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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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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抽完一包烟。
向斐不在的时候,江默总是抽得很凶。
把空掉的烟盒顺手丢进垃圾桶里,随便找了一家24小时连锁的便利店买了包黄果树,扫码付款的时候看到了向翡的消息。
【不用来接我,我晚上回来。】
能确保人身安全,向斐信任的其他对象只有一个。
那个人的名字太高,高到江默只能在电视里看见。
一旦想起,被尼古丁安抚过的神经末梢就像无数只蚂蚁爬过,痒得细密而挠不到。
叫他难受得不行。
他干净利落地拆开塑封,打火机的火苗吹起淡淡的青烟,焦口的味儿顺着喉咙浸入肺里。
“江哥?”
几个染着各色头发的男人勾肩搭背地经过,其中一个瞧他脸熟,试探性地开口,等到江默望过来时,喜笑颜开道:“真是你啊江哥!我刚刚在后边见你就觉得眼熟!”
江默记得这人,用鼻腔“嗯”了一声。
有个小弟看不惯他冷淡的态度,凑上前呵斥:“你什么态度,我们王哥跟你说话呢!”
“去你妈的。”王哥恶狠狠拍了小弟的脑袋,“别他么瞎说话!”
小弟一脸委屈缩到后边,同伴笑他终于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王哥给江默递烟,江默没接,只淡淡问了句去哪。
“最近查的严,我带朋友去东街新开的几家场子看看有没有生意做。”
他嘴巴里的生意,实际上就是收保护费。
新官上任,在城市风貌这一块必然要有一段严格时期,不想他们闹出事,江默从口袋钱包里随便抽了叠钱给他,“找个网咖坐吧,最近消停点。”
王哥没想着跟他要钱,拒绝的手被江默强硬推下。
“这,这我怎么好意思……”
站在后头的矮个子小弟立马瞪大眼睛看江默,年轻人的情绪很好解读——我草!出手真大方!这人是谁啊,是哪个大佬吧!
江默的指尖微微颤了下。
他取下烟蒂在地上踩灭,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王哥晃晃手里的票子,小弟眼睛都看红了。
“看见没,以后遇到这个车牌,都给我警醒点!”
“老大,他为什么给我们钱?”
“问这么多。”王哥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每个人都给了一张,“走,跟着我,保准让你们吃香喝辣。”
*
强烈的灯光照在杏色的墙上使向斐的眼睛不觉眯了起来。
屋子里老式空调吹出的冷气像幽灵的手在他的腹部游走,肌肉自然收缩,人鱼线深邃,一路延伸至黑色的裤子里。
汪屹川漆黑的瞳孔看着那枚绿宝石乳钉,因为要戴这玩意,向斐漂亮的身体终于留下了一道无法用医美去除的伤疤。
很小,但那是他留下的印记。
“可以了吗?”
这句话虽然平淡,但落在汪屹川耳朵里,却充满了委屈。
他帮忙把向斐的衣服放下来。
体温重新上升,向斐喉咙里的咳嗽被他强忍着咽了回去,“还要检查哪里?”
“……”
“后面要看吗?”
他不说话,向斐自己动起来,汪屹川是个多疑的人,想要打消他的顾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向斐拉着他的手指,在触碰到柔软皮肤的时候,汪屹川就不需要他来指引。
熟门熟路。
向斐两条大腿敞开着,他躺在餐桌上,像今晚的盛宴。
而汪屹川,便是他的客人。
“咚……”
“咚咚……”
四四方方的房间里,只有这沉闷的撞击声在回响。
过了一会,门重新打开,汪屹川望着门口餐车上摆好的菜品,亲手一样一样端送进去。
向斐从卫生间里出来,两碗米饭都盛好了,摆在他位置上的那碗只有一半满。
刚刚还在他身体里的手指,现在在剥虾壳。
白嫩嫩的虾肉还带点红。
向斐照常吃。
“吃饭吧。”
之后,汪屹川没再提邵家的事情,也对他跟邵思源的交集不再过问。
回程时,澄黄的太阳弥漫在空气里,像一层洒下的金的灰尘。
微微呛人的金灰,在开门的瞬间,被向斐吸进喉咙里,痒痒的。
他下意识捂着嘴,轻声咳嗽。
接他的江默抬眼,而坐在向斐身侧的汪屹川也关怀地看过来,两人的目光第一次有了接触。
江默平静地错开,扶人下车,“您没事吧?”
