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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隐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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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晨雾,将仓库外的空地染成一片淡金色,却照不进仓库里那片浓稠的黑暗。简知珩站在仓库铁门外,指尖还残留着墓碑的冰冷触感,昨夜在母亲墓前积压的情绪还未散去,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沉得让他喘不过气。他抬手推了推门,生锈的铁门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像是在抗拒这清晨的到访。
仓库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灰尘混合的味道,刺鼻得让人皱眉。简知珩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的李砚舟——他依旧保持着昨夜的姿势,右腿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裤腿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深褐色,贴在皮肤上,看起来格外刺眼。他的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只是在闭目养神。
“醒着就别装睡。”简知珩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丝未散的沙哑,还有刻意压制的复杂情绪。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碎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李砚舟紧绷的神经上。
李砚舟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昨夜的绝望和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嘲讽,像淬了冰的针,直直地刺向简知珩。“简总倒是清闲,一大早不去打理你的公司,跑到这里来看我这个‘卧底’的笑话?”
简知珩的脚步顿了顿,心里莫名地窜起一股火。他原本以为,经过昨夜的折磨,李砚舟至少会有一丝悔意,或者一丝求饶,却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笑话?”简知珩冷笑一声,走到李砚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也配当我的笑话?我来这里,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这个卧底,有没有把我公司的机密传给简知卿。”
李砚舟扯了扯嘴角,试图撑起身体,却因为右腿的剧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强忍着疼痛,抬起头,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传没传,简总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何必再来问我?反正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不是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简知珩那张绝美却带着破碎感的脸上,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恶意:“也是,像简总这样被人骗怕了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别人?毕竟,初三那年被人堵在酒吧里糟蹋的滋味,应该很难忘吧?”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简知珩的心脏。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的平静瞬间被愤怒和痛苦取代:“你闭嘴!”
“怎么?我说错了吗?”李砚舟却像是没听到他的怒吼,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嘲讽,“听说那时候你才十四岁,被四个男人……啧啧,简总,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有‘魅力’呢?小时候被人骗,长大了还是被人骗,难道你就没反思过,是自己太蠢,还是太贱,总是让人忍不住想骗你,想欺负你?”
简知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初三那年酒吧里昏暗的灯光,林子墨陌生的笑容,还有那三个男人粗糙的手掌……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那些不敢触碰的伤疤,被李砚舟用最残忍的方式,再次血淋淋地揭开。
“我让你闭嘴!”简知珩猛地蹲下身,一把揪住李砚舟的衣领,迫使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狠戾,“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提我的过去?你不过是简知卿派来的一条狗,一个骗我的骗子,你有什么资格!”
李砚舟的脖子被衣领勒得喘不过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却依旧不肯示弱,嘴角依旧挂着那抹嘲讽的笑:“我是骗子,那你呢?你是什么?你是一个被人骗了之后,只会拿无辜的人撒气的懦夫!你不敢去找简知卿报仇,不敢面对自己的过去,只会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我身上,简知珩,你真是可怜又可悲!”
“无辜?”简知珩的声音里满是冰冷的笑意,“你也配说无辜?你拿着简知卿的钱,骗我的感情,偷我的公司机密,你哪里无辜了?李砚舟,你别忘了,是你自己承认的,你是简知卿派来的卧底!是你自己毁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李砚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他看着简知珩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恨意,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心里的委屈和痛苦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多想告诉简知珩,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简知卿和安戚禹策划的阴谋,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骗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他。
可是他不能。
昨夜,安戚禹趁着简知珩离开后,又回到了仓库。他手里拿着一个□□,放在李砚舟耳边,声音里带着冰冷的威胁:“李砚舟,我劝你最好老实点。这个窃听器会录下你和简知珩说的每一句话,如果你敢把真相说出来,或者敢在简知珩面前表现出一丝委屈,我就立刻派人去你父母的单位,让他们丢了工作,再找几个人‘好好照顾’他们。你应该知道,简二少爷的手段,想要让两个人消失,可不是什么难事。”
安戚禹的威胁像一把刀,架在李砚舟的脖子上。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可以忍受身体的疼痛,可以承受简知珩的恨意,却不能让父母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是他唯一的软肋。
所以他只能伪装,只能用最残忍的方式,刺激简知珩,让简知珩彻底恨他,让简知珩再也不想见到他。只有这样,安戚禹才不会对他的父母下手,他的父母才能平安无事。
“是,我是骗了你。”李砚舟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冷漠,眼神里的嘲讽也变得更加刺眼,“我就是为了钱,为了简知卿答应我的好处,才故意接近你,故意对你好。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你以为我真的想和你一起规划未来吗?别做梦了简知珩,我对你只有厌恶,没有丝毫喜欢!”
