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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蓄谋 ...

  •   ——丰安五十六年

      “传闻中,人间有一神之化身,清矍如玉,骨似寒松,其人有一良店名“念青”已有四五十年矣,其名何意,无人知。这店看似破小,但只要诸位往后看去,嘿!便豁然省悟,此乃接济院。因此人们常说,遇见绝境啊,就在撑一会儿,说不定下一秒,神就会来拯救你.....”

      说书先生的这番话使于什远驻足停留了片刻。究竟是什么人才会坚持半个世纪呢.....

      但他无暇顾及,因为他还有更为好奇的事情。

      在他束发之年,一位极为要好的哥哥却奇异的离开了,家人也无影无踪。

      他说“阿远,哥哥呢要回家了。要回到天上去了,小远要努力哦,要明辨是非啊....”可十几年后于什远真的上了天,可天庭上哪有这号人?本想去人间讨个说法,就仅仅在天庭熟悉了几天事务,鬼知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呐。

      “唉!那土地庙。”路人的话语灌入于什远的耳朵。车到山前必有路啊,那还不如麻烦一下同事。

      身形瞬动,身边景色飞速倒退,寒风卷着枯叶掠过身旁。

      于什远停在一座略显古旧的土地庙前,上下打量那尊布满香灰的佛像,缓缓吐出一个名字:“藏风?”

      话音未落,一阵轻风旋过,一个身着黄衣的少年懒洋洋地倚在香案边,没好气地道:“有屁快放。”

      “你知不知道陈痏晛?”

      “啊……陈痏晛啊。”藏风的眼神飘向虚空,声音低沉下去,“只要是从安庆年间活到丰安年代的,大概没有不知道他的吧……”

      “什么?”于什远心头一紧。

      “他啊,现在……嗐,人人都说君子论迹不论心,但他这人,偏偏对自己论迹又论心,活得那叫一个纠结。现在在哪儿?我估摸着,可能在附西一带。”

      “此话怎讲?”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藏风卖了个关子。

      “还跟我来这套,行,下次还找你。”于什远转身,带起一片香灰,挥了挥手。藏风的身影在风中渐渐消散,只留下一句嫌弃的尾音:“你还想有下次……”

      风沙四起,独渡沙,望尽天涯路。

      漫天黄沙,形单影只。天高菩萨远,地广人稀,何处寻?

      ”唉?朋友,你需要帮忙吗。”一个听起来清朗,带着些许慵懒的少年嗓音在于什远身后响起,一只手随意地搭上了他的肩膀。这人何时出现的?竟能毫无声息地近身!于什远心中警铃微作,面上不动声色“我在找人,陈痏晛,你知道吗?”

      那少年一愣,随后又重新展开笑容。“啊....看你衣着,不是京城人啊,陈....他啊”那青年边说边走,把他带到了一家店子方才始终寻不到的人烟,竟几句话的功夫全都出现了。

      “话说,陈痏晛是你什么人。”

      于什远看着店前旋转的曼陀罗风铃,似是要把他拖进一个思想的漩涡。

      原来,陈痏晛是因此没有出现的吗。半晌他回道“他是我的恩人。”

      未等那少年回话,身后传来嬉戏声。“乌云哥哥,你回来啦!这个哥哥是?”

      “我叫于什远。”

      “小远哥哥!”

      身后那位“乌云”哥哥早已出门,貌似是把这一群孩子交给于什远了。

      “喂,武神大人听得见吗?有件事需要你核实。”于什远神识里传来了段檐朽的声音。

      “说”

      “附西的青攀山似乎是有能量波动,但是好像有结界干扰,有需要支援随时联系。”

      “行,如果我没猜错这原本是你的工作吧.....”

