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情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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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呜……走开，你们都走开！”情绪激动的女生，哭喊着让大家远离。
“别激动！萧蒽！有什么事跟老师说说好吗！”
“不要！你们都走！没有人爱我，没有人！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得到后就不珍惜，为什么！”眼见着女生情绪愈发激动，再一步往外走。
“没意思，好累，萧蒽，下辈子不要再来了。”
最后一滴泪划过消瘦的脸庞，手指逐渐放松，眼见着就要变成一只自由的小鸟，随风飞翔。
“诶诶诶，同学！禁止拍摄禁止拍摄，都回教室去！”
视频画面一阵抖动，画面戛然而止。
晚9点03分，这一点无头无尾的高糊画面，就在学校论坛广泛传播。
“同学们，高一是筑牢基石的一年，高二是心态转变的关键，高三更是攻坚克难的核心阶段，请同学们注意身心健康，养成……”
一共就10分钟的下课时间，年级长硬是把人扣在教室，大水漫灌式开始猛灌不着到的鸡汤。
“诶诶，你们知道吗，昨晚晚自习，事闹老大了。”囚禁在位置上动不了，但丝毫不影响八卦分子动嘴。
一条过道显然隔不住八卦小王子王子显，他伸长了脑袋，手费劲扒拉着桌椅稳定身形，探过去“技术友好交流”。
“咋了咋了，快说，昨晚被我妈摁着上了个补习班，回到家累得倒头就睡了。”
小胖显然吃了一惊，露出明晃晃“还有你个信息收集达人不知道的事”。
但还是没多卖关子，瞅了一眼已经踏出门的老刘，也学着压低脑门，放低声音说，
“昨晚上融绘楼楼顶，有个高三的学姐闹自杀，说是什么高三压力大，外加异地男朋友跟她分手了，她自己又还有点轻度抑郁，一下想不开就爬上去了。”
小胖抓开抽屉里的薯片，说到半途，又停了，零食塞了满嘴，贱贱的欣赏者四周装作不在意，又个个竖得老直的耳朵。
“然后呢，然后呢，吃啥呢，别大喘气。”
也不知道王子显是馋，还是纯别吊得抓耳挠腮，一把抓过薯片就往后排江澈桌上拍，给人吓得一哆嗦。
小胖费力够了够远在天边的零食，努力得肚皮上的肉都在用力，因为伸手露在外面九九归一腹肌都抖了三抖，最后放弃挣扎，不情不愿的继续说，
“手都已经松开一半了，结果视频断了。当时在校晚自习的所有学生都被遣散回家了。”
“听说是千钧一发被离得最近的警察拽住了，这不，你以为今天这出在整什么，江哥，江哥，麻烦还我。”
又是一年高考季，各方压力来袭，总会有压的人喘不上气的时候，一中一向关注学生的心理健康，出了这么大件事，自然打醒了十二分预警。
这不，断断续续病大半个学期的心理老师，都重新上岗了。
一中的心理老师，多数是优秀名牌大学毕业生返聘的，年纪差别小，自然能够更好的理解学生的心理。
据非官方投票，大家一致认为，除了英语老师，心理老师就是最fashion的第二人。
咚咚——
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缩起，指关节轻叩门板，莫名形成了一种通路，在喧闹的范围中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同学们，坐好，准备上课啦，你们老师我，终于‘病’好啦。”
裸色高跟鞋咔嗒一声迈入教室，心理老师着一身利落的休闲西装，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落胸前，专业感扑面而来。
但与其利落打扮截然不同的是脸上那永远高悬的笑容，弯弯的眼睛瞬间拉近彼此的距离，缓而清晰的语速让人不自觉想要跟她诉说更多。
难得的放松类课程，再迫于美女老师的诱惑，每个人都异常认真。
“好了，现在老师给大家发放一张白纸，请大家在15分钟内，凭借第一感觉，在纸上画出包括但不限于房子、树和人三种元素的一幅画，不要画火柴人哦。下课前，班长收起拿到讲台。”
一张张白纸被传下，一时间只剩下笔尖触碰薄脆纸张，又触及桌面时的哗哗声。
每个人似乎都对这个画作很感兴趣，放眼望去低着头描绘着内心的小世界，但江澈却显得兴趣缺缺，按动笔尖一下下戳在空白的纸面上，咔嗒咔嗒，显得格格不入。
时间的流速总会在对照下变得不寻常，林霁风放下断墨的水笔，抬腕看了眼手表，又敲了敲隔壁正在发呆江澈。
“怎么了，你不画吗。”
高跟鞋敲地的咔哒声由远及近，林霁风回头望向已经完成的画，等老师走远后，又压低声音询问。
“没事，我只是在想怎么画。”江澈看着林霁风做贼心虚的小表情，好笑的回应道。在半数人都结束作画后，空白的纸面终于出现了第一笔。
