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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 1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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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下学期,返校的第一天,麦望安根据填写的表格,被分去纯理科组合的四班。
新高考不再沿用老高考那一套,除去纯文纯理组合科目,还另外设置其他组合,学生需要根据自己的兴趣或是实力,来选择适合自己高考的组合。
这场变革是去年刚在山东实行的政策,对于惯用从前思维的学生而言,尤其是第一批小白鼠,着实被这一招打得措不及防,考得可谓是一塌糊涂。
而麦望安这一级作为第二批小白鼠,也是试验品。
但麦望安是经历过一次的人,从前的他选择的是杂乱的化学、生物与地理,尤其最后三小科,考得极其不理想,本就拉分的英语外加致命三科,导致他无缘理想大学。
再来一世他自觉已看清,与其乱组合导致某些专业无法取舍,还不如继续沿用老一套。
所以历史较弱的他选择了物化生组合。
当然,他能选择这个组合,路将宁的对于科目选择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的英语成绩还指望着路将宁来提升,两班跑倒不如待在一个班里方便,若能安排为同桌那更是十全十美。而如路将宁曾言,在新的班级里,他们二人确实为同班,也是同桌。
除此之外,令麦望安倍感压力的是他曾经的英语老师竟然任课四班英语。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麦望安上学期的英语单词还没有完全背熟,她是特意申请来催债的。
麦望安将希望全部寄托于路将宁身上。
既然更换班级,那么上学期的舍友也要在开学当天感受离别之苦。
午时,麦望安告别旧舍友,与路将宁前往新的宿舍楼层。这次两人不仅是同班同学,甚至还是同个宿舍的舍友,不仅如此,他们更还是下铺对床。
不比上学期的宿舍环境,虽然依旧是八人间的宿舍,但里面的人却少两人,一个宿舍共有三个空床,上铺只有一个舍友居住。
虽然刚认识时,这里没有麦望安曾经居住过的宿舍那样有氛围,但好歹没有路将宁宿舍的模样,舍友都挺好相处,瞧着面相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不像弯弯肠子的样儿。
忙忙碌碌捯饬一天后,麦望安坐在路将宁的床上舒舒服服地泡着脚,享受着他投喂的橘子。
新认识的舍友话都不多,所以见他们如此亲切,便多嘴一问,于是才知道两人竟算是发小,这也为麦望安与路将宁钻一个被窝睡觉展开了铺垫,毕竟几乎算作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两个男生在一张床上又少不了几块肉,何况抱着手机的他们没有谁会多想。
熄灯后,对门那两张下铺的人为防止被宿管发现带手机,于是相约去早已在玻璃上贴好报纸的厕所里打游戏。被厕所墙挡住的这面便不需要多此一举,又是上铺,甚至不需要蒙被子,只需要侧身背对着走道即可。
毕竟宿管阿姨的身高实在是过于矮小。
而下铺,麦望安与路将宁挤在一张窄小的床上倒显得拥挤,尤其是个冬季,两条棉被子揉杂在一起更是占据床的大部分面积。
但即便是再拥挤,两人也乐在其中。
残冬的夜晚仍旧寒冷如隆冬,何况昨夜刚飘过雪花,今日阳光一耀,都化开了,热量全部贡献出去,黑夜受不到一点儿恩惠。
宿舍内温度适中,空调呼呼吹着,麦望安没有钻进自己的被子里,而是和路将宁盖一张被子,将自己的被子搭在上面。学校的被子重量不轻,但这种盖法能压得住热气。
一张床完全可以装下两个枕头,偏偏路将宁将一个平放,另一个斜靠在床头。
两个枕头各司其职,一个垫肩,一个垫后脑勺。
麦望安挺着脖子枕在上面,同路将宁浏览搞笑视频。
视频虽然有点儿意思,可架不住他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情。身处暖烘烘的被窝里的他心思泛滥,抱着路将宁胳膊的两条手臂开始作祟,时不时装作蹭热源似的去戳路将宁秋衣下面的肋骨。
随后,感受到痒与疼的路将宁就会化作一只虫子般扭来扭去。
“你干什么?”
