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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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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永恒的个人空间,此刻被暖色调的光芒和略显笨拙却充满生活气的装饰彻底改造。
原本恒定冷白的光线被调成了柔和的暖黄色,模拟着冬日午后略显慵懒的天光。房间中央,那盆被贺松卿从集市某个角落淘换来、据说产自某个高魔世界、只要注入微量能量就能根据周围情绪改变形态的“星光苔”,此刻被他的恶趣味塑造成了一棵歪歪扭扭、但枝叶间闪烁着细碎金银光点的“圣诞树”。树下堆着几个包装花哨程度不一的盒子,大小形状各异,透着某种精心准备又难免手忙脚乱的痕迹。
墙壁上贴着几张用能量临时打印出来的、画风奇特的“雪花”和“麋鹿”图案——出自贺松卿那不甚精湛但充满热情的【画家之笔】“手绘”。几张“静谧符”被闻悸语修改了能量回路,散发出类似松木和暖姜饼的清淡香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里。
最离谱的是天花板。那里悬浮着十几个暖白色的光球,是闻悸语用基础照明符文改造的,它们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缓慢速度飘浮、旋转,偶尔碰撞,会发出极其轻微的、类似铃铛的叮咚声。这是某次副本后,贺松卿对某个魔法世界节日装饰念念不忘的产物,被闻悸语用符法逻辑实现了七成。
整个空间透着一种奇异的和谐——属于贺松卿的、略显闹腾的奇思妙想,与属于闻悸语的、冷静精准的技术实现,别扭又融洽地结合在一起。
闻悸语坐在那张“云绒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从知识回廊借阅的、关于高阶能量结构稳定性的典籍,目光却有些难以聚焦在那些复杂的图表上。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金色的眼瞳偶尔会扫过房间里那些在他看来“毫无能量利用效率”且“结构缺乏美感”的装饰,最后落在那棵歪脖子“星光苔圣诞树”下,那个最大的、包装纸上画满扭曲笑脸雪人的礼物盒上。
那是贺松卿今天一大早,顶着睡翘的浅青色卷发,神秘兮兮又难掩得意地塞到树下的,还特意嘱咐“不许偷看,晚上……呃,下午再说!”
“晚上”这个词他吞了回去,大概自己也觉得在主神空间谈“晚上”有点蠢。但他们都知道这个“节日”的寓意,以及那份心照不宣的、想要在无尽任务间隙里抓住一点什么的企图。
闻悸语其实查过主神空间的通用时间标度。12月25日,这个日期本身并不具备特殊意义,它只是无数个流逝周期中的一个普通节点。所谓“圣诞节”,更是某个已被记录但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低等文明风俗。理智告诉他,这一切的布置、期待、甚至此刻心中那丝罕见的、名为“期待”的微妙情绪,都是毫无必要的冗余数据。
可他发现自己无法完全用理性去剥离。就像他无法解释,为什么此刻空气中模拟的松木香气,会比知识回廊里那些古老卷轴的气息,更让他感到一丝……放松。
“搞定!”
贺松卿的声音从房间另一侧传来,带着完成一件大事的满足感。他刚才蹲在那里,对着一小盆从集市买来的、据说能开出“根据心意变色”花朵的“心意昙”捣鼓了半天,又是低声嘀咕又是用【画家之笔】的笔杆轻轻敲打花盆边缘。
闻悸语抬眼看去。只见贺松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深青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向那盆植物。在他的“努力”下,那株“心意昙”颤巍巍地舒展开蜷缩的叶片,顶端鼓起了一个小小的、珍珠白色的花苞。
“看!说是要有点‘心意’和‘耐心’才能让它开花,颜色随第一个看到花开的人的心情变。”贺松卿凑到花盆边,像观察什么精密仪器,“我试了好几种‘定义’,‘快开’、‘变漂亮’、‘要有节日气氛’……好像最后这个起了点作用?也不知道会开出个什么颜色。”他挠了挠头,有点不确定,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好奇。
闻悸语合上书,语气平淡地戳破他的幻想:“根据《奇异植物图鉴(第三版)》残卷记载,‘心意昙’对精神波动敏感,所谓‘颜色随心情变化’是商贩夸大的营销话术。其花色主要受环境能量浓度及自身生长阶段影响,呈光谱上的暖色系随机分布,与观测者情绪无直接因果关联。”
贺松卿被他这一长串冷静客观的陈述砸得愣了一下,随即撇撇嘴,走回沙发边,毫不客气地挤着闻悸语坐下,肩膀挨着肩膀:“喂,闻大师,今天是过节!能不能暂时把你的数据库关一会儿?讲究的就是个氛围,氛围懂吗?你看这花,它现在是个白苞,待会儿要是开了,不管什么颜色,在我‘心意’的灌溉下开的,那它就是‘圣诞花’,看着高兴不就完了?”
