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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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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望安疑惑着,还没想出结果,路将宁的身影就挡在了他的目光前头。他抬眸,视线收回,自下而上地落在路将宁那张脸上。
路将宁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桌上,一边拆一边问:“看什么看得六神无主了?”
“和你换床的那个人在你后面。”
路将宁只是淡淡应了一句,头都没回。
外卖的香气逐渐放散在空气中,瞬间掩盖住米饭的甜香,麦望安被勾起馋虫,随后他就将脑子里想的事抛到天外。他拿着筷子等待着路将宁的开盖,余光一瞟,突然想起另一样东西,于是没等路将宁投喂,他自觉伸手抓来糖葫芦,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两根。
路将宁解释说,三元一支,五元俩。
麦望安暗笑,为促进消费,商贩宁可这般糊弄人,也不按实情说就是两块五一支。
“我还以为你也想吃呢。”麦望安笑。
路将宁轻哼,把掀开盖子的爆肚推在他的面前:“你就敢说你不想吃我的外卖?”
热腾腾的气息加重了香味儿,麻辣撩拨着味蕾,麦望安被路将宁戳破秘密,压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夹着筷子就向碗里伸去。
在他享用中间,路将宁恰了一口米饭。
这顿饭的食用时间约莫半小时,相较于周边的环境来说,两人之间太过于安静。
路将宁把手机光明正大地摆在桌上,他是在看纪录片,在播放前曾问过对面的麦望安,遭拒绝后才自己独享。而没有任何娱乐,就干巴巴地低头扒饭的麦望安曾几度想要询问路将宁宿舍的情况,奈何每每抬头,都能与路将宁肩膀处露出来的半张脸对视上。
隔着一副眼镜,那双眼睛都好似要把人吞噬,无奈他便低了头,噤了声。
何况路将宁大概率是在玩手机,他这种人不会在意周边环境的。
下午,依旧是倾听班主任开会后了解的事项,抛开杂七杂八的烦言碎语,最重要的就是明日的军训仪式,这点儿她格外强调。她拍着讲桌上的校服,说道:“这是根据你们假期里在班级群内填写的型号领取的军训服,一会儿按型号排好队来领取啊。”
麦望安填报的型号是XL。
像这种军训服装,一般都较为宽大,麦望安还记得之前的军训服,一个裤腿能撑下两条腿,穿在身上更是滑稽,宽硕肥大还不说,最让人无能为力的是动不动就掉裤子。
腰带都兜不住。
“我靠,这么肥?”杨延年看着拿在手里的裤子,不可置信地打量着,“我靠?”
杨延年填报的型号是2XL。
麦望安眼睁睁看着她把裤子套上,像被装进一个麻袋,腰部肥硕到可以再装一人。
“那我军训的时候不得掉裤子啊?”
麦望安忍着不笑,把XL的裤子抖开,将它递给杨延年:“你试一试这个怎么样?”
杨延年手一松,拎在指尖的裤子流水似的滑下去,她挪开位置,把小号的裤子重新套在身上,随后扬起笑:“这个适合我。”
“那你穿这个吧,”麦望安捡起地上成堆的裤子,“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换。”
“你可以和路将宁换。”杨延年提议。
麦望安点头,狡黠道:“正有此意。不过你知道他的衣服不是2XL的吗?”
“就是他告诉我军训服窄小的!”
——
“你的军训服是多大号码的?”
“XL,”路将宁偏头笑道,“怎么了?”
明知故问的麦望安摇头:“没什么。”
下午老师发言结束,一切照旧,学生们可以选择待在教室,亦或者返回宿舍,而为了以更饱满的姿态迎接明日的军训,学校未规定今晚参加自习,所有新生可洗漱早睡。
在回宿舍的路上,麦望安只与身旁并肩而行的路将宁说了这么两句话,其余的时间不是沉默,就是偷瞄。
不像故事中暗恋那般甜蜜,他偷瞄的对象从来都不是身边与自己齐行的人,而是那人手里不起眼的军训服。
这样的沉寂一直持续到三楼,麦望安喊住就要拐入宿舍的路将宁,与他面对着面。
就在对方疑惑的表情下,他重复性地问了一句:“你的军训服真是一个XL的吗?”
路将宁不以为意地点头,继而将目光下移到他的怀中:“难道你的军训服不是?”
“我的……”麦望安的话戛然而止,他动作迅速,趁对方不注意,一个劲儿地夺过路将宁手里的那件,又把自己的补上,连句抱歉都没说,就化成风吹的烟儿似的跑了。
他跑得快,耳边的风呼呼地吹,却怎么也遮盖不住身后人的痛骂。
路将宁的声音混在其中,一并卷入他的耳:“你有病啊!”
