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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加剧 ...


  •   许既白垂着头,“知道了。”
      “能说一下为什么你们会发生暴力事件吗?”
      “我打了人,没什么好说的。”
      蔡甸柳没有预想中的暴怒和惊讶,她点点头,喝了口茶润嗓子,“是因为一些小事发生冲突吗?”
      “是。”
      “我问过你们班同学,说平时你和同桌初畔,也不是特别合得来。这一点我信你。”

      许既白眉头微蹙,“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还有个问题。第四中学虽然算不上特别好的学校,但它的校规也明确规定了如果重伤三人就会被劝退,你为什么还能继续上学,参加中考呢?”
      “而且你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任何特殊对待,以至于你中考成绩全市第七。背后的隐情是什么?”

      许既白面露一丝犹豫,“我说实话,你就能不劝退我?”
      “看情况。”
      许既白静了会,仿佛在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其实,真的是一些小事。”
      “四个人取笑我,取笑了很久,我气不过。”
      “取笑了什么?”

      许既白沉默了。

      蔡甸柳盯着许既白,“就这些?没有更过分的举动吗?比如肢体挑衅或者勒索?””
      “其实,他们真的很过分。”许既白答非所问,说话时有些焦急了,“给我取外号,说我行为不好。”
      “嗯。”
      “我真的是轻轻打了他们几下,没想到他们这么脆弱。”

      “好了,我清楚了。”
      蔡甸柳语气更加严肃,“他们做的事符合轻微霸凌,但你的行为严重千倍百倍。”
      “你按理来说应该被劝退的,但你赶上了好时候。”
      “上周你刚作为‘英勇少年’被警方表彰。现在开除你,等于承认我们和警方一起表彰了一个霸凌者。学校的声誉承受不起这样的反复。”
      “更重要的是,”副校长拿起另一份文件,“市教育局刚刚下发通知,要‘审慎处理涉校舆情,保障未成年人受教育权’。在这个节骨眼上开除你,等于打上级的脸。”

      许既白微不可查松了口气。

      “但我告诉你,你现在是重点人物。你在这学校里的三年,如果有迟到,逃课,带手机等违反校纪行为。立刻开除。”
      许既白说,“我知道了。”
      “回去吧。对了,记得把锦旗拿回来吧,你现在的身份……”蔡甸柳没说完,许既白就已经知道了。
      “……会拿回来的。”

      教务处的门边有不少人在偷听八卦,一见到许既白要出来赶忙四散奔逃。许既白收敛脸上略显浮夸的表情,视若无睹回了班。

      许既白走得很慢,脚步声也偷了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
      回到班里时,有许多人平时根本没聊几句话的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你真的打人了?“
      “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我看你不像是那种人啊,不去澄清吗?“

      许既白侧身拨开一条道,“没什么好澄清的。”
      “你不会……”有人的话戛然而止,却连带着周围一起沉寂。

      上课铃声响起,大家四散离开。

      下午时分,学校通报发出,官网下获得了一致差评。

      互赠:霸凌者上了重高,被霸凌者只能窝在家里,这辈子毁了。你看看公平吗?
      你暂时不要过来:我服了,这学校看成绩看疯了吧?
      看戏机:这是真的有势力……
      贾斯丁不急:这个高中我避雷了,我中考志愿不填这个!
      电信诈骗电话:你考得上吗?

      底下评论千条万条,但学校那边发布完通告后便置之不理,任舆论发酵,反正剧烈那么几天就会沉寂下来。

      一天时间,许既白还没做出回应,因为这件事已经被捶死了。
      全班还跟许既白有话可以聊的人屈指可数,初畔也意料之中地被牵连,但他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什么时候死都不能在上大学前死啊,那不就上一辈子学了吗?

      唯独许既白表现无异,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要不是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看许既白这无所谓的样子,还以为最近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在这短短几天,杜旭吃上了网红饭,什么都不用干,他妈给他拍几张照片,发网上去,再加一点文案,视频大火,钱哗啦啦地来。
      但他妈也没买奢侈品吃大餐,而是那全部的钱去给他儿子请心理医生,还有给她丈夫买坟墓。
      心理医生听一次诊就要938,还仅限一小时。杜旭妈妈一整天都对着医院走廊发呆,看得人心酸。
      同时,一些网友号召其他的三个家长一起讨要说法,决不能让她家男人白死。

      庄颜忙得几乎要焦头烂额了,她此刻真的想把许既白重新塞回肚子里去,他这个人要么不惹事要么惹大事!
      在又一次打发走一个家长时,她忍不住了,掏出手机就骂许既白。
      庄颜:你看看你给我惹多少事!
      庄颜:放假之后你立刻来道歉!
      庄颜:你也是手贱的,人家说你几句就要打人,现在好了吧?