他歪着头看闻悸语,故意把“心意”两个字咬得很重,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闻悸语被他挤得往旁边挪了挪,却没完全躲开。对于贺松卿这种程度的歪理和靠近,他似乎已经逐渐放弃了完全无效的抵抗。“无意义的心理暗示。”他总结道,但目光却也落在那珍珠白的花苞上,没再继续引用图鉴内容。
“你就是嘴硬。”贺松卿得逞似的笑了笑,身体放松地靠进柔软的沙发里,伸长腿,看着天花板那些缓缓飘浮碰撞、发出轻响的光球,“说真的,悸语,你以前……我是说进主神空间之前,过过这种节吗?”
闻悸语沉默了片刻。实验室的生涯充斥着数据、样本和冰冷的观察,节日是遥远且无意义的概念。他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正经过过。”贺松卿的声音低了一些,带着点回忆的模糊,“爸妈忙,后来就……一个人。顶多街上热闹点,自己买个小蛋糕意思一下。”他顿了顿,忽然又扬起语调,侧过脸看闻悸语,“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咱们这可是‘双人豪华版圣诞’,有树,有花,有礼物,还有……”他拖长了调子,故意停顿。
闻悸语等着他的下文。
“还有你陪我过啊。”贺松卿说得理所当然,深青色的眼睛弯起来,里面映着暖黄的光和闻悸语的侧影,“这可比什么礼物都强,对吧?”
闻悸语握着书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这种直白到近乎鲁莽的情感表达,每次都能精准地绕过他所有的逻辑防御,在他心底那片过于寂静的荒原上,激起一阵无声的震荡。他移开视线,看向树下那个画着扭曲雪人的礼物盒,试图将话题拉回“安全”的区域:“你的‘心意灌溉’,似乎没包括礼物包装的美观性。”
贺松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包装手艺,也不恼,反而理直气壮:“礼轻情意重,包装是其次!重点是里面的东西!保证你喜欢!”他神秘兮兮地凑得更近,温热的气息几乎拂过闻悸语的耳廓,“猜猜看?”
闻悸语的耳根条件反射般开始微微发热,他不动声色地往另一侧偏了偏头,语气依旧平淡:“基于你过往的礼物记录(包括但不限于声称能唱歌但只会发出刺耳噪音的‘音乐石’,以及标注‘美味’但尝起来像过期能量胶的‘异界糕点’),我对你的‘保证’持保留态度。”
“那次是意外!被那个奸商坑了!”贺松卿立刻抗议,随即又嘿嘿笑起来,带着点小得意,“这次不一样,我用了‘万象图谱’做了功课的!虽然那破书大部分还是看不懂,但我找到了一点靠谱的线索,又结合了咱们的情况,特意准备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眼睛亮得惊人。闻悸语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那点因为不确定礼物内容而产生的、极其微妙的疑虑,竟然也被冲淡了些许。他甚至开始觉得,哪怕贺松卿又弄来什么奇怪的东西,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有“星光苔”枝叶间细微的光点明灭,和天花板上光球偶尔碰撞的叮咚声。松木与姜饼的模拟香气柔和地萦绕。时间在这种静谧与温馨交织的氛围里,仿佛真的被拉长了,变得缓慢而黏稠。
贺松卿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靠着闻悸语,目光落在房间里那些他们共同布置的细节上,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近乎慵懒的笑意。闻悸语也没有再拿起书,他放松了背脊,允许自己沉浸在这种罕见的、无需警惕也无需思考的安宁里。他能感觉到贺松卿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平稳的呼吸就在耳边,还有那通过【同心锁】和日益深厚的羁绊传递过来的、暖洋洋的放松与喜悦。
这是一种陌生却令人眷恋的感觉。仿佛两个在无尽风雪中跋涉的旅人,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暂避风寒、相互依偎的洞穴,分享着一点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分钟,贺松卿忽然轻轻“啊”了一声。
闻悸语抬眼。
只见那盆被贺松卿“心意灌溉”过的“心意昙”,顶端那珍珠白的花苞,正在以一种缓慢而优雅的姿态,一层层地舒展开来。花瓣薄如蝉翼,边缘泛着极淡的珠光。
贺松卿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花朵完全绽放了。不是预想中热烈的红或灿烂的金,而是一种非常柔和、近乎透明的浅金色,花瓣中心透着一点点莹白,像是凝固的冬日阳光,又像是……
