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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星海的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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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市场上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破晓”基金的价格如同惊涛骇浪中挣扎的舢板，虽未沉没，却依旧在“金鸢尾”掀起的做空巨浪中剧烈起伏。每一份看空报告的出现，每一次匿名账户的恶意抛售，都牵动着无数投资者的神经，也考验着李睿构筑的防线。
压力如同无形的重力场，笼罩着“十字星”空间站的顶层。李睿已经连续数十个小时没有离开指挥中心，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紧盯着光幕上每一丝细微的数据变化。阿图卡拖着未愈的身躯，坐镇物流调度核心，确保“破晓”网络的每一个节点都运转如常，不给对手任何借题发挥的借口。艾莉森则带领技术团队，如同守护着最后堡垒的卫士，维护着“银河币”底层网络的稳定与安全。
所有人都绷紧到了极限。
就在这风暴眼的中心，李睿接到了苏凌的加密通讯请求。她的影像出现在私人休息室的光幕上，背景不再是移动的指挥中心，而是“断箭”要塞她个人办公室那标志性的、能俯瞰星海的巨大舷窗。
“资本市场的波动，我已经关注到。”苏凌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清冷依旧，但少了往日的绝对距离，“‘金鸢尾’的反扑比预想的更猛烈。你需要什么？”
李睿揉了揉眉心，没有掩饰自己的疲惫，但语气依然坚定：“暂时还能顶住。将军，谢谢您之前的声明，很及时。”
苏凌沉默了片刻，目光似乎穿透了通讯信号，落在李睿布满血丝的双眼上。“你的状态，不像‘还能顶住’。”
李睿苦笑一下，没有否认。在苏凌面前，他似乎无需完全伪装那份游刃有余。“压力确实很大。这笔资金关系到航道计划的生死，也关系到‘破晓’和李氏的未来。我不能输。”
“没有人能永远赢。”苏凌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但真正的强者，不是从不失败，而是能在绝境中，找到坚持下去的理由，以及……值得托付后背的盟友。”
李睿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光幕中那张清丽绝伦却冷峻如冰的面容。她的话语，似乎意有所指。
“将军……”
“三个标准时后，”苏凌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我会抵达‘十字星’空间站，进行‘战略物流伙伴’协议的首次实地考察。准备对接。”
不等李睿回应，通讯便已切断。
李睿看着暗下去的光幕，心中波澜微起。在这个关键时刻，苏凌亲自前来，绝非简单的“考察”。这是一种姿态，一种更明确的支撑，或许……也是一种在巨大压力下，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靠近。
三个标准时后，苏凌的专属隐身联络艇悄无声息地滑入“十字星”空间站最高级别的保密泊位。她没有带随从，只身一人，依旧是一身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便服，却无法掩盖那与生俱来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锋芒。
李睿在泊位迎接。两人目光交汇，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睿没有带她去喧嚣的指挥中心，也没有去奢华的接待室，而是引着她，来到了空间站最外围、也是视野最开阔的观景舰桥。这里远离核心区域，巨大的弧形透明穹顶之外，是毫无遮挡的、浩瀚无垠的星空。银河如练，繁星似尘，冰冷的真空与璀璨的光带交织出一幅永恒而壮丽的画卷，也映衬着人类在其中的渺小与孤独。
舰桥内灯光昏暗，只有星辉洒落，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悠长。
“这里看出去，和从‘断箭’看出去，是两种感觉。”苏凌站在穹顶前，望着外面缓慢旋转的星海，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在要塞，星空是沙盘，是战场，每一个光点都可能代表着威胁与责任。在这里……它更像是本质，浩瀚，未知，引人探索。”
李睿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同样望向深邃的宇宙。“我第一次站在这里时，感觉到的不是壮丽，而是……自身的渺小和无力。但也正是这种渺小，催生了想要去征服、去理解的野心。”
“野心……”苏凌轻轻重复着这个词，转过头，星光落在她清冷的侧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辉，“你的野心，很大。大到……可能连你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其后果。”
李睿迎上她的目光，没有回避：“我知道。但有些路，看到了，就必须去走。否则，活着与沉睡有何分别？”
“哪怕这条路，会让你众叛亲离，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苏凌的目光锐利，仿佛要刺入他的灵魂深处。
李睿沉默了片刻，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星空，投向那片隐藏着黑洞航道的黑暗区域。“如果因为害怕代价就畏缩不前，那才是对生命最大的辜负。”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只是……有时候也会觉得，一个人行走在这条路上，确实……有些孤独。”
这句话，近乎示弱，完全不符合他一直以来展现的强势与算计。但在此时此刻，在这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星空下，面对这个或许能理解他背负重量的人，他卸下了一丝心防。
苏凌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真实的疲惫与孤寂，心中某根弦被轻轻拨动。她见过太多人在权力和野心面前扭曲变形，却很少见到有人能如此清醒地背负着孤独前行。
“联邦需要开拓者，也需要……能守住开拓成果的人。”苏凌的声音依旧清冷，但那份冰冷之下，似乎有某种东西在融化，“你的航道计划，如果成功，将是联邦百年未有的壮举。但随之而来的，不仅是财富，更是各方势力的觊觎和前所未有的风险。”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李睿更近，两人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李睿，”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如同星海中导航的信标，“我无法承诺军方会为你扫平一切障碍，那不符合规则，也非我所愿。但我可以承诺……”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自己的决心，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无论成败，只要你的目标与联邦的利益并行，只要你不背叛脚下的星空……我，苏凌，以及我麾下的舰队，将是你最坚定的盟友。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你的征途，我会与你……共同面对。”
这不是儿女情长的告白，这是来自一位三星上将、一位手握重兵的实权派人物，最庄重、最有力的承诺。它超越了个人情感，是基于战略利益、彼此认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与羁绊。
星辉之下，李睿看着苏凌那双倒映着整个银河的、无比坚定的眼眸，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长久以来构筑的、冰冷而坚硬的外壳，出现了一丝裂痕。一股陌生的、滚烫的情绪涌上心头，冲刷着他的理智。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向她伸出了右手。
苏凌看着他的手，又抬眼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修长而有力的手，放入了他的掌心。
两只手，一只带着商海沉浮的痕迹与掌控资本的力度，一只带着驾驭钢铁巨舰的沉稳与执掌生杀的力量，在这一刻，于无垠星海的见证下，紧紧相握。
没有更多的言语，但某种比契约更深、比利益更重的东西，已在两人之间悄然确立。
他们并肩而立，望向舰桥外那片等待被征服的、黑暗而璀璨的星海。
风暴将至，但他们不再独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