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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大婚 ...

  •   大红的盖头垂落眼前,将边清菡的视线拢在一片刺目的红里。

      凤冠的流苏随着轿身颠簸轻轻晃动,珠玉相击的细碎声响,却压不住她心口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她本不是该坐进这顶花轿的人。三日前,妹妹边微柔偶感风寒,竟急转直下成了高热,卧床不起连起身都难。

      而永宁侯府与边家的婚事早已昭告天下,若临时变卦,边家刚因漕运亏空陷入困境的境况,只会雪上加霜。

      父亲在书房踱了一夜的步,母亲红着眼眶拉着她的手,话里话外都是“家族安危”的恳求。边清菡望着病榻上气息奄奄的妹妹,终是点了头,

      她是边家嫡女,自小读的是“长女如母”的道理,此刻家族需要她,她没有退路。

      只是,要嫁的人是沈斫年。

      京中无人不知,永宁侯沈斫年是大靖的战神。

      十七岁随军出征,二十岁凭平定北狄的战功封爵,如今不过二十五岁,已是手握京畿三营兵权的重臣。

      可比起他的赫赫战功,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的“冷”。传闻他在战场上能亲手斩下敌将头颅,面不改色;

      传闻他府中连个伺候的丫鬟都少,更无姬妾;传闻去年太后想为他指婚,他只一句“军务繁忙,无心儿女情长”便拒了回去。

      这样一个冷厉寡情的人,会如何对待她这个“替嫁”来的妻子?边清菡指尖轻轻攥紧了衣袖,指甲陷进掌心,那点微痛让她稍稍定了神。

      罢了,她所求不多,不过是守好侯府,替边家稳住这门亲事,至于夫妻情分……大抵是奢望。

      花轿在侯府门前停下时,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该是侯府的下人来迎亲了。

      喜娘搀扶着她下轿,踩着红毡往里走,耳边是喧天的鼓乐,可她却觉得这热闹离自己格外遥远。

      跨火盆、过马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直到站在正厅中央,她才听到喜娘高声唱喏:“吉时到,请侯爷掀盖头!”

      空气似乎静了一瞬。

      边清菡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不似旁人的好奇或探究,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锐利,

      仿佛能穿透这层红盖头,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跳莫名快了几分,这就是沈斫年?

      下一瞬,红色的盖头被轻轻挑开。边清菡抬眼,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沈斫年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却丝毫不见喜气,反而衬得他面容愈发冷硬。他的眉眼生得极英挺,只是眉峰微蹙,

      薄唇紧抿,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他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不过片刻,便移开了视线,语气平淡无波:“拜堂吧。”

      没有惊讶,没有疑问,甚至没有一丝新郎对新娘该有的温和。

      边清菡心中那点仅存的期待,像是被冷水浇过,瞬间凉了下去。她垂下眼,依着喜娘的指引,与他一同拜了天地,拜了高堂

      ,侯府并无长辈,高堂之位只摆了牌位,最后夫妻对拜时,她微微抬头,又瞥见他紧绷的下颌线,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拜堂仪式很快结束,边清菡被送入洞房。

      喜娘和丫鬟们簇拥着她坐下,又说了好些吉祥话,才笑着退了出去,只留下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一个叫春桃,一个叫夏荷。

      “夫人,您先喝口合卺酒暖暖身子吧?”春桃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只交缠的酒杯,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边清菡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桌上的龙凤烛上。

      烛火跳跃着,将满室的红映照得愈发浓烈,可这热闹的红,却让她觉得孤单。

      她想起出嫁前母亲偷偷塞给她的帕子,说“夫妻相处,多忍多让”,可面对那样冷漠的沈斫年,“忍”和“让”,真的能换来安稳吗?

