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 15 章 ...
-
名叫“阿蠓”的工蚊在赤那的利爪和周恒承小队冰冷的枪口下，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他头上那对细长的触角因恐惧而紧紧贴着头皮，背后的透明翅膀在狼族战士的脚下微微震颤，却不敢有丝毫挣脱的企图。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听你们的……”阿蠓的声音带着哭腔，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哀求。
“上面太危险了，城堡里的‘巡弋者’随时会发现我们……被发现私自外出，会被当场处决，吸干血液扔进废弃坑的！”
周恒承与赤那交换了一个眼神。狼王金色的瞳孔里依旧充满了不信任，但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周恒承做主。眼前这个弱小的生物，似乎构不成直接威胁，而他口中的信息，正是他们急需的。
“松开他，但看紧点。”周恒承对制住阿蠓的狼族战士说道，同时目光锐利地盯着阿蠓，“带我们下去。别耍花样，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狼族战士松开了脚，但依旧紧紧反剪着阿蠓的双臂。
阿蠓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费力地挪到那处石板前，用一种特殊的节奏轻轻敲击了几下，然后才将其推开，露出下面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一股混杂着霉味、工业废气、隐约甜腥和某种培养液气味的、难以言喻的空气从洞口涌出。
“快，快进来！”阿蠓焦急地催促，自己率先滑了下去。
周恒承打了个手势，墨夷镇第一个跟上，随后是朱明，周恒承紧随其后，赤那和另一名狼族战士断后，苏附子和苟槐序则在洞口附近隐蔽警戒，建立临时通讯中继点，并负责接应。
通道陡峭而狭窄，是直接在岩土中开凿出来的，壁上布满抓痕，偶尔能看到嵌入墙壁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苔藓，提供着最低限度的照明。向下滑行了约十几米，脚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眼前豁然开朗，但又瞬间被巨大的压抑感所取代。
他们置身于一个难以想象规模的巨大地下空间。
头顶是人工加固的穹顶，高悬着发出惨白色光芒的、如同巨大真菌伞盖般的照明设施，光线勉强照亮下方错综复杂的景象。
无数粗糙开凿或简易搭建的洞穴、平台、廊桥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镶嵌在四周的岩壁上，如同一个巨大蚁巢的内部。空气中回荡着沉闷的机械轰鸣、隐约的流水声，以及无数细碎活动交织成的、永不停歇的低沉嗡嗡声，正是这声音，构成了所谓的地下城的背景音。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浓重到化不开的“工业”气息。
巨大的、包裹着生物质外膜的管道纵横交错，输送着不知名的液体或气体；一些开阔地带，排列着整齐的、发出柔和人工光线的水培槽，里面生长着形态怪异、颜色苍白的菌类和藻类；远处，更能看到有巨大的“厂房”，其墙壁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内部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合成过程——那大概就是生产“安全肉类”和其他必需品的地方。
“这里……就是幽暗城？”周恒承低语，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预期。这并非简单的藏身之所，而是一个功能齐全、结构复杂、规模庞大的地下工业城邦。
“是，是的……”阿蠓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在这里似乎更加紧张，不停四下张望，生怕被其他蚊族看见他带着外来者。
“我们……我们主要负责维持这里的运转，为地上的‘贵族’大人们提供一切所需……食物、能量、还有……嗯……”他含糊了一下，没敢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恐怕还包括“血食”的初步处理。
他们所在的位置像是一条相对偏僻的栈道，脚下是粗糙的岩石，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垂直空间，只有简陋的栏杆围着。
可以看到下方更深的地方，有如同工蚁般忙碌的身影在穿梭，他们大多和阿蠓一样，穿着破烂，面色苍白，神情麻木，背着背篓或推着简陋的运输车，往返于各个洞穴和管道接口之间。
“人数不少。”墨夷镇观察着下方，低声道。正如周恒承所推测的，蚊族的基数远比想象中庞大。
“废物如何处理？”赤那突然开口，声音在地下空间中显得格外冷硬，他那敏锐的嗅觉在这里似乎承受着巨大的考验，各种气味混杂，令人不适。
阿蠓被狼王的声音吓得一颤，连忙指向一个方向：“那、那边，靠近悬崖内壁的方向，有巨大的管道……所有废弃物，经过分解和处理，大部分会循环利用，实在无法利用的残渣，会通过管道直接排入悬崖下的深渊……女王陛下说，不能污染了地上的‘美景’。”他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麻木的嘲讽。
周恒承注意到，在一些通道的连接处，或是一些较大的洞穴入口，站着一些身材相对魁梧、眼神凶狠的蚊族，他们虽然同样衣着简陋，但气质与周围麻木的工蚊截然不同，腰间挂着简陋的武器，像是某种骨刺或打磨过的金属片。
“那些是……”周恒承示意了一下。
“是……是各个区域的‘管事’，或者……自己拉帮结派的头目。”阿蠓的声音更低了。
“他们负责维持秩序，也……也会争夺资源和更好的工作位置。只要不闹得太大，上面的贵族大人们通常不管。”这揭示了幽暗城底层混乱而残酷的生存法则。
阿蠓带着他们在相对边缘的栈道上穿行，尽量避开人多眼杂的地方。他介绍着不同的区域：“那边是‘培植区’，主要种发光苔藓和基础食物……那边是‘合成区’，制造工具和布料……‘核心动力区’不能靠近，有卫兵把守……还有‘禁域’，那里谁都不能进，靠近会被直接抓走……”
他的介绍零碎而慌乱，但拼凑出了地下城的大致轮廓：一个等级森严、为地上城堡提供无偿服务的庞大后勤基地，底层居民在压抑和麻木中挣扎求存。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一处相对开阔的平台，这里连接着几条不同的通道。
平台的一侧，倚着几个眼神不善的蚊族，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一行陌生的“组合”——尤其是明显非蚊族的周恒承等人和特征鲜明的狼族战士。
阿蠓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头上原本因为行走而稍微放松的触角再次紧张地绷直，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对周恒承小声哀求：“几、几位大人……我们快走吧，不能在这里停留……被他们盯上就麻烦了……”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呜——！！！！”
一声凄厉而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幽暗城永恒的低沉嗡鸣，从城市深处的某个方向传来，瞬间传遍了整个地下空间！
平台上原本麻木或忙碌的工蚊们顿时像炸开了锅，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开始混乱地奔跑。那几个眼神不善的蚊族也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阿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猛地抓住周恒承的胳膊，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
“坏了！是……是禁域的警报！有人闯入了禁区！快躲起来！不然我们全都会死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