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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初步坦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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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烈野见威慑效果已达，便道：“你们可以慢慢考虑，晚点我来听答复。”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安静的病房内，只有医疗仪器单调的运转声，唐海和万围两人相顾无言，空气中掺杂着化不开的沉重。
许久，万围艰涩地开口：“对不起，唐师弟……是我把你拖进了这个泥潭，还差点害你……”
唐海低头看着自己扎着针管的手背，压下眼底的复杂，扯出漫不经心的笑：“煽什么情，把你对外人那套圆滑劲儿拿出来。”
他想起初到H市医科大学时的窘迫：同学们随意的穿搭，是他买不起的品牌；食堂阿姨因他总点最便宜的套餐而记住他，投来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舍友们把玩着一件件新款的实验设备，而自己日夜兼职买来的设备却被他们调侃为low货；那落后十几年的认知鸿沟，让他难以融入任何话题，甚至露出无知时还引来窃笑……
区域的发展总是不平衡的，资源永远向发达地区倾斜。那群人又不是没受教育，不明白这点！为什么他们总拿他的落后嘲笑！生来环境优越有什么可傲慢？凭自己本事得到天之娇子般的生活不才厉害？为什么一个个看他的目光总带着高人一等的恶心！为什么没看见他的厉害，夸赞他的努力！
他曾以为自己的自尊心很低，可实际上......它在一天天滋长！最后令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自认优等人的蔑视。最终他顿悟了，他手头的资源没有变现，他的潜力是空头支票，没人看重画大饼的人！一切还得是钱在手中！
唐海故作轻松道：“即使当初你没拉我做药剂买卖，我保不准也会铤而走险干别的勾当......或许还比现在更早进去。”
万围看着掩饰内心的唐海，攥紧了拳头：“我当时并不清楚贩卖的药剂是违法药剂。沈昭告诉我，买家都是身份显赫的人物，结识他们，日后人脉广阔。”
”我便想到了你……做事努力，一心上进。这机会给你，你一定能比我把握得更好。“万围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都是小镇出来的，所以我介绍那事时，是想着我们能一起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
他无声地苦笑，自嘲道：“呵，没想到，最后是在监狱里站稳了。”
唐海看向万围,眼神带着了然：“万围，我知道的，不然我不会跟着你继续蹚那滩浑水。”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严肃：“我知道你和沈昭关系匪浅，即便知道他在做违法事，你也不一定阻拦他，搞不好还会被他溺在水中。我怕你对沈昭不加防范，才继续跟着你干。控险局想要沈昭的犯罪证据，我暗中收集了一些。”
万围神色一变，“唐海......”
唐海打断他，严肃追问：“万师兄，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沈昭帮你一家、资助你上学，纯粹是念及你爸的旧情，没有半点算计，你会指控他吗？会不会……偷偷给他通风报信，让他跑了？”
唐海的问题像重锤一般砸得万围心乱如麻。
他自认并非善类，唐海被抓后找替代者时，他心里并没有托别人下水的愧疚感；明知药剂副作用大，却从不提醒买家，任由他们被药剂副作用反噬损伤身体；违法得来的钱他花得心安理得.......
他是自私的，有良心但不多，除了被列入自己人的范畴他会管，其他人是死是活他从不关心。自从爸爸入狱，他和家人就在别人的有色眼镜下生活。他的心早就在冷嘲热讽、被人暗地排挤的日子中磨得薄情寡义。
高三那年，被老师隐晦地告知，因他父亲的污点，他能报考的大学很少。差不多都是民办学校，他家哪里供得起昂贵的学费。就在他无望，打算放弃大学时，沈昭的出现打破了他遇到的壁垒，让他能够去心仪的大学读书，甚至可以来研究中心工作。
这一切的背后，都是沈昭在疏通打点……他给予了自己享受特权的待遇，走到不敢想的未来。不管他是好是坏，都切切实实帮了自己一把！
万围逃避似的望向紧闭的窗户，窗外的微风吹不进病房，带不走他的纠结，甚至连一丝清凉感也给不了他。
无论沈昭出于何种目的，那些实质性的帮助，终究是真实的……
万围闭了闭眼睛，再次对上唐海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会指控沈昭，全力配合控险局。”他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沈昭坏事做尽，在劫难逃，我自然要做识时务的人。”
唐海紧盯着他：“他对你做的那些事，你不管了？”
万围坦然回视：“我薄情寡义，冷血无情，虽然他帮过我，但我决不为这点把自己葬送在泥潭里。”他相当凉薄道：”我只接受别人帮我，而帮人和回报是两码事。”
他因沈昭的帮助过上体面日子，他也不是没还回去，给沈昭冒着巨大风险挣来的钱财不够多吗？现在又因牵涉其中跌落原地，算起来都要两清了。
万围继续道：“我曾跟你说，我欣赏荷花，因为它长在淤泥却不沾污秽，让人沦陷于它的洁净。”他轻笑两声，“明明它的根扎在肮脏的地方，花开时却美得让人忘了它的出身，甚至觉得那污泥是它耀眼的必需品……没人会因此嘲笑它。”
”我很羡慕这点，时常希望我的欣赏能赋予我同等待遇。可我很早就明白过来，我其实不欣赏荷花，我只是共情它，开得再盛，再努力摆脱污泥，枯萎时，不还是要落回原地！”
万围的笑容里满是讥诮：”无论再怎么出色，到底是离不开根植自己的土壤。”
唐海摇头，反驳道：“不，出挑的荷花会被采去插瓶、作装饰品或是制药......它们的结局有很多种。我希望你的结局是和我一起逆风翻盘，而不是被沈昭连累。”
“你是第一个认可我实力的人，认为我能成为人上人，让我在异样的视线中重拾自信尊重，没有沦为金钱的奴隶。所以，我也不会让你成为沈昭的奴隶。”
"沈昭帮你，或许是跟你爸有交情还他人情债，又或许是他想培养自己人，而你的存在恰好符合他的需求，于是他设了个恩情局摆布你。不然，以他的利己性子，凭什么帮你？”
“这种带着交易性质的恩情，若明码标价也干脆，不然被揭穿了动机，只会招人嘲笑和唾弃。万师兄，为什么我刚才说我会继续跟你，而不说我跟沈昭，你懂了吗？”
万围一愣，恍然间仿佛窗外的清风吹进脑海，里边笼罩的迷雾被吹散，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两人目光相触时皆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久违的几分大学时互相较劲、’你在教我做事‘的熟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