向斐摆头,没跟他交谈。
两人离开后,车上的汪屹川把那交叉着的十指往下移了一移,脸上冷冷的没有表情。
袖口上的衣料在他额前苏苏摩擦着。
向斐睁开眼,见到江默和他手里的毛巾,顺从地仰起头,把头枕靠在手臂上,好让他抱着自己的脑袋。
沾着热水的毛巾一下下擦过脸颊,让向斐的脸上像是抹了层胭脂似的,从被揉红的眼尾到烧热的颧骨。
“今晚不想做。”向斐躺在他的怀里说。
“……”
“不做,不碰,我哄你睡觉。”
江默又给他喂了醒酒茶,等到人清醒一点才扶着从浴室里出来。
向斐不能坐,只能趴在床上,双手无力地越过脑袋抓着前方的枕头。
“江默。”他哑声说:“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言外之意是不用江默在这里陪着了。
他看了一眼只穿着内裤的向斐,没应答,起身朝外边走去。
过了一会,他从衣柜里找到了向斐爱穿的睡衣,熨烫拾掇好重新回来的时候,听到了点点啜泣声。
声音很低很压抑,当他看见了床铺上耸动的肩膀,才确认向斐在哭。
向斐很少哭的。
“你怎么了?”江默的一颗心沉重地从胸腔里往下坠,他刚一过来,向斐就收声了。
他的脑袋在手臂上蹭了蹭,把泪水都抹开,才愿意抬头。
“你……”向斐头一次有点难为情,哪怕是在关系最亲密的江默面前,他都有点露出害羞的样子。
“你没走吗……”
“去给你拿衣服。”江默把衣服给他套上,沉默寡言的他突然开始说了很长的一段话:“你睡觉的时候总是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要是不穿衣服,你会感冒的。”
“吸着鼻涕,脸红通通的,嗓子哑哑的,这样被媒体拍到,你又要不开心。”
“上次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就叫你节制一点,少喝酒,少吃冰的,你是半点不放在心上。”
“刚泡过热水澡,手还这么冰。”
江默用被子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向斐差点手都伸不开,他仰着雪白的脸,耳边传来的絮絮叨叨,像醒酒温暖的茶水,流进他的心里。
让他被当做商品而丢失了尊严和人格时的痛苦虚无得到了缓解。
他靠在江默的胸口,感到无比安全。
笑着说:“江默,你话好多啊。”
“嫌弃了?”
“不。”
他摇摇头,“再多说一点吧。”
两人相拥。
被子被掀开,过低的空气钻进来,横在两人的中间——一阵凉,一阵热。
江默低头,吻掉眼尾的泪珠。
“向斐,你今天怎么了?”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也会不开心,也会难过。
那究竟要跟谁在一起,才会幸福。
床头柜上的照片被裱在亚克力后,隐隐反射出对面墙壁上的镜子中宛若交尾蛇的两人。
脸上贴着的枕头发出热烘烘的布毛气。
向斐半阖上眼,没有言语,好似睡着了。
知道自己要不到答案的江默,长久沉默后,叹了一口气。
他喃喃:“我还要怎么做,你才能幸福一点呢?”
他从不奢求向斐会爱他。
他自愿成为向斐寂寞时的消遣,弟弟、情人、保镖……什么身份都可以,只要能够让向斐高兴。
可现在,连他的爱抚,都无法让心爱之人停止流泪。
江默瞬间被痛和爱烧灼着。
面对自我的无能,巨大的绝望和乏力让这位拥有以一敌十实力的男人,眼角稀罕地浸出一滴泪。
——告诉我,告诉我……向斐,我还能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