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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备研这一阶段,是最考验一个人耐力与定力的时候,麦望安准备过两次,早已练就能从日出坐到月落的技能,在没有手机的时代,单是抱一本书,就能打发他宅家的无聊时间。
      他是个闷葫芦,宅家宅惯了,可披着个小孩子皮囊的他整日抱着一本书,还真是让人感到稀奇。
      阿嫲见他不言不语,安静地坐在电脑桌前,能从白天啃到晚,总是趁着送水果的时间来提醒他,休息就是休息,不要弯道超车。
      她提议邀请沈从意来家中玩游戏,有着成年人灵魂的麦望安对电脑游戏不感兴趣,只一心想着看点儿书,好把曾经落下的知识弥补。
      路将宁的话犹在耳旁。
      顷刻间,麦望安就想明白了。
      他喜欢路将宁,想要成为他那般洒脱不羁的样子,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荒废学业。说到底,他讨厌的是那个事事被学习禁锢而不懂娱乐的自己,而不是学习本身。
      事实上,每个人生下来都是要学习的,学归学,玩归玩,二者不可混淆。
      他犯的错误是死学。
      而这一世,他要凭借上一世留下的记忆的优势,弥补上一世存在的缺点,做到既会学又会玩儿,在不耽误学习的同时做到丰富自我。
      他要让前世的自己与现在的路将宁结合。
      晚饭后,沈从意被阿嫲喊来家中玩游戏。
      九月的夜晚倒还提不上冷,繁星蔽空,皎月高悬,胡同被衬得奇亮。阿婆阿公共同围在一起,坐着马扎,从天南聊到海北,村子里里外外都被他们在嘴里肆无忌惮地翻滚一遍。
      阿嫲也是其中一员,从麦望安与沈从意玩得好之后,她与沈从意的外婆总能聊在一起。
      沈从意就是这个时间他外婆被喊出来的。
      他来的时候,麦望安刚清理完电脑垃圾。
      “怎么现在才来,不喜欢玩游戏了?”麦望安看着人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地坐在他的床上,也不接话,只是垂头看地,死气沉沉。
      他感到奇怪,“怎么,你妈妈训你了?”
      一语击中要害,沈从意这才慢慢点点头。
      本来提前约好在阿嫲家打游戏,沈从意这个游戏痴狂者怎么能错过,坏就坏在孩子没有想到母亲生病请假。两人共处,沈母当然要关心儿子,从军训聊起,不乏会谈到学习。
      妈妈的意思极为明显,眼下军训结束,他作为学生,理应将重心转移到学习上,而这宝贵的两日定是不能全拿来浪费,他得多读书。
      她的字里行间都在抱怨沈从意没有考出令她得意的成绩,她望子成龙,希望儿子努力。
      沈从意没有选择忤逆母亲,而是顺着她的心意漫不经心地掀着书扫了几眼,等下午午休过后,他玩心欲大,前脚还没离开家,后脚就被母亲栓住。母亲得知他找麦望安,不由分说地开始比较两人,处处贬低孩子,到最后气得沈从意直接哭起来,两人由此大吵一架。
      若不是沈从意的外婆做主,从家里把外孙捞出,沈从意现在都不能离开他的母亲半步。
      难为沈从意倾诉,讲着讲着,他就哭了。
      “她总是把我的成绩看得那么重,每次我做点儿什么跟学习无关的事情,她都得没好气地说我几遍,好像在她心里我不学习就是不务正业一样,我好讨厌她这样。”他抽噎着说。
      麦望安非常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几乎是旦夕之间,他就想到前世的自己,他的母亲也会注重他的学业,她会耳提面命地告诫,苦口婆心地说,学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认真学习。
      “最过分的是她总爱拿你和我比较,每次我反驳她,她就变成恨不得吞了我的样子。”
      但凡比较,必定分出高低,而父母用此一法,无非是想贬低孩子,激发他的斗性。不服输的孩子多半会着父母的调,可这类孩子大多数都有一个共性,那是他们了解自身本事。
      前提是他们知道自己是鹰,有翱翔天空的能力。
      而沈从意呢?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在认知方面还不成熟的孩子,一味地贬低只会让他自甘堕落,因为他对自己不了解,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鹰隼还是鼠虫。
      在这种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被牵着鼻子走的年纪,父母的话只让他更加确信自己没本领,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中用的。
      麦望安不会安慰人,他共鸣沈从意,他之前的经历与之相仿,当初两人能玩在一起,大概就由于母亲的教育方式类似,而两人的成绩又差不多,无法比较,彼此谁也攀不了谁。
      沈从意的母亲是个傲气的女人,儿子若是优秀定会让其跟着沾光,与丈夫离婚的理由更是让她把希望寄托于沈从意的身上,所以要让这个女人改变已有的观念,恐是难上加难。
      麦望安看向身旁坐着的,垂眸不语,仅在啜泣的沈从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抛出一个问题:“那你想不想把成绩提一提?”