      “兄弟,大义,我......"没等话音落下,于什远切开了连接。

      草,这还有一群孩子,搞鸡毛啊。

      于什远被孩子们闹着扭着玩捉迷藏。一个叫沈劝的小孩扯了扯于什远的衣衫。“哥哥,只要你赢了我,就可以不玩了。"

      他想,行啊这还不简单,小孩子而已。

      天幕上的晚霞已经变成了漫天星。而院里还在倒数三二一,于什远不管藏在哪里,都能被找到。

      ”等一下等一下,你们乌云哥多久回来?“

      这武神大人的嘴像开过光,一道声音就突然在耳畔响起”这儿呢。“

      他幽幽转头,松了口气“谢谢,我可以在这儿暂住几天吗,我可以帮你做事。"

      "就算不帮忙,也可以留下来喔。”乌云转身去做一大家子的饭。

      火光氤氲,是温暖,是繁忙,是幸福。

      夜色渐深,于什远告诉孩子们自己不饿后,进了安排给他的小屋。房间虽小,却收拾得干净整洁,五脏俱全。

      门外的嬉戏声渐渐沉寂下来。

      于什远估算着时辰,轻轻打开房门,打算趁夜去青攀山探查一番。然而,刚踏出一步,便看到门口地上放着一盘精致的饭菜,尚存余温。

      瓷碗盛着人间的暖意,炊烟散尽,万物如眠。

      他心下一动,想着:算了,就吃一口吧。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乌云”的房间,那里依旧亮着灯。但吊诡的是,那屋子周围隐隐弥漫着一层不易察觉的绛色雾气,透着一股不祥。他凝视着那扇虚掩的房门,心中矛盾。虽只是一面之缘,这“乌云”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与亲近感。踌躇片刻,他还是忍不住走向那间房。

      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门内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不寒而栗。只见“乌云”正背对着他,而“乌云”的脸……竟被他拿在手中!他正用笔在那张“脸”上细细描绘着什么。透过旁边镜面模糊的反光,于什远看清了,那人根本不是白日里笑容明媚的少年,而是一张更为妖冶、苍白的脸!

      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之前所有的违和感——这人总能无声无息地接近他!太大意了!于什远心中警铃大作,正欲悄然后退,蓦地,镜中那双深邃的眸子,精准地捕捉到了门外的他。

      镜中影像的主人并没有回头,只是叹息般的声音响起,蒙着一层雾气般模糊:“小阿远,我怎么忘了……让你别来找我呢。”

      这个称呼,这个语气……熟悉到让他心脏骤停。就像记忆中那个温柔的神仙哥哥。

      “晛哥哥?”于什远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那人缓缓转过头,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笑意薄凉,未曾抵达眼底。

      于什远未语,泪水已先一步滑落。

      “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都不好好和我道别……”

      “小远,”陈痏晛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有罪的。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

      “怎么不是一路?”他踉跄着上前,想去拉陈痏晛的手,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避开。

      “小远,你还是这么天真。乖,好不好?你忙完你的事,就离开这里。”

      “可是……你那么苦,那么累……”于什远的话音未落,便被陈痏晛打断,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疏离:“你这样,打扰我了。”

      “好……”于什远怔愣片刻,神情变得木讷,像是被抽走了力气,“我要去一趟青攀山。”

      “去那干嘛?”

      “任务。”

      “我陪你去。”

      “那孩子怎么办?

      “他们比你还聪明,你大可放心。”陈痏晛先一步走出房门。“走吧。”

      一路上,万物缄默不语,寂静,如同生命那般寂静。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行走在前往青攀山的夜路上。于什远的目光始终胶着在陈痏晛的背影上,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哥哥……那张‘脸’,是怎么回事?”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及更深的禁忌。

      陈痏晛脚步未停,只是背影似乎僵硬了一瞬。良久,就在于什远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用一种近乎漠然的语调说道:“不过是一张皮囊,方便行走罢了。‘乌云’需要一张合适的脸,而我……恰好擅长此道。”

      “画皮……”于什远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心头泛起细密的疼,“是因为……过去的身份吗?怕被人认出来?”

      陈痏晛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夜色中他的眼眸比星光更冷:“认出来?”

