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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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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期末考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而离着地生会考可是不远了,学校已经下发通知,会考将在本月十五号举行,也就是下个礼拜一,他们这群学生仅有一周复习时间。
为能让学生取得良好的成绩,下周的课表更换,每日的生物与地理课程至少要上两节。
乡镇初中,老师多半不够,往常一个年级只聘任一个科目教师,如今把初一的教师也喊来上课,那也才只有两位。两位老师教授四个班级,即便是分开,依照课表的安排来算,那也得必须要合堂才能充分利用起来。
学校的意思也正是如此,按理来讲本该是让每班的课程错开,可那样高强度的教学任务会让老师感到身心疲惫,且对末尾有课的班级不公平,毕竟谁都想见到一个活力四射的教师来传授知识,而不是死气沉沉的。
“到时候你们和三班一起上课。”
八年级一共四个班,麦望安分班来到四班,现在听班主任说要让他们去和三班合堂上课,麦望安心底竟有点儿说不出的抗拒。
宿纯然和沈从意,他们两人都在三班。而麦望安选择的位置是靠近沈从意。
一次两次还好,一直如此选择,麦望安的心里压力也越发越的沉重。
好巧不巧,宿纯然的位置就在进入门口的第三列,可谓是正对着门口,每次从那里经过,麦望安都只是对着他笑一笑,然后便离开去找沈从意。
为了这件事情,与宿纯然同在一个班级的杨志阳又一次找到了麦望安,并厉声指责他忘记了从前说的话,说他就是故意的。
对此麦望安无话可说,因为不再接近宿纯然确实是他本意,他这么做就是故意的。
直到星期五那天,两班最后合堂的生物课前,麦望安在经过宿纯然的位置时,突然被宿纯然抓住胳膊,惊得他当即止住脚步。
“放学先别走,”他说,“我和你聊聊。”
麦望安偷觑一眼身后:“……嗯。”
因为宿纯然的那一句话,麦望安这一节课都没有认真听讲,满脑子都在猜想宿纯然究竟会跟他说些什么,自己又该如何解释。
放学铃一响,生物老师拖堂,再次强调一遍周一考试的注意事项,待所有学生跟着复述一遍,他才心满意足地准许学生离开。
麦望安把书本合上,搬起凳子。他不知道刚才的那一幕有没有被沈从意看见,但还是如实以告:“宿纯然喊我,我一会儿和他聊一聊,你要不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沈从意顿住,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收拾课桌的宿纯然,末了他垂下眼帘:“嗯。”
回到班里放东西的麦望安发现路将宁的桌面干干净净,大概已经早他一步离开。
省去多做解释的他松了一口气,迅速把周末要完成的作业装入书包,检查无误后背上,出门就发现宿纯然已经在走廊的窗边等他了。
宿纯然说:“我们去操场溜溜圈儿吧。”
既是周末,沈从意也被提前支走,麦望安并不着急回去,就答应了宿纯然的要求。
初三是在四月中旬将体育测试的,如今的操场不再似训练时的喧嚷,而是恢复了往常的清静,即使偶尔传出两三声叫嚷,也是因为周末而心生欢喜,所以才大喊大叫着。
麦望安对体育不感冒,无论是主角或配角,又或参演还是观众,他一律不想靠近操场。
现在,他和宿纯然围在有着零星几人的跑圈上慢悠悠地走着,看着影子被斜阳拖曳得老长。风吹来,冲淡了夏季正午的炎热,傍晚的清凉缓和了身上的燥热。金黄的光线镀在每人身上,行动的影子也在诉说惬意,他倒觉得放学来操场走一走,或慢跑一会儿,挺好。
他故作悠闲自在地吸了一口空气,然后低头看着地面上两道交错的人影,胸腔里的空气因为心情的复杂与迷茫而又变得混浊起来,稍不留神,一时间冲得他竟咳嗽起来。
“怎么了,需要水吗?”宿纯然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关心地递到他的手边。
麦望安偏着头摆摆手:“不用,不用。”
宿纯然点点头,反手把水塞回书包的侧袋中,继而保持着沉默,没有吭声一句。
这交流打开头,复又继续沉默,麦望安却突然收不住了:“你喊我出来,怎么了?”
宿纯然莞尔一笑,他平视前方,似乎在穿过前面的那堵墙,窥探到自己的心事。
夕阳的金光洒在他的长睫上,随之颤抖,他却不让那些色彩跳入眼中,轻叹一声便低下头去,将问题宣之于口:“我想确认一下,初一换座位那件事情,你的理由是什么?”