闻悸语看着那浅金色的花朵,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某个早已消亡的文明碎片记录里,似乎提到过一种被称为“晨曦之光”的颜色。眼前的这抹浅金,比那描述更加温润,更加……宁静。
“是金色的!”贺松卿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喜,他转头看向闻悸语,笑容灿烂,“看!金色的!暖洋洋的,像不像……”他卡了一下壳,似乎在搜寻合适的比喻。
“像某个概率极低的能量折射巧合。”闻悸语接口,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金色的眼瞳中,那抹浅金的倒影微微晃动着。
“什么巧合!这叫‘心想事成’!”贺松卿反驳,但显然心情极好。他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闻悸语放在沙发上的手背,指尖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喂,悸语。”
“嗯?”
“那个……礼物,现在就想给你看。”贺松卿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难得的、不那么游刃有余的紧张,“我有点等不到‘下午再说’了。”
闻悸语看着他。贺松卿的耳尖有点红,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别的。他点了点头。
贺松卿立刻像得了特赦,跳起来跑到树下,抱起那个最大的、画着扭曲雪人的礼物盒,又快步走回来,重新挨着闻悸语坐下。他深吸一口气,动作有点笨拙地开始拆包装。
包装纸被撕开,露出里面一个朴素的深灰色金属盒子,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几个简单的卡扣。
贺松卿打开卡扣,掀开盒盖。
里面没有闪烁的光芒,没有奇异的能量波动,只有两样东西静静躺在柔软的内衬上。
左边,是一个巴掌大小、造型极其简洁的银色金属框架,框架中心镶嵌着一块薄薄的、澄澈如无云天空的浅蓝色晶片。晶片内部,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星尘般的光点在缓缓流动。
右边,是一本看起来非常普通的、深蓝色封面的笔记本。但封面上用与“观测者之匙”符号同源的、极其精细的银线,绣着一个简约的、相互嵌套的圆环与星辰图案。
闻悸语的目光首先被那银色框架吸引。他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极其稳定、纯净的空间锚定气息,虽然强度不高,但结构精妙得令人惊叹,与他所知的任何符文体系都不同,却又隐隐契合着某种更深层的规则韵律。
“这是……”他看向贺松卿。
贺松卿拿起那个银色框架,递到他面前,深青色的眼睛里闪着光,语速比平时快了些,显露出内心的不平静:“我用上次副本结算的‘空冥石’碎片,还有你之前研究‘时之尘’时留下的边角料,再加上一点从‘万象图谱’里半猜半蒙弄出来的‘空间褶皱稳定结构’,自己捣鼓的……呃,姑且叫它‘定点信标改良版’。”
他顿了顿,看着闻悸语的眼睛,声音认真起来:“我知道你有‘时空道标’,但那玩意儿冷却太长,是关键时刻用的。这个……没什么大用,就是定位更精准一点,能量需求低一点,可以设定几个固定坐标,比如这里,比如我们之前发现的那个‘白盒子’房间……启动也简单。我想着……以后要是再掉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或者想偷偷跑去哪里研究东西,有个能快速回来的‘小锚点’,会不会……方便一点?”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闻悸语听得出其中耗费的心思。寻找材料、解读晦涩图谱、尝试融合不同体系的技术、反复试验……这绝不是“随便捣鼓”能形容的。这份礼物不华丽,不强大,却切实地考虑到了他的需求、习惯,甚至是他未曾言明的、对“可控退路”的潜在在意。
闻悸语接过那个温凉的银色框架,指尖拂过那澄澈的浅蓝色晶片,感受着其中稳定流淌的微光。一种陌生的、温热的情绪,如同那盆“心意昙”绽放的浅金色,悄然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柔和了半分。
贺松卿看着他接过并仔细查看的样子,脸上那点紧张瞬间被巨大的满足和得意取代,耳朵更红了。他嘿嘿笑了两声,又拿起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塞到闻悸语手里。
“这个,是配套的。”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知道你习惯用精神力记录和分析,主神面板也方便。但有时候,一些突然的想法、没验证的推论、或者……不想被主神可能存在的记录机制捕捉的零碎念头,写在实体本子上,会不会更……自在点?”