      他的嗓音平静,不细听都品不到那丝波动,“阿远,我怎会怕被认出来呢。你以为我躲的是谁,是那些可能记得安庆七年旧事的人?不,我躲的是我自己。是那个双手沾满血亲鲜血,罪孽深重,不配立于阳光下的陈痏晛。”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于什远所有天真的幻想:“‘乌云’可以只是‘乌云’,可以是孩子们的依靠,可以是一个普通的、能稍微赎点罪的好人。而陈痏晛……他只配活在传说和地狱里。”

      “不是的!”于什远急切地反驳,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你不是!你救了那么多孩子,你收留了那些乞丐,你开了‘念青’!哥哥,论迹不论心……”

      “可我的心呢?!”陈痏晛猛地打断他,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激烈的情绪,虽然很快又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深沉的疲惫,“小远,你不明白。每一次戴上那张‘脸’,我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伪装。每一次行善,我都记得自己为何‘需要’行善。这本身就是一种罪。我永远无法像真正的‘乌云’那样纯粹。”

      他转过身,不再看于什远,声音低沉下去:“所以这之后就别再跟着我了,也别再探究了。知道我还‘活着’,对你而言,或许并非幸事。”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向前走去,将沉默而痛苦的于什远留在原地。风穿过山林,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仿佛在为这段无解的纠葛叹息

      陈痏晛的话语如同冰锥,刺穿了于什远所有试图靠近的企图。他固执地走在前面,将于什远连同那些未尽的辩解与心疼,一同抛在清冷的夜风里。于什远望着那决绝的背影,满心委屈与酸楚翻涌,却哽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之间的沉默,比之前的死寂更加沉重,仿佛凝结成了实体。

      就在于什远觉得这沉默几乎要将他压垮时,一道意念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是陈痏晛的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情绪: “阿远,有吃饭吗。”

      于什远猛地一愣,看向身旁,那人依旧目不斜视地走着,连嘴唇都未曾动一下。但凭借他飞升前浸淫两年话本子的“深厚”经验,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意相通?哥哥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在用这种方式关心我?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光,瞬间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他几乎要雀跃起来。

      然而,几乎是同时,另一道带着明显嘲弄和自厌意味的意念,像条冰冷的毒蛇,紧随其后钻入他的识海: “那饭菜里有迷魂药,他要是这都看不出来,那得是有多信任陌生人呐?”

      于什远:“……” 刚刚升起的暖意瞬间冻结,碎裂。原来……不是关心,是试探,是嘲讽。哈,哈,哈。晛哥哥,不过是在测试我的能力嘛,看看我这个新任武神到底有多蠢,多容易轻信他人……哈哈哈。他内心干笑几声,一片冰凉。是了,他疏忽了。满心沉浸在重逢的情绪里,哪怕是如此不堪的重逢。竟连最基本的警惕都忘了。也就……勉强吃了几口而已……

      强烈的眩晕感伴随着心底蔓延开的苦涩猛地袭来。他脚步虚浮,视线开始模糊。在意识彻底抽离之前,他用尽最后力气抬眼,看到的是陈痏晛骤然转身,那双总是沉寂如古井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影,以及……一丝未来得及掩饰的担忧。

      值了。哪怕这担忧只是出于惯性,或者别的什么,至少在此刻,是真实的。于什远脑中闪过这最后的念头,随即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咕啾,咕啾。”

      清脆的鸟鸣像远山的呼唤,将于什远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缓缓拖出。

      于·爱吃饭·什·毫无防备·远,悠悠转醒。眼皮沉重地掀开,映入眼帘的是透过枝叶缝隙的、略显苍白的天空。他刚想动弹,一道不祥的白色抛物线自上方疾坠而下——“靠,鸟屎!”

