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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第 60 章 ...

  •   也就是情急之下,麦望安眼疾手快地一把摁住桌面,没让载着课本的桌子倒在路将宁的身上,从头到尾只有一人跌倒在地上。
      路将宁半死不活地躺着,闭着眼,不仔细看好像真的像走了一会儿那样淡然宁和。
      麦望安一阵惊恐,赶忙上前察看情况。
      岂料他去刚凑上去,还没蹲稳当,闭着眼的路将宁伸手就准确无误地攥住他胸前的校服,来不及后退的他当即被那股不容挣脱的、铁钳一般的力量拽去,没形象地跪在地面上,双手撑在路将宁的身旁,哭丧似的。
      周围还未离校的同学发出阵阵惊呼。
      路将宁在喧闹中睁开了眼,他的脸上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愠怒,而是一片淡然平静。
      他的眼尾和嘴角完全见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弧度,每一根汗毛都已经忽视掉了刚才的激烈的冲动,好像刚才并没有发生过那么令人尴尬的场面,又好像场面一直停留在他捉弄麦望安的那一刻。
      麦望安见他的眼中弥留着狡黠的光彩,还有几分恶作剧般的挑衅。
      他把麦望安往眼前拉了拉:“想死啊?”
      麦望安真诚地回答:“不想,我想你。”
      路将宁眉头一皱,手一松:“……”
      麦望安借机挣脱开,将跪姿改为蹲着的姿势:“哦,没说完呢,我只是想你出丑。”
      路将宁咬牙切齿:“赶紧给我解开。”
      可麦望安不为所动,甚至蹲在原地无辜地捧起脸:“谁让你捉弄我,我不给你解。”
      没人给他搭一把手,路将宁只得自己艰难地撑起身,以脚背顶着麦望安的板凳,把它从桌子底下勾到手能够着的地方。
      终于历尽一番功夫,他成功将束缚在脚上的东西松绑,然后扶着凳子,看似腿脚不稳、踉踉跄跄地站起,把属于麦望安的凳子给踢回去。
      板凳模糊地划来,曼声刺耳,麦望安抬腿踩住踏脚,及时止住伤到腿的可能。
      这场闹剧就以此告终,像是按下暂停键的场景再次缓缓启动,看戏的同学接二连三地绕到前门,或直接开后门离开,值日生则催促他们不要把垃圾扔在地上,每个人各司其职。
      沈从意从呆愣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没看路将宁一眼,而是走到麦望安的身边,叮嘱他赶紧背上书包,而后拉起人就要离开。
      回去的路上,沈从意一路未言。
      麦望安也是个话少的,加上刚才与路将宁争斗那么一会儿,不知道是累着了,还是回味着,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沈从意一身的怨气。
      终于,忍无可忍的沈从意开口就对着麦望安冷脸抱怨,抱怨的对象却是班主任,而其中也少不了麦望安这号人:“你就一点儿也不着急被换到那里的犄角旮旯里吗?你的成绩就在十名左右,也算不错,而且你又是班主任的课代表,他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
      “还有你怎么看起来就这么心甘情愿?”
      最让沈从意不痛快的并不是那个偏僻的位置,他知道好学生坐在哪个位置都是能认真听课的,他生气的是班主任把麦望安安排在靠近路将宁的位置上,这点他不能容忍。
      班里人谁不知道路将宁是个不学上进的差生,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像麦望安这样的好学生,若是与路将宁有瓜葛,那么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了泥坑中。
      沈从意深知两人的关系不陌生,要是陌生些还好,以路将宁的性子倒也不会愿意跟麦望安打交道,可偏偏两人认识,这要是坐在一起,以后岂不是得反了天?
      他认为麦望安定会时常回头。
      他的猜测不算多余,麦望安对路将宁的喜爱程度,已远远超乎他表面所见的那般。
      麦望安没有打算把擅自换位之事告诉沈从意,主要是不想惹事再费口舌解释,换到路将宁身边绝非他主动,而单单是为了避开宿纯然,恰巧为程丽雪的为此鸣不平罢了。
      他狠了狠心,把这次座位更换的问题无情地推到班主任的身上:“其实我坐在哪里都一样的,或许是班主任看我最近退步得比较厉害,怕耽误了宿纯然学习,就把我调到后面激发我的斗性呢?靠近路将宁可不是我的意思,你没看见我今天与他差点儿打起来吗?不过靠近他也不是不行,所为教学相长也,他成绩这么不好,我帮班级拉拉分。”
      “你的意思是班主任故意让你教他?”
      麦望安笑起来,不自然的面容像是一张贴合在脸上不合尺寸的面具,处处都显得可疑:“也有可能,毕竟班级平均分很重要。”
      “我还以为你让班主任这么换的呢……”
      “绝对不是!”麦望安急速否认,“我可绝对没有让班主任给我调到路将宁的身边!”
      沈从意沉着眉眼,视线偷偷掠过他,又没有任何追究地飘了回来。他的嘴角始终弯曲向下,好像在流露着自己不愉悦的情绪。在他这里,这件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麦望安这边,看似事情已经翻篇,其实按理来说他还欠着人情。座次的更换是他主动提出,班主任的同意也在预料之中,这等小事自是不需要他好礼好物相赠,但他明白,班主任能同意把他与程丽雪替换,还是在于相信他之前说的话,也信他能够进步。
      所以他有必要偶尔展示一点儿真本领。
      不仅如此,既然他对沈从意说过,要帮着路将宁提提成绩,那么他就得说到做到。
      期末考试前,踩着初一的尾巴,麦望安终于成功劝说路将宁有关学习的事情。
      他以一个条件,长期有限的条件,再次诱惑路将宁,就像他曾经听说过,有的小朋友做家务就是与父母开口,一块钱一件家务,路将宁看起来不缺,这自然就没有什么诱惑力,所以他便以此为灵感,继续实行小学的计划。
      在此之前,无论麦望安如何说,那都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理啊,他说的大道理对路将宁来说,那就是如同是东风吹马耳。
      “什么条件都行?”路将宁再次确认道。
      “当然,”麦望安肯定道,“说话算话。”
      “这样的活动以后还有吗?”
