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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这次住院的病因还是由于双相,并非消化不良引起的胃炎,所以在医生评估我的精神状态后,我需要在医院里观察一周。
      这一周内,须望海总会在下班的时候探望我,搞得像我无法自理一样,明明我都是近三十的成年人了。姐姐虽然不说,但我也知道,因为这个病,她总把我当小孩儿,别人都有家属陪床,她不愿让我落单,即使再忙也会抽空来看看。
      除此之外,她说妈妈也知道我住院的事情了。
      那日我晕倒后,警察第一时间联系到的人是我的父母,但他们人在黄岛,且过节后都忙着加班,没有时间也不如姐姐赶来得快,于是这才让我的姐姐陪着我办理住院手续。在我住院第五天,母亲给姐姐打去一个电话,询问我的情况如何,以及是否能够前来见一面。
      我沉默了。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另一床,那里的氛围其乐融融,我看得羡慕。
      “别见了吧,”姐姐提议,“你现在刚刚恢复起色,但面色还是大不如从前,谁知道她来又会跟你说些什么。先安安静静住两天。”
      我同意了姐姐的说法,拒绝与母亲见面。
      一周后,我重获自由。
      因为在几年前我住院的次数实在是太频繁,所以现在办理出院这件事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好。东西不多,仅剩的几个水果我都与同病房的病友分享,在与工作的姐姐交流过后,我便可以乘地铁回到小区。
      在我还没有彻底远离医院时,我眼尖地发现路边站着一个熟人。
      这人今天没有再穿往常常备的格子衫,上身单着一件简约纯色的黑长T恤,隐约勾勒出透露着沉稳坚毅的肩线。
      他在打电话,闲置的左手顺势插在垂坠宽松的休闲白裤的口袋中。他身上没有一件饰品,连手腕上都不会佩戴一块手表,但整个人置身在阳光下会发着闪闪金光。
      世界上最亮的光彩都汇聚在他的身上,他是缪斯遗留下来的毕设。
      今日是个不错的艳阳天,我承认光的照耀太强烈,廖国歆竟朝我这边转过头。他没有停止打电话的姿势,但我清楚地看见,他在注意到我的时候,那翕动的唇突然就被按下暂停键似的,不动了。
      我们四目相对,谁也没有挪开脚步,就在我朝他微笑点头示意时,他跟电话那边迅速说了几句,便挂断,大步朝我走来。
      随着他的接近,我看清楚了他打电话的那只手上还挂着几盒药。
      他应该是觉察到我的视线,遂举起药笑了笑:“肠胃不舒服。”
      我了然:“天热了,小心食物中毒。”
      他欣然接受我的好意,又把我从头到尾扫了个遍,这才问起我手上的东西。
      从遇见他我就没想隐瞒,如今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刚出院的事实,反正他也知道我精神不稳定的事情。
      闻言,他严肃地蹙眉,脸上挂起显而易见的担忧:“不是情况稳定些了吗?”
      我定睛观察他良久,在他向我递来目光之时才皮笑肉不笑道:“稳定了又不是好了。”
      我这句话多少带着冲味儿,他被我堵得无话可说,又在知道我是因为胃炎住院后,才扯到自身上去,与我同聊一会儿健康的话题。
      之后他告诉我,寄养在市南那边的墨墨前几天生病了,他的父母今天刚把孩子从宠物医院里接走,这才在今天给他报平安。听说墨墨也是因为肠胃不好,总是吃了吐,吐了吃,偶尔还会厌食,今天出院状态才看起来好一些。
      “养了多久了?”我问他。
      廖国歆没有回答,挂在嘴角的那抹笑好似在跟我说他也忘记了时长,大概是老居民了。
      “今天不是休息日吧,”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抬眼问,“你这是请假了吗?”
      “今天没课,我就没有去。”廖国歆平静地跟我陈述,“世清在出摊,我没有事情就陪他一起,顺便在顾客少的时候来挂号取药。”
      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恹恹地点头。
      突然间,我觉得有些累,便也没有和他聊多久。我们一同坐上回去的地铁,我又目睹他提前比我下站。离开时,他经过我身边,像家长一样亲口叮嘱我,让我注意着饮食安全。
      出院当晚,须望海特意来到天虹,在家里给我展露一手厨艺。
      从住院到现在我的胃口一直不佳,饮食较为清淡,如今出院后状态和之前相仿,没吃几口就觉得饱腹,平白糟蹋了她的这番好手艺。
      好在我有精神病这个免死金牌,她不能奈我何,还得装模作样劝慰我。
      “你脸都瘦了一圈儿。”她指着我,因为今晚小酌一杯,脸色看起来有点儿发红。
      我淡然道:“那我能怎样,我也不能吃了吐,吐了再吃吧。那样迟早有天我得切胃。”
      “胡说。”她埋怨地看我一眼,然后没骨头似的懒散地倚靠在沙发上,盯着我那一间常年禁闭的房门,“我今晚能在这里借宿吗?”