      武神的本能让他猛地一个侧身,肩背砸在柔软的草甸上,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屎到淋头”的恐怖危机。惊魂未定间,视线聚焦,只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正蹲在不远处,背对着他,墨色长发如瀑般垂落,几乎与周遭的阴影融为一体。他手中拿着一根枯枝,正漫不经心地在泥土地上划拉着什么,勾勒出抽象而难懂的图案。

      “晛哥哥,我睡了很久吗……” 于什远撑起身子,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额角,声音带着刚醒来的沙哑。迷魂药的效力似乎还未完全散去,四肢有些酸软。

      陈痏晛没有回头,枝梢在泥土上划过最后一道弧线,声音平淡无波:“没有,刚把你放下没多久。” 说完,他随手丢开树枝,站起身,自然而然地向着仍坐在地上的于什远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纤细却并不显柔弱的手,指节处透着玉色的白,与他整个人一样,带着一种易碎又疏离的美感。

      于什远看着递到眼前的手,恍惚了一瞬。记忆中,哥哥的手总是温暖的,会牵着他走过长街,会揉乱他的头发。而眼前这只手,却透着凉意。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握,或许是迷药残留的晕眩,或许是心绪不宁,竟不知怎地用错了力道——

      非但没有借力起身,反而将猝不及防的陈痏晛一把拽了下来!

      “!” 于什远本能地想躲开,但紧要关头,两个念头争先恐后地冒出:万一哥哥摔伤了怎么办?况且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旁边还有一滩新鲜的鸟屎!

      混乱的思绪让他动作迟滞,最终的结果便是——他结结实实地将跌落下来的陈痏晛接了个满怀。

      温凉的身体撞入怀中,带着一股清冽的、若有似无的冷香,瞬间充斥了他的感官。几缕墨色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带来细微的痒意。

      “耍流氓……” 怀中人几不可闻地腹诽了一句,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但于什远听见了,清晰无比,通过那该死的心意相通,一字不落。哈,哈,哥哥一定会觉得我很轻浮、很花心吧?刚刚经历了下药试探,现在又来了个“投怀送抱”…… 思来想去,尴尬、委屈、懊恼交织在一起,让他鼻子发酸,几乎是立刻松开了手,低声道:“对不起……”

      “没事…” 陈痏晛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迅速站起身,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草屑,这一次,没有再向于什远伸出手。

      独留于什远一人跌坐在草坪上,望着那空荡荡的掌心,神伤片刻。所有复杂的情绪,最终竟奇异地被怀中残留的那抹冷香覆盖,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固执地盘旋着一句话—— 哥哥身上……好香。

      那香气不像花香甜腻,不像檀木沉厚,更像雪后初霁的松林,带着寒意,却清冽入骨。

      “起来。” 陈痏晛的声音将他从这旖旎又罪过的思绪中拽出,“要去哪里,我送你。” 他虚虚地晃了晃手腕,仿佛隔空就能把于什远拉回现实。

      于什远甩甩头,努力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借力站起身。他收敛心神,武神的职责让他开始仔细感知周围的异动。灵力波动依旧晦暗不明,仿佛被什么东西刻意掩盖了。然而,那冲天的怨气却如同实质的阴云,沉甸甸地笼罩着整座青攀山,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

      山抹乌云,衰草连天。“那是干嘛的?”他指着山顶,紧皱眉头。

      “看看不就知道了。”陈痏晛说罢,便欲径直上山,衣袂在渐起的山风中拂动,背影决然,仿佛前方不是怨气冲天的险地,而是自家后院。

      “等等!”于什远急忙上前,下意识想拉住他问个清楚,“你不需要些装备吗?符咒、法器、或是……”话音未落,他伸手去扯的动作却落了空——不,并非完全落空,他指尖勾住的,并非坚实的衣袖,而是一段与墨色衣衫几乎融为一体的、松垮系着的发带

      霎时间,如墨的青丝失去了束缚,瀑布般倾泻而下,披满了陈痏晛的肩头后背,衬得那截露出的后颈愈发显得冰肌玉骨,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微光。

