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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鱼木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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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声里又带着落寞,笑完以后随还与冷着一张脸。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能用所谓科学知识解释现在发生的荒诞。”
众人哗然。
随还与的语调依旧像一支浮在空中的羽毛,轻佻。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像是一只吸了人气的活人偶,“如果有人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作英雄就来找我。你们看到了,那个侍从可是一点也没挣扎。”
苟且偷生的活着还是伟大的就义在这样的语境下其实都不重要,没有疼痛就意味着失去衡量的标准,下沉时不会痛,耻辱的活着也是早已熟悉的事情。
“既然你喜欢神神鬼鬼,那就一直待着A537号里。”褚鹭宣冷声道,没有人来押着随还与,就让他自己一个人没打伞就又陷入了那样的雨夜里。
A537,褚鹭宣本意是想让随还与调查杜知道行迹诡异的路线,但对于知道真相的随还与来说这样的处决结果正和他的心意。
“证据呢!你不能随便冤枉好人。”杜知道涨红脸,近乎是吼出来的话。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褚鹭宣哑口无言。
“证据就是我爬空调外机时遗漏在钢管上的伞。别在意,我只是不想被打扰,奉劝各位早日接受现实。”
随还与回过头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五指分开,指甲仅仅是触及木头就知道A537号房间的原住民最开始是抗拒来到外面,拼死扒住门框不惜留下一道道血痕。
褚鹭宣的目光里带着欣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留下证据,事情办的周全。
杜知道背在背后的一只手已经被他自己掐烂,瘫软的皮肤像是掐拦的蘑菇,杜知道把一层层多余的腐肉掐走,往下又露出新的肉芽。
随还与注意到这点,如果是多个个体的混合就会有脑内的博弈,意识的冲突。随还与加快步子,A537号房间的原住民会告诉一些连现在的“杜知道”都不知道的事。
雨水打在随还与的衣服上,他把手撑起来,徒劳地收着雨,忽然一把伞轻飘飘落在面前,往上看,亮着灯落着窗帘的一个人影站在那里,风吹起窗帘像莲蓬。
唐明站在窗前,他睡醒,头发还是乱蓬蓬。有时他也不知道随还与为什么要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完成一件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放下的一把透明伞,在薄如蝉翼的伞面,像是昆虫初生时伸展的翅膀。随还与回来时带的是一把黑伞漆黑地能与夜幕融在一起,若即若离。
唐明把灯熄灭,透明伞像是放大镜,远远地把反射了一遍又一遍的太阳光,聚焦在随还与身上看清他的离去时的背影。
电子显示屏忽然又亮了,
:)怪物的目标是青金石,杜知道藏在青金石里。
发出一段时间后销毁。
唐明呼出一口气,褚鹭宣很快就会把钥匙拿过来开门,他还有时间销毁那具女尸,摧毁另一个温床。
随还与踏入这里,他没有抖掉雨伞上的水,雨珠顺着伞面折叠的起伏淋在地上,地板像久旱逢甘霖,贪婪地伸长舌头吞噬雨珠。
抚摸着门框的疤痕,是他或者说是所有枉死之人痛苦的表达。怪物和他们的关系又是什么?
怪物的行为反射的是人的行径,怪物在桌子上刻字之前,一定会有人在桌前写字,存放笔记的地方一定也是怪物难以达到的地方。
四周随还与回过头,刚才浸润雨水的地板上已经抽出新芽,人拇指大小的蘑菇也从缝隙中探出头。
蘑菇是四肢,是五脏六腑,是眼,怪物手眼通天,枉死之人能把笔记藏在哪儿。
蘑菇,菌丝,潮气难以企及的地方。随还与望向天花板正中央那里青苔长满,却没有一点蘑菇的影子,墙角的蘑菇像那里靠拢越往上走越薄,形成一个两边宽中间狭窄的半月形。
随还与把桌子推到中心正下方,把椅子放到桌子上再放站上去,伸出手探到天花板的探到一个凸起的凹槽,够不到,斜着身子脚下的桌椅也像比萨斜塔一样,摇摇晃晃。
指甲灵活一勾,勾出散落成几碎纸片的笔记。
又是手忙脚乱,把笔记护在怀里。
随还与把家具放回原位,坐在椅子上,翻看着笔记。
笔记的前段有被撕裂的痕迹,门被关上,风啪打的门来回晃动,柱子也跟着晃动。
有人大力拍打门板带动柱子产生晃动,遗漏出几片笔记的内容,怪物也就是凭借几页纸复现了一整张人皮。
笔记的书写者不是杜知道,或者说不全是一个人。封面上是五行八卦图和人体结合,笔记本背面画着胃的暗纹。
木,火,土,金,水。
肝,心,脾,肺,肾。
胆,小肠,胃,大肠,膀胱。
阴
我们一行人被带到房子中,空气不好,不知为什么我的脑子很乱,但是我知道这间屋子是安全的。A001号房。
这里的治安不好,该死!谁拿了我的东西,出不去,出不去就出不去,跟方案和雇主说再见。
……
胃腐熟食物,他要把我们的胃依次拿去换成新东西,或者我们已经成了胃。我,杜知道,我要回去,有人还在等我。
随还与的食指在脆弱的笔记本上虚空画了个圈,“胃”他想起了唐明的眼睛,还有封皮上的五行八卦,他隐隐觉得不是简单的器官交易而是……把所有的器官拼凑出来形成一个完美,超能的人。
随还与继续往下翻,内容也越来越触目惊心。喂食的东西从正常的蔬菜水果肉类,演变成腐肉,草木,写日记的人也越来越少。
在这之中,只有杜知道反复无常地提起一句话“我,杜知道,我要回去,还有人在等我。”
……
一直往下翻,停到一个有具体日期的时间。
星期二
他把我们拖出去,我的手脚扒住门框,一个棒子从天上打过来,我昏过去。感受到身体在草坪上拖拽发出类似牛吃草的声音。
大概是长久没有接触阳光,我的手脚也不停使唤,往东往西的都有。我们都是矿工,结结实实和石头打过交道,真动起手来,这几个穿白大褂道貌岸然的家伙不是我们的对手。
“想走的走。”领头人放下一句话,我以为是他发善心了……他们把老子变成一个什么东西!
兄弟们在跑,为什么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我们被缝在了一起?
我停下了任由,他们摘取我的零件,“胃”又是“胃”,他们只要胃,兄弟们的声音越来越少……我们就像一摊烂在胃液里的消化物。
我,杜知道,我的心里硌着一块青金石,是我摔下山崖时握在手里 ,护在心口的青金石。有人把我踹进矿井里,灭口,献祭……我浮在岩石地里的第一层……我听不到他们说话了,他们吵吵闹闹的……住在不同的房间A001,A002……A537他们人呢?
“ 都吃了。”它舔舔嘴角,我这时才发现我的身上种满蘑菇,墨汁鬼伞,像人翻涌的皮肉。
它不会吃我,我是个硬骨头,它要教我吞咽,把情绪吞下去,它吃的太腻了,它要嚼……绝望的人不会绝望,令人绝望的是希望。
星期五
我,杜知道,我是一个画家。闻菊在等我,我去矿井里采颜料被人(划掉)……别再写了……我,杜知道,一个人体器官捐献者,我器官可以和任……我饿了,为什么,他们要夺走……
笔记的后半页缺失。
随还与回想起放生的锦鲤,红白相间的脊背就像是初生的墨汁鬼伞上纯洁,吃人时未擦掉嘴边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