      我站起来收拾碗筷:“借吧,一会儿我给你收拾收拾我的房间,我出来睡沙发。”
      “不是,”她不太满意这个结果,在我还没离开前指着那扇锁着的门,问道,“那里面你藏着什么宝贝啊,那不就是一间客房吗?”
      我端着碗筷,将目光转向那扇门。在须望海嘟嘟囔囔的不满情绪下,我轻声拒绝:“不能进,那里很干净,你给我吐里面怎么办?”
      再也不管须望海对我的言语讨伐,我只留给她一个瘦削的背影,缓步走入亮堂的厨房。
      在刷碗的时候,方才未想起的事儿,我在看见瓷盘画上的猫咪才想起来要与她商量养一只猫的事情。待我走出厨房,却看见姐姐已经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这才记起她工作忙碌一天,今晚的酒水正好疏松了筋骨。
      我走到她跟前,呼唤她几声,她只是对我挥挥手,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见状,我把一周没住过人的卧室快速收拾干净,将她抱到卧室里,然后关灯,抱着被子坐在客厅沙发上。
      夜很漫长,但天已不冷。我安静地盘腿坐着,听着耳朵里连续不断的电流声。
      从热热闹闹的医院回到冷冷清清的家,纵使之前再对那种环境表示极度的不耐烦,可现在也颇有些怀念,总觉得自己被这个糟糕的世界给抛弃了。
      人性或许本就如此,一个贱字就可形容。
      冲洗热水澡后,我穿着松垮的睡衣,疲倦地站在客厅的窗台前。多日的住院已让燃烧在我的心上的火焰彻底湮灭,从而露出那颗不容直视的萎缩心脏,它还在跳着,顽强地让我活着,只是溅出来的血不再滚烫,有些似被暴风雪裹挟着的冰凉,向上一路冰封到大脑。
      我就定在这儿,遥望着不远处的星子,它是那样的亮,锋芒毕露,刺着我的神经。
      住院的那几天我没有睡过好觉,我总是在睡梦中苏醒,那种起起伏伏的感觉让我睡不安宁。况且我那几天总觉得精力充沛,仿佛晕倒的那几个小时就足以把我余下生命中的所有睡意消磨殆尽,我那时只想着睁看眼睛数星星。
      现在,星星就在不远处,我却要睡了,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总觉得眼皮上挂满了星辰。
      我在沙发上睡了一宿,凌晨五点又准时睁开眼。此时客厅内已白茫茫一片,是光。我没有去抓光,只是用眼睛捕获。它们像雾一样在我的眼前弥漫,空气是灵动又静谧的风景。
      世界其实还挺美的。
      我对空气中飘散着的尘土游神好久,一抹倩影才缓缓闯入我的视野。我失神的瞳孔立马聚拢在她的身上,自腰部推移向上,将她皱巴巴的衣服和那头乱糟糟的烫发收揽进眼中。
      她掐着腰,从暖壶里倒好一杯水,不间断地一口饮尽,玻璃杯子接触到桌面时发出沉重的撞击声。她垂着眼,从头到尾将我打量一次,然后靠近,弯腰拍拍我的头,见我只拿眼盯她却不说话后,她蹲下身子与我平时,以温和的态度问:“出院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从苏醒到现在,我一直维持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姿势,在须望海走到我身前,我也是这样的动作。我看着她有些憔悴的脸色,没精神地摇摇头,怕她误会,又补了一句:“没有。”
      有些话须望海说了一遍又一遍,就算她没有说烦,我听得耳朵也要长老茧了。所以她没有再跟我重复之前的说辞,毕竟她根据我的描述,总以为这次住院是因为胃炎而已。
      不过她还是与我约定,以后每晚睡觉前都要给她报平安消息,她在公司那边也好放心。
      我知道她是害怕再出现我晕倒在家无人知晓的情况,这次多亏了单志霖才让我侥幸得到应有的关照罢了。我对她点头,答应她的要求的同时,又提出自己的要求:“姐,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儿,我希望你掺和利弊考虑一下。”
      清晨的光透过窗子,照在客厅的镜子,反射到须望海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健康许多。她嫌弃蹲着累,索性一屁股坐在茶几与沙发的中间,侧脸看向我:“你说,我给考虑考虑。”
      “我想养一只猫。”我一本正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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