路将宁把手机熄屏,没有光源的宿舍里漆黑一片,再也瞧不见他的脸。但麦望安知道,即便看不见对方的脸色如何,从路将宁的问话语气来听的话,他一定不当回事儿。
走廊里,宿管阿姨的声音响起,麦望安闷声忍笑,拿脚踢踢路将宁:“好玩儿。”
路将宁拿腿压住他:“神经病犯了?”
麦望安不回答,只一味地向路将宁所在的位置挤压,好像非要把他推挤下去不可。
路将宁也不甘落后。力量相差不大的两人在狭小紧巴的床上来回使力,都想用实力碾压彼此,直到路将宁开口暂停这场闹剧。
就在麦望安松懈时,他没有意识到这是路将宁的把戏,这场暂停只不过是路将宁为了下一步而找出的借口而已。只见还没等他喘息两口,路将宁就突然挤来,将与墙面还有点儿距离的他硬生生地挤压得严丝合缝。
与此同时,路将宁将他用在自己身上的鬼点子全都还给他,离开前轻戳他的肋骨。
“嗷——”麦望安立马惊恐地捂住嘴。
上铺地舍友悄悄地探出头:“嘘——”
待舍友缩回头,麦望安的手躲在被子里狠狠地掐了一把路将宁:“神经病犯了?”
难得路将宁还能呲牙咧嘴地笑开颜。
麦望安气得打不出:“现在几点了?”
路将宁把手机放在脸上:“十一点。”
骤然亮起的光刺得麦望安闭上眼。十一点对他来说不算晚,备考期间他十二点睡觉也是常有的事情,对他来说,只要一天睡够六小时,那么他就有精力在白天专心学习。
但现在麦望安却很想睡觉。
他缩着身子往下滑,枕在下方垫肩膀的枕头上,将两张被子盖过嘴巴,不再说话。
可突然,他睁开眼,嘴里哼着一句若有所思的话:“这张被子的味道我好熟悉。”
路将宁拎起来闻了闻:“臭还是香?”
熟悉的场景在脑海中忽隐忽现,麦望安摸向嘴唇,柔软的触感让他指尖微颤,他忍不住回想起两人亲吻的画面。
那萦绕在记忆中的馥郁芳香似乎现在还能嗅得见,他借着手机的亮光,转头看向路将宁,欲言又止地将灼灼视线降落在对方饱满淡红的嘴唇上。
他没有立即说,而是引诱路将宁向他这边挪动,他则抬起身子,自上而下压下去。
路将宁似乎已预料到他的动作,微笑的涟漪慢慢沿着眼角漾开,闭口无言盯着他。
趴在他身上的麦望安像一只小狗似的嗅了嗅身下人,最后如路将宁所愿轻吻了他。
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麦望安的唇瓣仅是稍微触碰路将宁的双唇而已,他既然没有深入,也没有停留,一切都宛若是做了个美梦,睁开眼就会发现也没有什么特别。
麦望安在路将宁的身侧撑起胳膊:“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和你亲吻像是吻樱花。”
“所以你觉得我的嘴唇是樱花味儿?”
“不止,”麦望安说,“我发现你身上包括你用的东西都是这个味道。我喜欢。”
路将宁凑过去:“喜欢你就多亲啊。”
麦望安用手堵住他的嘴,忽然道:“那你觉得和我接吻怎么样,有什么特别吗?”
“味道吗?”坚信实践出真知理念的路将宁拿开麦望安的手,礼尚往来,挺起身子擦过他的唇角,回味道:“狗屎味儿。”
麦望安:“……我看你真是要死了。”
难得再嘴毒,路将宁忍不住喷笑出声。
走廊里,宿管的脚步突然停止,一束强烈的白光猛然透过玻璃照射其中,惊得上铺发出一阵窸窣声,床体微微摇晃后又停止。
“几点了还不睡觉?再说话扣分了!”
