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毕业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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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紧张啊，孩子们。”
头顶上的电扇吱吖乱叫，老旧的空调风机发出嘶哑的呼声，却也难以扫去剩下的闷热。
不算大的客厅里，程姨已经进进出出不下三四遍，五人盘腿围坐在茶几旁，死死盯着滴答乱转的时钟。
界面仍旧卡停在空白页面，追着尾巴转圈的加载中，看得人心焦。
调皮的捣蛋鬼们早已被安抚进房，明明挤满半个屋子的人，却只能听见程姨来回踱步的声音。
“程姨快坐下快坐下，别担心，小风你还不知道他吗。”
说不紧张是假的，谁都不想三年的时光付诸一炬，手机界面刷新又刷新。
“woc！woc！woc！霁风牛逼！”
四人的界面还没刷出来，林霁风这边已经刷出界面，三个###铺满屏幕，林霁风还在一脸懵的准备点刷线时，王子显已经反应过来，或许他们中间出了个状元，甚至还要出第二个。
似有所感的从电脑抬头，对上苏玄的视线，淡定得不能再淡定的声音，“我也是屏蔽成绩。”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查成绩就跟见缝插针一般，人挤人挤系统。
王子显，林梵天的成绩依次出现，一片欢天喜地的欢呼声，闹得房间那几个小不点纷纷从房间探头。
刷新、刷新、在刷新，为什么还不出现。
焦躁的情绪堆叠式的累加，胸口似压着巨石喘不上气，逐渐凌乱的鼠标点击声，江澈下意识的抬起拇指，又要往嘴边塞。
宽大的袖口被拽了拽，快要到嘴边的秃指甲在茶几下被牵住，手心被猫挠似的扫过。
“别紧张。”林霁风用口型告诉他。
一手牵着安抚他，反手替代他的光标，按下回车键。
咔嗒一声，几秒后，“人数过多请重试”的标签没有再出现，页面跳转至成绩页。
哐当一声，玻璃杯被碰倒摔在茶几上，四人转头时，只能江澈松开人，一脸压力释然的饕餮。
不大的地方硬是让江澈把林霁风抱起，转了个圈。
两人的脑袋紧紧贴在一起，脱离重力和离心力产生的同时，林霁风听到了耳边传来的那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我做到了，厚厚。”
我知道你能做到，我比相信自己，更要相信你。
A大、T大、K大全是全国顶尖高级学府，厚厚一本报考指南，被翻来覆去的翻阅，标记。
短短两天时间，林霁风的电话就已经被各大院校打爆，各种优惠政策接踵而来，但林霁风始终并未表态，迂回模糊的言语，礼貌又找不出差池的回应每一通电话。
即使超水平发挥，江澈的分数线，也仅仅是超出重本线30分左右，争抢着想将林霁风这块香饽饽收入囊中的名校，江澈那是连边都挨不上。
考试前，书桌上满是摊开的习题册，而现在，整洁了半月不到的桌面，重新被写满的A4 纸堆满。
以林霁风有可能选择的学校为圆心，前后距离较近，或相距较远但交通便捷，自己能够勉强够上的学校，都被江澈细细标记。
如果说高考的准备过程是招兵买马，考场上是笔杆争先过独木桥，那志愿报考就成了胆大心细的赌博过程。
即使有意忽视，但江澈永远清楚记得两个人间差距。
每一分都得掰开来用，赌一个不可能的可能。
暑假正式来临，锁了整整一个学期的猴们终于出狱，两人常约的休闲书屋人满为患，多得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前来打卡拍照。
林霁风抿开杯子顶端的奶盖，一口清凉的茶底接踵而来，大夏天闷出的一身汗也逐渐被空调拭去。
“说了我出来找你了，这么热的天，等下给自己晒中暑了。”
既然窗户纸已经捅破，江澈也不再装作绅士的模样。
以往只会打开递到人跟前的湿巾，现在直接卷起一丝清凉拂过脸庞。
两人的位置比较隐蔽，林霁风也了的由他去。
小声念叨“可是你跑这么远也热。”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说正事吧。”
一哒厚重的纸被从书包里甩出，娟秀的字迹整齐的书写在上。
摊开的每一份，都是有关大学的详细简介，优势科目。
“这些都是我翻了去年的志愿报考书，以你的成绩，能够报考的最好的学校，能够冲一冲的，和稳上的，再或是你又可能感兴趣的专业，都在里面，一共14所学校。”
林霁风将两人的杯子推远，一份份的将手写的报考资料摊在桌面上。