      “当然想啊,我其实在上课时没有开过一次小差,上课我都认真听讲,我只有在放学才来找你玩游戏。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成绩就是提不上去,就是不能让我妈妈满意它……”
      因为你不巩固啊,听课充分吸收百分之七十的内容,可余下的百分之三十必须要复习。
      不过这话麦望安可没多说,天资聪慧与否,是上天决定的,每个人的智力有限。就好比前世的他,高中如此用力,最后还是没能如意考上期望的大学,考研首次也没有成功。
      “这样吧,”麦望安说,“以后上课你就继续认真听,下课该休息就休息,留着上一节课的尾巴也不要紧,我们可以等到下午,在放学写完作业后,再拿出笔记本补充。”
      “这样隔着一块儿时间,若是记得起来,证明你上课记得还不错,蛮扎实,可若想不起来,那就得需要攥着疑惑问老师或同学了。至于周末,你可以从每日中挑一段精神充沛的时间,我们再来把一周的学习巩固,其余时间就是娱乐时间。”
      “你以后这样学吗?”沈从意红着眼问。
      麦望安:“当然,我们一起这样学。”
      沈从意犹豫不定:“会有成效吗?”
      麦望安还是那句话:“当然,要坚持。”
      沈从意闷声吸着鼻子,横起胳膊抹了一把眼,泪痕遍脸,湿润的睫毛下垂闪动着,好像淋雨的蝴蝶要卖力颤掉打湿的翅羽。麦望安说的话,他毫无异议,笃信不移。
      由于沈从意的母亲生病,这两日一直待在家中,沈从意无法脱身,麦望安也没有去他阿婆家找人,而是宅在家中,闲来无事翻翻书。
      转眼间,消遣两日,返校的日子也到了。
      从前,麦望安不懂初中军训的意义,像他们这群即将叛逆的学生,形式主义的训练未必能收敛住他们的心,反而有时弄巧成拙,火上浇油,让原本难以管制的学生更变本加厉。
      现在,他回到位置上,着眼班里的每一个角落,军训这种集体生活促进两个或以上的陌生关系互相认识,让明明上去几天还是陌生关系的几个人,突然一下亲切起来成为朋友。
      这其中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次军训竟能有如此作用,让打过一次架的两人冰释前嫌。
      窗边,雪白窗帘随风飘起,时而隐蔽住宿纯然温和的面孔,他端坐在位置上,侧首,手里转着一支笔,微笑着听着旁人讲话。而在他同桌身侧,站立着一个男生,他表情洋洋,嘴里不停着说着,眼眸中迸发出道道憧憬的光。
      同桌似是忍不了他们的交谈,起身离开位置,正巧让那个男生捡到便宜,挪步坐下了。
      麦望安还记得那个人,就是当初与瘦猴男嘲笑程丽雪,被宿纯然打得落荒而逃的男生。
      这两人在军训期间并无交集,他不明白现在为何突然联系在一起。他想得深入,没挪过目光,赤裸而炽热地盯着两人,岂料一不小心,就让坐在位置上倾听的宿纯然逮个正着。
      宿纯然加深笑意,以手示意他坐过去。
      男生的名字叫杨志阳。
      他此番找宿纯然的原因很简单,自幼尚武的他对武术颇为痴迷,从在木槿树前与宿纯然比拼一二后狼狈出逃,他就认准宿纯然肯定傍有一身真本事。军训期间,果不其然,宿纯然与教官切磋那几下,让他惊讶与向往,从而萌生拜宿纯然学武的念头。
      杨志阳抱着满腔的热情,来认一个同等年纪的孩子拜师学艺。此番此景,叫人看得倍感吃惊、倍觉滑稽,可他本人毫不在乎,当真是对这等爱好痴迷到一定的程度了。
      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儿时习武的经历,麦望安见他眉飞色舞,必是对自己格外满意。可真要拜师学艺,大部分人都不会这般兴致昂扬,谦卑恭敬是最基本的尊重,虽然宿纯然也是个同龄孩子,但既要向某一方讨要知识,就得带着虔诚的心,学会安静倾听。
      观宿纯然,脸上倒是没有不满与厌烦,依旧温温和和,如春风骀荡,察不出喜怒哀乐。
      麦望安饶有兴味地将目光流转在二人身上,最后止在宿纯然那张干干净净的脸上。
      宿纯然垂着眸,细长的黑睫掩盖住眸子中的光彩,风捎起他的发丝,勾起他的唇角,却没有让他出声阻止耳边接连不断的聒噪。
      麦望安眨了眨眼,他突然觉得路将宁的话是错的,他应该多与宿纯然相处,这样就可以从这里学到一门本事,那便是察言观色。
      像宿纯然这样喜怒不展露在脸上的人,最值得别人去研究与探讨,可以通过一个微表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了解到他的情绪波动,麦望安觉得对自己步入社会有极大帮助。
      “为什么这样看我?”宿纯然唇角的微笑愈深,眼里的光却像满天星辰般投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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