他指着封面上那银线绣的图案:“这个图案,我照着‘小白’上的符号改的,加了点自己的想法,代表‘记录与守护’?呃,大概这个意思吧。本子用的是‘静谧森林’世界的一种树皮纸,据说能平复心绪,辅助思考……反正卖的人这么吹的。里面是空白的,随你怎么用。”
一本空白的、用料特殊的笔记本。同样不是什么珍贵道具,却蕴含着一份细致的体贴。它尊重了闻悸语喜欢秩序、分析和记录的习惯,又提供了一个更加私密、更加“个人化”的载体,甚至考虑到了主神空间可能存在的监控风险。
闻悸语摩挲着笔记本封面那细腻的银线刺绣,感受着纸张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宁神气息。这份礼物,和那个“定点信标”一样,精准地落在了他理性需求与情感舒适区的交叠地带。
他抬起眼,看向贺松卿。对方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像只等待表扬的大型犬,深青色的眼眸里满是期待,还有一丝藏得很好的、怕他不喜欢的忐忑。
“很好。”闻悸语说,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我很喜欢。”
贺松卿的眼睛瞬间像是被点亮的星辰,笑容几乎要咧到耳根。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重新瘫进沙发,撞了一下闻悸语的肩膀,语气是压抑不住的欢快和得意:“我就知道!这次绝对靠谱!‘万象图谱’总算干了件人事!”
闻悸语将两件礼物小心地收进个人空间,然后,他也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用素银灰色纸张整齐包裹的方形盒子,放到贺松卿手里。
贺松卿愣住了,看看手里的盒子,又看看闻悸语,眨眨眼:“你……你也准备了?”
“基于节日交换礼物的普遍习俗及避免不必要的社交能量损耗,”闻悸语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实验步骤,“准备回礼是效率最优选择。”
贺松卿才不管他什么效率最优,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素净却包裹得极其工整的盒子上。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同样简洁的黑色硬质盒子。
打开盒盖,柔和的白光映亮了他的脸。
盒子内衬是深蓝色的天鹅绒,中央嵌着一枚胸针。胸针主体是一块打磨成不规则多面体的、近乎透明的银白色晶石,内部封存着一小簇仿佛永恒跃动的、冰蓝色与淡金色交织的细小光尘。晶石被镶嵌在一个造型流畅、如同枝蔓又似简化符文的银色底座上,底座末端延伸出一个小小的安全别针。
“这是……”贺松卿屏住呼吸,用手指轻轻触碰那冰凉的晶石表面。他立刻感觉到一股熟悉而温和的能量波动——与他【画家之笔】的能量性质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稳定、内敛,甚至……带着一丝闻悸语精神力的特质?
“用上次‘寂静回响’副本获得的‘时之尘’余料,结合你【画家之笔】平时逸散的能量频率样本,进行融合稳定处理。”闻悸语解释道,金色的眼瞳看着那枚胸针,“晶体结构经过调整,可以被动吸收并储存周围环境中的离散规则信息与游离能量,在你使用【画家之笔】进行高负荷‘定义’或感知时,提供微量的精神稳定与能量补充。同时……”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内部封存的光尘,融入了我们‘星辉共燃’状态下的部分稳定共鸣频率。在极端情况下,或许能提供一层微弱的相互定位与状态感知,有效范围与清晰度未经充分测试,仅供参考。”
贺松卿听得呆住了。这枚看似简单的胸针,其技术含量和背后代表的用心,远超他那个“定点信标”。它不仅考虑到了他能力的短板(精神力消耗与不稳定),试图提供辅助,甚至还考虑了极端情况下的联系与互助。而“星辉共燃”频率的封存……这几乎像是一个无声的承诺。
他拿起胸针,指尖感受到那微凉的触感和其中流淌的、属于他们两人的独特韵律,心脏像是被温水浸泡着,又软又涨。他抬起头,看向闻悸语,深青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感动,有欢喜,还有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
“悸语……”他嗓子有点哑,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作一句带着鼻音、语气却格外认真的话,“这太棒了……真的。我会一直戴着。”
闻悸语看着他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有些不自然别开的脸,轻轻“嗯”了一声。
贺松卿迫不及待地将胸针别在了自己外套的衣领上,那银白晶石在暖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冰蓝与淡金的光尘静静跃动。他摸了摸胸针,笑得见牙不见眼,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无限的活力。
他忽然想起什么,凑近闻悸语,眼睛亮闪闪的:“对了,我们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圣诞大餐?虽然主神空间没有火鸡,但我们可以用生存点换点别的!我记得有个摊位的‘幻兽肉排’评价不错,还有那个‘星光布丁’!”