语气平静得跟去菜市场买了根葱一样随意。
但江澈清楚的知道，这么详细的资料，需要花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能呈现在自己眼前。
“还有……”
伸进包里的手犹豫再三，林霁风还是决定将它拿出。
同样大小的纸张，但厚度却没比刚刚的薄多少，透明文件夹细心的将其夹住，林霁风直接塞进江澈怀里。
也不看他，自顾自的说，“我是个比较自私的人，这些是离我可能选择的学校比较近的学校，交通设施什么的都很方便。”
明明没说几句，林霁风却觉得嗓子干涩得难受。
实话说，他不希望两人毕业后就天各一方，他有他的私心，他也希望两个人能够成天黏在一起。大学的氛围应该更具有包容性，或许在某一天，他们能够在诺大的校园一角，肆无忌惮的牵着手走，而不是在黑暗下躲藏拥抱。
吸管在不自觉下被咬扁，身边不时传来纸页翻动的声响。
他能意识到江澈正在仔细的翻看他写的“攻略”，但自己的话音已经落下很久了，他却始终没有任何表示。
难道他已经有想去的学校了。
“没关系的，我这只是一个参考，如果你有想去的学校的话，其实也不用看了。”
纸页翻动的声音还在继续，平日里让人觉得平静的白噪音此时却令人焦躁。
不准看了，烦人。
江澈还是面对着他侧坐的姿势，林霁风一个转身，手上使劲，就想把噪声来源抢走。
指尖用力到泛白，但书页还是八风不动的死死固定在江澈手中，两个人暗暗使劲，谁都没能将其挪动分毫。
林霁风疑惑的抬起头，眉头皱成了老头子。
江澈眼底的笑意简直压不住了。
原来不只有我一个人在苦恼，原来他也在很努力的将我划进未来。
“好啦，这不是给我的，怎么还带抢回去的呢。”
江澈缓缓收力，空出双手，将林霁风的脸颊肉向中间挤，这下不仅眉头皱皱的，连小脸也皱皱巴巴的。
“不过纠正你一句话，我才是那个自私的人。”
左右揉过林霁风的脸颊，江澈从包里掏出只多不少的纸面，厚厚一沓，掰开林霁风的手指，强硬塞进他手中。
边说边将桌面上摊开的收起，仔细叠好放进书包。
“我不仅自私，我占有欲还强，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要硬把自己塞进你的大学生活里。”
两人的选择高度雷同，内容高度重合，江澈的甚至详细到两人所选学校搭乘线路，通勤时间，与周边的租房情况。
江澈摸了摸鼻尖，很心虚的说，“如果你不想在宿舍住，我们…咳…我们可以在外面租房子，还可以把丢丢带过去，我做饭也很好吃……”
同样的纸张，同样的笔记，一个娟秀，一个张扬，两个人都不谋而合的在有限的能力中，将对方划进自己的未来。
走向未来的行李不多，装得下一个你。
这个青春，没有人留下遗憾。
苏玄如愿进入W大大学专业，林梵天A大王牌专业视觉设计专业，连平常吊儿郎当的王子显，都卯足了劲，冲上了A市老牌一本院校。
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林霁风在众人的不解下，选择了T大新闻学。
而江澈如愿调剂进入T大行政管理专业。
七月的烈阳抵不过青春年少的张扬，一生一次的青春就此落幕，围困了他们三年的教学楼，打开囚笼，放鸟儿们自由翱翔。
“天可补，海可填，日月既往，不负可追……”
熟悉的场景再次重现，一去一往，已过三载，江澈坐在台下，望着礼堂上不动如风的人。
三年前差点错过的重逢，两个陌生的熟人在人海中遥遥相望，三年后，物非但人不变，一个风光月霁立于台上，一个聚精会神端坐于台下。
这一次他们能够在人海中一眼望向对方。
人万人空巷的场合里，隐晦的诉说爱意。
往日的热闹的校园，随着高三的离校，高一高二的暑假，而恢复平静。
校道上三三两两聚着为自己青春划下句号的人。大家不再是统一的黑白色系运动校服，形形色色的装扮点缀着绿意的天地。
三年说长不长，1095天，校园的每一处似乎都留有身影。
是那年拼尽全力的最后一棒，是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张扬热烈，更是蝉鸣喧闹下的奋笔疾书。
“江澈！”
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风声扫着落叶迎面袭来。
身后是挽着手，叉着腰的朋友，镜头下，是林霁风带笑的脸。
还没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
逆风奔去，有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