      长篇大论后,庄颜这才感觉心脏好了许多,她拍了拍胸脯,默了会,盯着墙壁上的全家福发呆。

      她越看眼眶越湿润,全家福里的少年还弯着眼,微微勾起嘴角。却刺痛了她心脏。最后庄颜哭了一场。
      她不知道儿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许既白晚上收到了消息,回复道。
      许既白:不道歉,我们道过了。
      庄颜:你!你到底跟谁学坏了?居然说得出口?
      许既白:睡了。

      手机叮铃哐啷响,不用看都知道庄颜已经怒火中烧,打字打得飞起。

      许既白开了免打扰,把手机藏好,随后去洗澡。
      现在的浴室没人跟他抢,整个寝室静悄悄的。
      花洒的冷水浇在背上,许既白却像没知觉似的,任由水流顺着淌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
      许既白抬头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通过那双瞳孔,他看见了往年的事。

      他确实想过杀了四人。
      也确实是因为一些小事,他没撒谎。

      这是其中一件小事。
      记不清是初二的什么时候了,有一天,许既白上完体育课回来,发现有人拿着他的本子,手一扬,一张纸就撕了下来。
      许既白眉头一皱,快步上前,“你们干什么?“
      男生笑容满面,“借一张纸,这么吝啬做什么?“
      许既白抢过,“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男生翻了个白眼,故意把纸揉成一团,“得了吧,不就一张纸吗?“
      杜旭适时插话,“他家估计很穷吧,不要计较这么多。”
      男生恍然大悟,“你是贫困生?我当了你一年同学,居然都不知道?“
      “那真是抱歉啊,我跟你说声不好意思,但一张纸而已,没必要。”

      许既白说,“不好意思你留着跟别人说,你应该跟我道歉。”
      “我不会说这几个字。”
      “自己查字典。”

      男生眯了眯眼。

      虽然说的一部分话许既白不记得了,但那时的环境却仿佛一场可以循环播放的,清晰可辨的电影。
      窗外的蝉鸣聒噪,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切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却驱不散半分凝滞的空气。

      男生轻声道,“贫困生,是不是太把自己放得重了?“
      “贫困生?”许既白也冷了声音,指节发白,“你觉得自己很高人一等是吗?“
      杜旭嘲道,“蒋依诺就是比你高一等,至少比你正常多了。”
      “你再说一句话,我给你……”

      后面的话许既白想不起来了,因为班主任好巧不巧地赶到,制止了这一幕。

      “你们在干什么!”

      “你在里面干什么?”

      两种声音一交叠,许既白瞳孔一缩。

      “洗好了吗?”
      门外的催促声很模糊,许既白一开始忽略了。
      出来时,发现来人是谢橦。

      谢橦看了眼许既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既白绕开他,躺回床上。

      他打开手机,见微信消息多了三十多条,红点斜挂在绿标上,怎么看怎么刺眼。

      今天是这周的最后两天。

      初畔并没有多疏远许既白,讨论问题也毫不避讳,只是相比平时少了许多拌嘴和打闹。
      许既白习惯了他犯贱,现在倒是有些不适应,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经历被曝光于世,初畔疏离的作法似乎也很正常。

      可当所有人都放弃追问许既白时,初畔仍旧语气疑惑,“你打架这事是真的?”
      许既白没否认,“嗯。”
      “那你不去表示一下?”
      “表示什么?“
      “至少辩解一下。”
      许既白烦躁地打断,“你跟我聊天做什么,不怕也被孤立?”
      初畔收回视线,没说话。

      他不是特别相信外界的风雨。
      许既白他爸也是个警察,庄颜也教导严厉,真的能教出来具有暴力倾向的孩子吗?
      更重要的是,初畔跟他在一起了几个月,没发现许既白有特别暴力的行为。
      前提是排除掉许既白特别能伪装的可能。

      而许既白不是特别在意人际关系,但他早就打算好了。

      杜芮的死绝不可能单单是为自己的儿子申冤心切,有可能是因为某些人的怂恿,或者是他们的安排。
      警方不清楚内幕,但也绝不蠢。估计很快就查得出来。
      到时候的消息就可以盖过自己的“霸凌者”身份,互联网没有记忆,同学们的疏离也无所谓。
      只要能上学就好。

      星期六放学时,许既白特地走慢了点,就是不想一回家就爆发争吵,吵得人心脏病都出来了。
      他在单元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浓稠的甜意漫开,稍稍压下了心头的烦躁。
      几个老同学打来电话,许既白通通拒绝了。
      晚风吹多了会感冒,许既白裹了裹衣服,无聊地打了两把游戏,这才起身。

      然而走到了家门口,却仍不听见庄颜的声音。
      一推开门,客厅里赫然坐着两个身着制服的人。庄颜正坐在沙发上,微笑着招待,见到许既白时笑容僵了下,但没有第一时间打骂。

      又是警察……

      许既白脱下书包,动作有些疲惫,“今天吃什么?“
      庄颜说,“蛋炒饭,自己看。”
      许既白走进厨房,简单吃了一碗。两个警察没有催促,等到许既白放碗了才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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