闻悸语对于他这种想到什么就立刻要实现的跳跃思维已经习惯,想了想库存的生存点和物资,点了点头:“可以。”
贺松卿欢呼一声,立刻调出兑换列表开始兴致勃勃地挑选。闻悸语则起身,去调整了一下房间里几个香氛符的能量输出,让松木和暖姜饼的气息更加均匀,又检查了一下天花板上漂浮的光球阵列,确保它们的运动轨迹不会意外碰撞到即将出现的美食。
不久后,沙发前的矮几上便摆满了食物。滋滋作响、散发着诱人焦香的巨大肉排,淋着莹蓝色酱汁;两份熟悉的、盛在水晶杯里的“星光布丁”;一盘看起来像烤面包但散发着蜂蜜与坚果香气的金黄糕点;甚至还有两杯冒着细微气泡、颜色如同琥珀的饮品,据说是某个植物文明酿造的节日低度酒饮。
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圣诞大餐,但这些来自不同世界的、精心挑选(甚至可能有点挥霍)的食物,却构成了独属于他们的、奇异而丰盛的节日筵席。
两人没有讲究什么礼仪,就在沙发和矮几之间,享用着这顿特别的晚餐。贺松卿一边吃一边兴奋地点评,不时切下一块他认为最嫩的肉排放到闻悸语盘子里。闻悸语虽然话不多,但也会在他期待的目光下,品尝那些被推荐的“美味”,并偶尔给出“能量转化率尚可”或“调味剂成分存疑”之类煞风景但贺松卿已然免疫的评论。
气氛轻松而愉快。暖黄的光,清新的香,叮咚的轻响,食物的热气,还有身边人真实的存在与温度,共同编织出一张细密柔软的网,将外界所有的危险、谜团与压力暂时隔绝。
当最后一点布丁被消灭,琥珀色的饮品也见了底,贺松卿满足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肚子,然后自然而然地,将脑袋靠在了闻悸语的肩膀上。
闻悸语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瞬,随即缓缓放松下来。他没有推开,只是安静地坐着,任由贺松卿将重量倚靠过来,感受着对方发丝蹭过颈侧带来的细微痒意,和透过衣物传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心意昙”浅金色的花瓣在微不可查地颤动,星光苔的微光明明灭灭。
“悸语。”贺松卿的声音带着饱食后的慵懒和一丝罕见的柔软。
“嗯。”
“虽然今天的一切,树啊,花啊,吃的啊,礼物啊,可能都像你说的,是‘概率极低的巧合’和‘无意义的心理暗示’。”贺松卿闭着眼睛,嘴角却翘着,“但我还是觉得……特别好。”
闻悸语沉默着,目光落在房间对面,那盆绽放的浅金色花朵上。概率极低吗?或许。无意义吗?……
他感受着肩头的重量,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银色框架和笔记本封面的触感,空气中是模拟却真实的节日气息。这一切,与他理性世界中那些冰冷的数据、严苛的规则、生存的搏杀,格格不入。
可正是这份“格格不入”,此刻却像一道微弱却固执的光,照进了他灵魂深处某个常年被忽略的角落。
“嗯。”他最终,也轻轻地应了一声。
窗外的纯白永恒不变,象征着一个没有节日、没有季节、只有无尽任务与未知的冰冷世界。但在这个被他们共同改造过的、小小的个人空间里,在这个被标记为12月25日的短暂区间内,时间仿佛真的拥有了温度,凝结成了一段可以握在掌心、藏在记忆里的、闪着浅金色微光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