      不知等了多久,外面的鼓乐声渐渐淡了,想来是宾客们都散了。

      边清菡坐得有些乏了,正想让夏荷帮她卸了凤冠,房门却突然被推开。

      她抬眼望去,沈斫年走了进来。他已经卸了外袍,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长发松松地束在身后,

      少了几分喜服的庄重,多了些家常的随意,可那股冷意却丝毫未减。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杯合卺酒,却没有递给她,只是自己抿了一口,随即放下酒杯,目光落在她身上。

      边清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袖。

      “你是边清菡?”他终于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是。”她轻声应道,声音有些发紧。

      沈斫年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意她是不是替嫁,只淡淡道:“你既入了侯府的门,便是我的夫人。

      往后,你守好侯府内务,我处理朝堂军务,各司其职,共护侯府周全即可。”

      各司其职?边清菡猛地抬头看他,他这话的意思,是要与她只做表面夫妻,不谈感情吗?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有点疼,又有点空。她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何如此”,

      可看着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算什么呢?不过是个替嫁的妻子,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的温情?

      沈斫年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又或者是根本不在意,说完那句话后,便转身往门外走:“今夜我在书房歇着,你早些歇息。”

      话音落下时,他已经走出了房门,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洞房里只剩下边清菡一人,还有跳跃的烛火和满室的红。

      她坐在床沿,看着那杯未动的合卺酒,眼眶微微发热。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将那点湿意压了回去。

      边清菡,你不能哭。你是为了家族而来,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守好侯府,就是你的本分。

      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穿着大红嫁衣的自己。镜中的女子眉眼温婉,面色却有些苍白。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镜中的脸颊,在心里对自己说:从今日起,你便是永宁侯夫人。往后,只论责任,不谈感情。

      春桃和夏荷听到动静,走了进来,见房里只有她一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却不敢多问。

      “夫人,要不要卸了凤冠?”夏荷小声问道。

      “嗯。”边清菡点了点头,闭上眼,任由丫鬟们为她卸下沉重的凤冠,解开发髻。

      凤冠卸下的那一刻,她只觉得头皮一松,连带着心口的那点沉重,也似乎轻了些。

      她看着铜镜里恢复了素净模样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往后的日子,就这么过吧。

      第二日清晨,边清菡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叫醒的。

      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床顶,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样,是侯府的样式。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已经嫁入侯府,成了永宁侯夫人。

      昨夜的记忆翻涌上来,沈斫年那句“各司其职”还在耳边回响,她轻轻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起身。

      “夫人,您醒了?”春桃听到动静,连忙端着洗漱的水盆走了进来,

      “侯爷已经去上朝了,临走前吩咐说,让您今日熟悉熟悉侯府的情况,府里的管事们都在等着向您回话呢。”

      沈斫年倒也干脆,昨日刚说让她“守好侯府内务”,今日便将权力交了过来。

      边清菡点了点头,接过春桃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冰凉的水让她瞬间清醒了许多。

      “知道了,你先帮我梳妆,简单些就好。”她说道。如今刚入府,不宜太过张扬,素净的装扮反而更稳妥。

      春桃应了声“是”,手脚麻利地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双丫髻,只簪了一支碧玉簪,又找了一件月白色的襦裙给她换上。

      梳妆完毕,边清菡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眉眼温婉,气质娴静,倒也符合世家嫡女的模样。

      “夫人,用过早膳再去见管事们吗?”夏荷问道。

      “不用了,先去见管事们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边清菡站起身,她知道,侯府的管事们大多是跟着沈斫年多年的老人,对她这个“空降”的夫人,未必心服。

      若是第一天就拖延,怕是会落人口实,往后更难管理。

      春桃和夏荷连忙跟上,引着她往侯府的正厅走去。

      侯府的规模比边府大了许多,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花木扶疏,只是走在其中,总觉得少了些烟火气,多了几分冷清。

      想来也是,沈斫年常年忙于军务,府中又无其他主子,自然热闹不起来。

      走到正厅门口,边清菡便听到里面传来低声交谈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正厅里站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都是侯府各房的管事。看到她进来,众人连忙停下交谈,齐齐躬身行礼:“见过夫人。”

      边清菡走到主位上坐下,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这些管事们看起来都有些年纪,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探究,显然是在打量她这个新夫人。

      她定了定神,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都是侯府的老人,府里的情况比我熟悉。

      今日叫大家来,是想了解一下府中各房的事务,往后也好各司其职,把侯府打理好。”

      话音落下,厅中沉默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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