猴年马月的事情在今日翻回,麦望安下意识地一怔,然后心虚地装傻充愣:“我没理由啊,班主任换的我哪儿有什么理由……”
“你不要对我撒谎,”宿纯然把挂在嘴角的微笑收起,可光耀下的那张脸还是那般柔和,“换位置的事情,是你去跟老师提的。”
麦望安有合理的理由认为是程丽雪悄悄地出卖了他,不过他没有怨怪她,心中更多的是解脱——宿纯然不知当然最好,不过现在他既然已经知道,那便早死早超生好了。
想明白后,他大大方方地说:“确实是我主动跟班主任说的,理由就是怕我总退步的成绩影响你。另外还有点儿私心,程丽雪既然帮我,那我就得回馈,她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不过这点儿没有跟老师说。”
他说完之后,宿纯然那边良久无言,待他转头,宿纯然也正巧看来:“你不要去怪罪程丽雪,事情是我从老师那里知道的。”
初二以来,宿纯然就延续着初一的那份职务,继续担任生物课代表。
因为会考前一周的学习安排,生物老师厌恶麻烦,便将上课地点永久地固定在四班,喊老师上课的任务就交给了宿纯然。而一二班的授课老师就是初一时教过宿纯然的生物老师,宿纯然在履行职责时能够在三楼遇见他也不足为奇。
又因为是曾经的班主任,宿纯然丝毫不敢怠慢,见面打打招呼,聊会儿天是必然。
当然生物老师在看见曾经的班级第一就站在自己面前,且依旧担任生物课代表,从他的角度来看,定会认为宿纯然是一个热衷于自己所教科目的学生。
没有哪个老师会不喜爱这样的孩子,所以他在看见宿纯然,也是一定要驻足片刻,多多关心询问一下的。
也就是在这段聊天中,生物老师提及麦望安的情况,得知曾经两位心爱的课代表如今不在一个班级,感到惋惜的同时又不禁回忆往事——
当初麦望安以怕耽误宿纯然的成绩而主动提出分桌,分开后,他的成绩不但没有再继续后退,反而日益进步,而初二的成绩生物老师也看过,好像变得更好了些。
为此生物老师还开过一个玩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麦望安是因为知道宿纯然是自己的克星才选择主动离开的呢。
“虽然你解释了,老师也这么说,但我还是要说你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离开。”
麦望安紧张地直视着他的眼睛:“……”
宿纯然的脸上再也不见柔情,他的身体背对着光,面孔宛若笼罩上一层黑夜。黑暗的铺盖下的那双眼睛静得像一汪沉寂的水,平静又认真,若是看得再久一点儿或深一点儿,就能顺利透过麦望安的眼,轻易地抓住麦望安的神经,然后捕获到他内心中真实的想法。
他没有阻拦,撑不住的麦望安错开眼。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麦望安只觉得吹在皮肉上的风,在渗入底层的血肉当中,有点儿刺骨头的冷:“你疯了,我不来自这个世界我是火星人吗?”
宿纯然笑着摇摇头:“如果你想与这个世界融合倒也可以,因为路将宁算是这个世界里的人,而他来源于你的意识,你们之间相互联系着,我在之前就知道。”
“能做到这些,选择为你们搭桥的,那是一只魇鬼。”
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那便是彻底坐实了他是驱魇师的事实。
麦望安无意识地舔着干涩的唇,吞咽着生紧喉,却没办法忽略他说的话,只能磕绊道:“我怎么有点儿听不懂你的话,什么人啊鬼啊也太奇幻了吧?”
“那如果我对你承认,我就是驱魇师的后代,将来的某一天也会成为驱魇师呢?”
宿纯然的话清晰地回荡在耳边,麦望安感觉全身的气血都涌上头脑,下半身陷入一种诡异的虚无,只有大脑的沉重还在告诉他是个活人。他缓慢地退开,浅浅的呼吸逐渐颤抖地急促起来,他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可是身体的各项反应已经把他暴露。
宿纯然释怀一笑:“你果然因为它。”
“你不过是个孩子,以你的资历……”麦望安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
“初一,家长会。”
并非是两人在器械旁聊天的那一次。
“那天你和奶奶在香樟树旁,与碰巧遇见的班主任聊天,我和我妈妈就在车内。”
宿纯然的母亲成为驱魇师多年,谁是人谁是鬼,全都逃离不了她的火眼金睛,她的父亲,也就是宿纯然的阿公,是驱魇界有名的引导师傅,有这样一位父亲言传身教,加之后期的锤炼,只看一眼她就能确定身份。
麦望安就是她一眼看出来的,但因为驱魇师驱逐的是魇鬼,所以她不能伤害被牵扯进这个世界中的无辜人士,眼下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让宿纯然向麦望安套话,引出连接麦望安来这个世界的魇,弄清楚魇鬼给出的条件,方能对麦望安进行最后的去留抉择。
“没有什么条件,”麦望安说,“是我心甘情愿来的,若他们死了,我就回不去了。”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们的……”
“你说谎,”麦望安忍不住,“你说谎!”
宿纯然拧眉辩解:“我没——”
“你就是在说谎!”麦望安打算他的话。
索性,宿纯然转问:“为什么这么想?”
“怎么,做过的事情不敢认了?你都承认你是驱魇师了!”
麦望安不再选择懦弱地退后,他大跨一步走上前,瞳孔内的两团火焰不禁燃烧着他自己的整张脸颊,也燃烧着宿纯然,他逼视着对方,“我真的是看错你了,你到底有几张面孔啊宿纯然,为什么你敢做不敢当呢?你把自己装得这么好吗?”
饶是再好的脾气,此刻被完全换了一副样子的麦望安咄咄逼人到不肯善罢甘休,宿纯然也有些失态的不悦了:“我装什么了?”
从未见宿纯然冷脸,麦望安在此刻以为是被他说中了,就像两把刀刃想接,迸出来的寒光让每个人都不得不陡然拔高了气势!
“你敢说你没受人接济去往魇窟,毫不留情把里面搞得一团糟,还杀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仙人?我说这件事情你敢说你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