落在地平线远处小小的房子，侧面粗糙线条勾勒出的门，在整个画面中小到几乎能够忽略，似乎只要老师不做硬性要求，它就并不会存在于纸上。
与不起眼的房子有着天壤之别的是那颗笔锋凌乱的巨树。
纸张左边拔地而起的高大树木，大部分树干被隐藏在纸外，树叶被笔风凌乱的画圈所替代，乱中有带着点秩序。
细细的树枝下高悬着一个秋千，跃然在纸张正中间。
大片的黑铺面纸面，只不过盯了两三秒，林霁风便觉得眼神没有落点，在黑漆漆的画面上四处飘，一阵头晕犯恶心，说不上来的难受感。
一个圆圆的头出现在高悬的秋千上，接着是抱膝坐在秋千上的躯干。似是犹豫要怎么画五官，江澈微微抬起了笔，思考片刻。
林霁风急忙移开视线，余光瞥见几秒后，江澈的笔又开始动了。
他再次选择将整个人体涂黑。
整个作画过程不过持续了一分半不到，一幅放眼望去，让人感到混乱又秩序的简笔画跃然纸上。
黑白色充斥着整个画面，来不及填满的黑泄露出那点不耐，张牙舞爪的走线隐隐有冲破纸张的趋势。
想来所反映的情感是充实的，停笔后，江澈发愣的盯着手下的画看了好久。知道老师的声音响起。
“同学们，下课还有五分钟，画完的，可以交给班长了。”
像漆黑的夜突然电闪雷鸣，游离人外的江澈立刻被惊醒，看着手中混乱的画面，紧紧的皱了下眉。立马又抽出张一模一样的A4纸，将旧的折好，夹进书里。
着手开始第二张“自述”，陈列在画面中部大小适中的房子，树落在房子斜后方，简单两笔勾勒出，甚至有童心的在上面画了两颗苹果。
太阳高跃纸张左上角，微微笑着看下底下的一家人，房子周围画满了盛开的花，元素的构成显然比第一幅充分许多，简单、单一的线条勾勒出画面。
即使众多元素的堆砌，也让人能够一下被画面中心所吸引。
两个手挽手的大人蜿蜒的小道面朝房子走去，小孩在跑向前的同时笑着回头，手里还拿着玩具小卡车。整个画面变得极度柔和、温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林霁风绝不会相信，前后两幅情绪表达截然不同的画，出自同一人之手，甚至前后间隔不到5分钟。
更无法想象，第一幅画，会让自己有种心痛又压抑的感受。
难道，人前这么开朗乐观的江澈，都是一层幻像吗？
为什么要画一幅新的，旧的那幅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说，江澈他在刻意控制信息的透露，人为的美化修改了这份“测试”。
之前那种挠的人心痒，名为真相的线头似乎又浮出水面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推本溯源。
林霁风默默将那几秒捕捉到的画面储存在脑海中，不动声色的接过江澈递过来的“替代品”，当作什么也没发现，但紧珉的嘴唇，还是透露了他的情绪。
*
废旧办公室改造的书房，整整齐齐堆叠着各式好心人送来的书籍。一盏不时闪烁的古董台灯，成了这一小方天地，为数不多的光亮。
老式台式电脑在昏暗的房间，发出幽幽蓝光，林霁风缓缓上推滑下的眼睛，铅笔随着老旧到泛黄的书页滑动，不时抬头与显示屏上的文字进行对比。
“房子过小，门在侧边…表示极度缺乏安全感，对家庭的回避，不满，存在潜在压抑…”
只剩窗外月光点缀的小房间，突然透出一丝光亮，门被拉开一条缝隙，程姨迷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小风，怎么还没睡觉，好晚了。”
突然开启的门扉，刻意放缓的脚步，显然没被林霁风所发掘，背对着门口的背轻微颤了颤，很快又恢复往日的冷静。
刻意压低的音量，再夜的渲染下也在耳边炸开，把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林霁风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下，连切回桌面这种简单的事都异常笨拙。
林霁风轻叹出一口气，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回过头望向变得模糊的人影。只看见一个轮廓靠在门边，也放轻声音回答说：“我查点资料，马上就睡了，程姨您先回去吧。”
始终是上了年纪，睡意来得快且猛烈，程若淳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记得早点睡”，门便吱哑一声被带上，拖鞋的吸拉声越来越轻，最后又只剩下窗外不知劳累的蝉鸣声。
拍了拍罢工，光线越来越暗的小台灯，
林霁风提笔写下最后一句话，
凌乱又秩序的线条，表示着其对内在混乱情绪的压抑与控制。
漆黑的画面，焦虑、抑郁情绪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