“我厌恶你这张假惺惺的脸,厌恶你总是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厌恶你因为自己的过去,就把所有人都当成坏人!”李砚舟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嘶吼,“现在好了,你终于知道真相了,你满意了?你可以杀了我,或者把我送进监狱,随便你!反正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一点也不亏!”
简知珩看着李砚舟眼底那抹刻意伪装的冷漠,听着他残忍的话语,心脏像是被无数把刀同时切割,疼得他几乎要窒息。他猛地松开手,李砚舟的头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滚!”简知珩的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哽咽,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眼神里满是失望和痛苦,“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最好祈祷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说完,他不再看李砚舟一眼,转身就往外走。脚步踉跄,像是喝醉了一样,黑色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仓库门口,铁门被重重关上,“哐当”一声巨响,将所有的光线和温度都隔绝在外,只留下李砚舟一个人,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中,绝望地蜷缩着。
李砚舟靠在墙壁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合着脸上的血污,狼狈得不成样子。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右腿的剧痛,让他几乎要晕过去。
“简知珩……对不起……”李砚舟的声音里带着破碎的哽咽,“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不是故意要刺激你……我只是……只是不想让我爸妈受到伤害……”
他知道,自己今天说的话,肯定会让简知珩更加恨他,肯定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可他没有办法,他只能这么做。只要能保护好父母,就算被简知珩恨一辈子,就算自己要承受再多的痛苦,他也认了。
仓库外,简知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着气。李砚舟那些残忍的话语,还在他的耳边回荡,像魔咒一样,让他无法摆脱。他抬手捂住胸口,那里的疼痛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恨李砚舟的背叛,还是该可怜自己的愚蠢。
他想起母亲墓前自己说的话,想起自己想要弄清楚真相的决心,可现在,李砚舟的态度,让他所有的决心都变得摇摇欲坠。难道李砚舟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只是为了钱,为了好处,才故意接近自己?难道他们之间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简知珩的心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他不知道该相信谁,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靠在墙壁上,任由冰冷的墙壁吸收掉他身上仅存的一点温度,任由绝望和痛苦将他彻底淹没。
而仓库的角落里,安戚禹安装的□□还在静静地工作着,将李砚舟的每一声哽咽,每一次痛苦的呻吟,都清晰地记录下来。安戚禹坐在自己的公寓里,戴着耳机,听着仓库里传来的声音,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简知珩和李砚舟之间,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简知卿的电话,语气里满是兴奋:“二少爷,好事!简知珩刚才去仓库见了李砚舟,李砚舟故意刺激简知珩,把简知珩气得不轻,简知珩现在肯定更恨李砚舟了,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和好了!”
电话那头传来简知卿满意的笑声:“很好!安戚禹,你做得不错!继续盯着他们,别让他们有任何和好的机会。只要他们一直反目,简知珩就会一直被这件事困扰,到时候,我们就能趁机夺取他的公司,取代他的位置!”
“是,二少爷!您放心,我一定会盯紧他们,绝对不会让他们有任何机会!”安戚禹连忙说道,语气里满是谄媚。
挂了电话,安戚禹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荣华富贵,看到了自己站在简家公司高层,俯视众人的场景。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埋下了毁灭的种子,一旦简知珩发现事情的真相,他将会面临多么可怕的后果。
而此时的简知珩,还在仓库外的墙壁上靠着。晨光已经洒满了大地,却照不进他心里的黑暗。他不知道,这场由简知卿和安戚禹精心策划的阴谋,还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多久,才能走出这片黑暗,找到事情的真相,给李砚舟,也给自己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