扭曲的快感在心中转瞬即逝,麦望安气喘吁吁地停在自己的宿舍门前,回头,凝望着始终站在原地,未规定挪一步的路将宁。
他带着几分不可抑制的兴奋,抬起手指向自己的怀中的衣服,又伸出去指向路将宁怀里的衣服,最后收回手来,比出手势二。
这可不是胜利的标志,这是麦望安在提示路将宁,他手里的那件衣服是两个XL的。
但落在路将宁眼里,似乎两个都成立。
没去追人的路将宁眼睁睁地看着麦望安像一只被猫看见的老鼠般消失在宿舍,他把手里的军训上衣展开搭在肩膀上,抖开皱巴巴的裤子,裤腰的尺寸都赶上两个人穿了。
他无奈,抓下肩膀上的衣服,转身打开门回到自己的宿舍。
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宿舍的门关着,里面却没有人。他反手把门关上,没把这点儿异常当回事儿,直到他走到自己的床前,看见一侧的床铺濡湿大片。
罪恶的源头来自床边的桌上。不知是谁的一瓶矿泉水突然歪倒,水流冲开未拧紧的水瓶盖,导致一瓶的水直直洒向他的被褥。
他静默着,面无表情地看向那瓶水。
他记得很清楚,在中午走前,这桌面上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再怎么看也像故意所为。
他的视线弯了一道弧,看向上铺。
约莫二十分钟后,门被打开,宿舍里面的其他人说说笑笑地走入,待他们直视门对面的窗户旁站里的路将宁时,才抑制住声。
路将宁后腰倚着窗台,双臂交叠抱在胸前,淡漠的视线扫过每个止住而又不明所以的人,最后落在他们后方的某个人身上。
没有任何表情变化,没有任何表情出现,只有他的手指,像是捉到了罪魁祸首般,愉悦地轻叩着臂膀。摩擦声不大,却是特别清楚。
从欢声笑语到闷声沉默,这中间的落差属实打得人措不及防,众人纷纷对视,谁都不明白此时的情况,他们移开脚步,各自前往自己的床铺,亦或是再原地返回去食堂。
“那个……路将宁?”与路将宁的床位隔着一个过道的对铺试探着喊他的名字,虽然彼此有过自我介绍,可无论如何,都是纸上谈来终觉浅,光想也没喊两声实践过,总归是要陌生得很,“你的床铺好像湿了。”
路将宁把视线挪回到床位上,那里简直惨不忍睹:方才被打湿的地方还没有干,如今又是雪上加霜。不知上铺有什么液体被打翻,此刻那水早已深入被褥,水滴顺着木板缝隙渗下,一滴一滴,有规律且有节奏地落在路将宁的被褥上,晕开的水渍将浅蓝色的被单染成深蓝色,似乎细闻,还有霉味儿。
“邹其邻,水是从你的床上下来的。”
邹其邻就是路将宁上铺戴眼镜的男生。
闻言,邹其邻一惊,猛然拨开挡在他前面的两个舍友,迅速爬上去看了一眼——
“我的床铺怎么会湿,是谁干的!”
他怒吼一声,折起所有的床铺,爬上去跪在床板上,拆着,抖着一件又一件布料。
他着急得很,闲来无事的舍友也不会坐视不管,纷纷凑到路将宁的床铺周围,拿起局部湿透的各种布料,为他想速干的方法。
路将宁姿势依旧不变,冷眼看着邹其邻那张平静温和的脸如今已到扭曲的地步。看着看着便情不自禁地笑了,他低下头,脚踢着地,像是他的东西都完好无损似的愉悦。
“路将宁,你的东西也湿了。”仍然是对铺那个正在帮忙的男生说的。
路将宁当然知道他的床铺的状况,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抬头,目光逼视着沉着脸看向自己的邹其邻,说道:“以后在床上喝东西能不能小心一点儿,你自己没捞着好,还要连累我的床。你很闲吗?”
邹其邻的怒容闪着刺眼的光彩,此刻的他丁点儿不像上午那样温和,旁人的一句话就能激得他目眦欲裂,他的眼都圆了:“我根本就没在床上喝东西,是你扔上来的!”
“难不成刚才收拾被子的时候你偷偷往脑子里灌水了,你脑子没什么毛病吧?”路将宁眉毛高高挑起,不怒反笑,轻蔑的嘲讽从喉咙里流水一样倾泻而出,他一字一句板正地说,“就算是我因为上午的事情心生不满,我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多智障啊。小学生看不惯还会明地里约架打一架呢,谁做这种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事情?何况我为什么要淋湿我的被子去算计你,我还得睡觉呢。”
“是啊,该不会你不小心带上去,然后不小心洒了的呢?”对铺那个男生小声道。
邹其邻:“哪有那么多不下心?!”
“是啊,哪有那么多不小心。”路将宁轻飘飘地重复一句,目光死死地盯着上方。
邹其邻向下俯视,眼神看似平静地注视着路将宁,实则他的其他动作早已把他出卖得体无完肤。他的呼吸不稳,瞳孔微缩,嘴角的紧绷让面颊看起来僵硬无血色。
他的手在听见路将宁的陈述后,牢牢地抓着围杆。
“可万一就是你扔上来的呢?”邹其邻据理力争,“所有人也都看见是你先回到的宿舍,若是你喝水不小心洒在被子上,决定要把我也一起拉下水,所以才这样做呢?”
他话刚说完,舍友间互相左顾右看,好似都觉得有点儿道理,但又实在有些牵强。
嘶哑夸张的笑声从路将宁嘴里发出,他气极反笑:“所以无论如何,你也非得把这顶罪帽稳稳地扣在我的头上是吧?你怎么就这么认准是我先回宿舍的呢?你当走廊上的监控是死的吗?要不要我们去查查监控?”
对铺的男生补说:“最好是查查看。”
随着舍友的轻声附和,路将宁鹰隼般的目光静止锁向邹其邻,两只锐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那唇角微扬的弧度彰显出波澜不惊的面容凌厉又自信,其中还带着讥讽。
他招了招手,示意邹其邻赶紧下床。
磨磨蹭蹭的邹其邻在床上犹豫一阵,就在众人将疑惑的视线投在他身上时,他终于开他的腿,从床上爬下来:“走,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