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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豆浆与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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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江霖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身，脑子里第一个清晰的念头竟是——今天还能和霍之言一起走吗？
昨晚河边牵手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带着一点不真切的酥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嘴角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
出门的时间比平时略早了一些。江霖站在自家楼下，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目光时不时瞟向霍之言家单元门的方向。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按捺不住的期待。他怕霍之言因为昨晚的亲密而退缩，又隐隐期待着能看到那双清冷眼眸里出现不一样的神色。
单元门“咔哒”一声轻响，霍之言的身影出现在晨光里。他依旧穿着整洁的校服，书包规整地背在肩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乍一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江霖的心提了一下。
然而，当霍之言的目光对上他时，江霖敏锐地捕捉到，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石子投入深潭，荡开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霍之言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朝他走了过来。
没有躲闪，没有回避。
江霖心里那块石头“咚”地落了地，笑容瞬间绽开，带着点傻气：“早啊！”
“……早。”霍之言的回应依旧简短，声音带着刚起床不久的微哑。他走到江霖身边，两人自然而然地并排而行。距离似乎比昨天更近了些，手臂摆动时，校服袖子会轻轻摩擦。
清晨的街道比放学时分安静许多，只有早点摊飘出的热气和白粥的香气。阳光斜斜洒下，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前面，拉得很长。
“吃早饭了吗？”江霖问。
霍之言摇了摇头。
“那正好，我也没吃。”江霖眼睛一亮，拉着霍之言的胳膊就朝常去的那家早餐店走，“快点，他家小笼包去晚了就没了。”
早餐店里人声鼎沸，蒸笼的热气氤氲了小小的空间。他们找了个靠墙的角落坐下。江霖熟门熟路地点了两笼包子，两碗豆浆。
豆浆端上来，冒着热气。江霖把自己那碗推到霍之言面前，很自然地拿过他的那碗，往里加了两大勺白糖，然后用勺子搅匀。
霍之言看着他的动作，微微一怔。
“你喝甜的，我知道。”江霖头也不抬地说，语气理所当然。他记得寒假一起写作业时，霍之言泡咖啡总会放糖。
霍之言垂下眼帘，看着面前那碗被细心搅匀的、泛着甜香的豆浆，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温热的、恰到好处的甜味在舌尖化开，一直暖到胃里。
江霖看着他小口喝豆浆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他把自己那碗只加了一勺糖的豆浆端过来，喝了一大口，然后夹起一个小笼包，整个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快吃，要迟到了。”
周围依旧有同校的学生，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昨天更长了些。但这一次，江霖完全没在意。他甚至故意把自己碗里的小笼包夹了一个放到霍之言的碟子里：“这个馅多，给你。”
霍之言看着碟子里多出来的包子，筷子停顿了一下，然后默默夹起来，低头咬了一口。耳根又悄悄染上了熟悉的淡粉色。
流言蜚语像初春的风，无孔不入，却又抓不住实体。等到他们走进校园，明显能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
走廊上，原本聚在一起说笑的几个女生在看到他们时，声音戛然而止，互相交换着暧昧的眼神。经过公告栏时，有两个男生对着他们努了努嘴，低声窃语。
“看，就是他们……”
“真的假的？昨天有人看见在河边……”
“嘘，小声点！”
那些压低的议论、探究的目光，像细密的网，试图将他们包裹。江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又想挡在霍之言身前。
然而，霍之言却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一般，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步伐甚至比平时更沉稳了些。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袖口下，他的手指微微收紧。
走进教室，那种微妙的氛围达到顶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打量。
江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像昨天一样用笑容化解，却听见身边一直沉默的霍之言，忽然用他那特有的、清冷平静的嗓音，不大不小地开了口，是对着前排一个一直偷偷回头看他们的男生说的：
“李明，数学作业最后一题，你的答案是多少？”
名叫李明的男生显然没料到霍之言会突然跟他说话，而且还是问作业，一下子愣住了，结结巴巴地报了个数字。
霍之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就这么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关于学习的话，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打破了教室里那种诡异紧绷的气氛。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觉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学神还是那个只关心学习的学神嘛。
江霖看着霍之言淡然落座的侧影，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佩服和暖流。他的霍之言，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应对着这一切。不逃避，不辩解，只是用最寻常的态度，将那些不寻常的窥探，无声地化解于无形。
他咧嘴一笑，大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声音洪亮地接话：“哪题哪题？最后一题我也没太搞懂，霍之言你等下再给我讲一遍呗？”
霍之言侧头看了他一眼，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
“嗯。”他应了一声，拿出了课本。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摊开的书页上，也落在两人微微靠近的肩头。流言的风还在吹，但似乎已经无法穿透这由默契和勇气构筑的、无声的壁垒。
新的一天，在豆浆的甜香和悄然改变的目光中，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