      陈痏晛的脚步倏然停住,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于什远甚至能通过那微妙的心意相通,感知到对方心底那片骤然降临的、无声的空白。随即,一丝极淡却不容错辨的愠色,如薄冰浮上陈痏晛的侧脸。"不需要。“

      陈痏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并未回头,只是抬手,动作略显烦躁地将披散的长发尽数撩到身前,对着旁边影影绰绰的树林低唤了一声:“小月。”

      旁边窜出来一群小树精,看样子领头扎了个双髻的便是小月了。

      还没等于什远从这接连的变故中理清头绪,想明白召唤这些小精灵的作用,就见她们叽叽喳喳地簇拥到陈痏晛脚边,绿色的微光自她们身上亮起,交织成一片柔和的光晕,托着陈痏晛——那位始作俑者甚至懒得再给他一个眼神——化作一道流光,倏忽间便消失在山顶的方向

      ”陈大哥让我转达一下'让于什远自己想办法上来。‘“小月脆生生地复述完,还不忘对于什远做了个俏皮的鬼脸,随即带着她那群拇指姑娘,“噗”地一声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昏傻了一天的于什远终于意识道”我是神啊!我是神!“

      山顶风更大,吹得陈痏晛未束的长发肆意飞舞,与墨色衣袍纠缠在一起。

      “嗯?哥哥,那个人……是死了吗?”于什远一眼瞥见旁边地上躺着个一动不动的人影,凑过去,象征性地用手指隔空探了探鼻息,“哦,没死啊。”语气里莫名带着点遗憾。

      “嗯,没死。”陈痏晛回头,眼神轻飘飘地拂过地上那滩“烂泥”,用三言两语将刚才发生的事阐述了一遍。无非是他先一步上来,本想四处查看,却听到身后传来明显且笨重的脚步声。未等他回头,就听见那人发出不怀好意的、咯咯咯的猥琐笑声:“姑娘……这荒山野岭的,想要去哪啊……”

      然后?没有然后了。陈痏晛回头,干脆利落地一巴掌,直接将人扇晕在地,世界重归清净。

      当然,陈痏晛自动省略了被误认为女子这关键性的、足以让他杀人灭口的细节。但不巧的是,于什远通过那未断的心意相通,将那声“姑娘”以及陈痏晛当时瞬间翻涌的杀意,听得清清楚楚,感同身受。

      于是,趁着陈痏晛转身观察地形的空隙,于什远悄悄地、却又结结实实地、瞄准那晕厥之人的屁股,狠狠踹了两脚。叫你眼瞎!叫你调戏我哥哥!

      “哥哥,这怨气一会儿浓,一会儿淡的,飘忽不定,好难找源头啊。”于什远皱着眉,努力感知着那如同活物般流动的怨气,试图将功补过。

      “你刚刚怎么上来的,就怎么找。”陈痏晛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没有看他。于什远本想装乖卖个巧,说点“我笨,哥哥教教我”之类的软话。无奈,陈痏晛似乎并未领会,或者说根本懒得理会他那点小心思,又自顾自地蹲下身,捡起一根枯枝,在尘土与碎石间,开始画他那永远抽象难懂的图案。

      于什远只得认命,凝神静气,将神力感知如同蛛网般细细铺开,一寸寸搜寻着这山中怨气最核心的脉动。

      半晌,他终于在一处看似寻常的岩石缝隙间,捕捉到一丝极其隐蔽却异常精纯的怨气泄露点。

      “晛哥哥,这儿!”他心中一喜,连忙伸手,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作画人的衣袖。所幸这次,力道控制得极好,没再闯祸。

      “等等喔。”陈痏晛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只见他那执树枝的手臂,随着于什远的拉扯而微微抬起,但勾勒图案的动作却未停,仿佛作画比探查怨气源头更为紧要。

      山风掠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他未束的墨发,也吹动了于什远手中那根冰凉的发带。发带微动,是陈痏晛轻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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