      “呵呵,”麦望安笑他做梦娶西施,简直想得美,“以后还指不定不在一个班里呢。”
      路将宁心想也是,点点头:“如果我能考进班级前三十,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条件我可以先扣着它,等以后在兑现是吧。”
      麦望安承诺为真:“对,就是这样。”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就非得让我学习呢,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学。而且你算是重活一世,难道还要像之前那样吗?”
      路将宁提出的这个问题,麦望安早在之前就认真思考过,现如今再次问起,他便以合适的理由回复他的话。
      “不,我当然不想再让自己像上一世那样学到废寝忘食。学习的过程就是玩乐的过程,我也懂得会学的孩子一定会玩儿,而之前的我笨拙又执拗,一味地钻在题海里的战术是不行的,驴推磨还得休息呢,何况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所以我不会像之前那样,但学习是一定要学的。”
      活到老就学到老是麦望安铭记在心的一句谚语,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觉得这句话不容置疑。不论在哪一方面,学生学习书本内容也好,工人学习做工理论也好,亦或是各大行业中对应的知识,只要活在世界上一天,就应该有着抱书看两眼的心态,哪怕是小说读物呢,至少也能从中改变心情。
      “而且我身为农民的、或是打工人的孩子,学习不能算是通往我成功的捷径,也不能算是我美好人生中的那条唯一的出路,但确实最适合我去走的。作为一个学生,在现阶段哪怕重来几十次,这书我也是一定要埋头苦读的,就是不会再像之前那么愚蠢。”
      路将宁缄口不言,一丝不苟地听着。
      “至于为什么非要让你学习,”麦望安点点自己的课桌,神情笃定,说出的话堪为正义,“这个位置是班主任换给我的。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临近初一毕业,我总不能让咱班的平均分吊车尾,输给其他班啊。”
      麦望安说完,就缄默不语。
      空气中弥漫上一层沉寂,宛如被一只手抓握,扼住脖颈,压制住气息。正值下课,教室内聊得热火朝天,女生的欢笑,男生的争吵,两种不一样的声音聚齐一起,像热壶中沸腾的水,海啸一般狂翻在这片区域内,只有麦望安和路将宁这里留有一小块儿稀有的寂静。
      两人都保持着随意的坐姿,你看着我或是我看着你,没有人刻意地挪开,也没有人要率先开口讲话。
      终于,有人等啊等,耐不住地想要张口,却不约而同地抢走对方的台词,在瞬间的尴尬之后就是继续噤声沉默。
      这份尴尬的不适感在麦望安的这边无疑是放大的,他回想起刚才面对着路将宁侃侃而谈的一番话,突然觉得自己勇猛过了头。
      “那你人还挺好的。”
      这话说的平淡,听不出情绪也看不出表情。路将宁早就挪开视线,低垂着头,手缠在一起,拇指时而去搓揉另一只手的骨节。
      依路将宁的个性,或许其中必不可缺少讽刺的意味,但他没有明面表达,麦望安就全当他是在夸奖:“我还以为你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骂我两句,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你说得挺有道理,我就暂且不骂你。”
      “那你可得记住答应我的话啊。”
      “我的记性没那么差,”路将宁意味深长地朝南面看去,“你还是先看看沈从意吧。”
      麦望安回头时,沈从意正巧扭开视线。
      家长会那次,麦望安与宿纯然说的话句句属实,他是真的把路将宁和沈从意放在心中的同一个位置上。
      对他来说,沈从意这个朋友和他本人同等重要,又因为之前内向胆怯的性格而与那个世界里的沈从意不欢而散的事情,他心中总觉愧疚,所以这一世界中他要紧抓沈从意的手,无论如何,说什么也不能放弃这个朋友,否则他一直心神难安。
      在劝慰路将宁学习的这段日子,他也没有忘记辅助沈从意,沈从意的进步是他喜闻乐见的事情。但不知怎么的,又或者是他多心多疑,他总觉得沈从意最近心情不顺畅。
      沈从意嘴上不说,他也能猜到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多半是路将宁的出现。
      为防止沈从意进一步多虑下去,他会时常弥补,尽量抽时间找他,或是沈从意需要他时,第一时间赶去对方的身边,好让沈从意能放宽心。
      现在,他与路将宁不过是聊了不到十分钟的话,就被不知如何想的沈从意看见了。
      奈何时间不够,麦望安刚要抬腿去那边看看,上课铃便不合时宜地敲打起来,阻断了他心中的念头,他就只能装作没看见了。
      其实除去沈从意,宿纯然也是让他颇感头疼的一个人。
      从两人座次分离之后,他们彼此间的交流就不再像同桌那样的亲密,排除两人一起喊老师上课,课下的时间,麦望安大部分都给了沈从意或路将宁,宿纯然很少有时间来插话,且宿纯然是一个很赶眼色的小孩儿,在别人忙碌时,他会选择等待。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这段若即若离的关系中也会偏重于疏远二字,所以在某一日的体育课中,察觉他情绪的人主动找上门。
      麦望安可没想过杨志阳会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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