麦望安在阿姨怒吼前早已从路将宁的身上滑下,侧着身子躺在一旁,将两层被子向上拉过笔尖,淡雅的樱花香抚平他的慌张。
没有想象中的破门而入,阿姨的脚步声在几秒钟后渐渐远去。
厕所的插栓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意识到舍友回来的麦望安做贼心虚地把被子全部盖在脸上,连同身边的看手机的路将宁也被他给蒙得严严实实。
被一头闷的路将宁认为麦望安实在是大惊小怪:“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你在这里,再说你一个大活人消失在床上,这难道不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吗?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我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麦望安顿升拌嘴的心思,“有手机嘴还这么闲。”
“那我要看手机了,你睡觉吧。”路将宁作势就要从这闷人的被窝里把脸露出去。
显然,麦望安睡不着,并且还有话说。
他倏然抓着路将宁的胳膊:“下次清明节假期,我们去人民广场那里看樱花吧?”
莳花是十大雅事之一,虽然赏花不需要栽培或侍弄花草,但也可以称之为是件赏心悦目、陶冶情操的事情。
而樱花又是一种爱情之花,据说与爱人共赏樱花,可以象征着携手共度的两人能够幸福一生而永不分离。这种事情,路将宁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所以在清明节当天,因为下午,上午麦望安没有启程出发,而是与阿嫲撑着伞去阿爷坟头呆坐许长时间。
等下午雨势渐小,他告别阿嫲,与路将宁抵达市中心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多钟了。两人在泰华闲逛一会儿,天暗时又在附近吃了碗和乐面,才正式离开。
这场蒙蒙细雨是在夕阳半遮面的时候悄然停止的,而后天色渐渐黄晕,橙红色的天空燃烧着多彩的烟云。骤雨初歇,空气中嗅到的都是弥漫着芳草与泥土的气息,耳朵里听见的也是从空中划过归巢鸟儿的叽喳声。
两人走下公交车时,天色已暗,苍然深邃的蓝空如被清水濯洗过般澄澈透亮。
可惜的是今晚的天空没有星月,只有轻拂的风。
白天的雨携带着冬日的清冷,今晚赏花的人不是很多。听阿嫲说,三月底才是樱花开放最旺盛,也是人流量最多的时期。但麦望安不是来人挤人的,而樱花也还在开着。
“人少的话我们就可以大胆牵手了。”
麦望安抓住路将宁的手,扭头微微笑。
“其实也有人的,”路将宁笑着破坏他制造的氛围,“不过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这就算我胆子大了吗?”麦望安环顾四周,凑近道,“我还敢在这里亲你呢。”
路将宁半信半疑地挑起眉,指向嘴角。
路灯下,婆娑的枝影投射在路将宁被光色照耀到明媚的脸上,他低垂着细睫,睫毛铺展出的阴翳里藏着今晚细碎浅淡的星河。
麦望安再也不用为今晚单调的夜空而感到可惜,因为所有的星河都藏匿在路将宁的眼里,只要他吻住对方,空中就充满星星。
他闭上双眼,倾身向前覆上那张嘴唇。
裹挟着花香的夜风拂过,枝头上的粉樱打着旋儿的下落,这场花瓣纷纷扬扬,如落雪般,簌簌飘落在树下两人乌黑的发顶上。
亲吻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麦望安有勇气继续下去,但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认为公共场合还是稍微注意为好。
一场花雨既已落下帷幕,那么他的亲吻也该到此结束。
所以他稍退后一步,抬手拾取对方肩头的樱花。
巧的是路将宁也从他的肩头拾取一朵。
路将宁没有把它扔掉,而是拿在手里戴在他的耳朵上。
他看着对方缩回去时空空如也的手,竟鬼使神差地想到:此生共白头。
他亦将手中的花朵别在路将宁的耳后。
“执子之手——”做完这一切,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邀请路将宁与他五指相扣。
路将宁用力地扣住它:“与子偕老。”
樱花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