点开始，这是采访大纲，你可以提前熟悉一下问题。另外老赵也找你有事，他现在在办公室等你，你直接去找他吧。”
告别了专程来给他送采访大纲的叶晓曼，白灏一边粗略地翻看着下午要回答的问题，一边往老赵的办公室走，由于过分投入，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人。
“听说你在偷偷勾搭我女朋友，白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