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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林浩的坚持与庄野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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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的坚持与庄野的逃避
高三的清晨总裹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巷口的梧桐树叶子上还挂着露珠，被早起的阳光照得闪着细碎的光。庄野背着书包刚走出单元楼，就看见林浩靠在一辆银色自行车旁，手里拎着两个纸袋，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笑，看见他就立刻挥了挥手：“庄野！这里！”
庄野的脚步下意识顿了半秒，随即也扬起笑走过去：“这么早？”
“我猜你差不多这个点出门，就提前在这儿等了，”林浩把其中一个纸袋递过来，袋口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刚买的肉包和豆浆，老板说这是今天的第一锅，特别香。我问了同学，说你早上爱吃这个。”
纸袋上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庄野看着里面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心里泛起一丝为难。他确实爱吃这家的肉包，但一想到接下来要一路应付林浩的热情，就觉得喉咙发紧。可看着林浩眼里期待的光，他又没法直接拒绝，只能接过纸袋：“谢了啊，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不用，多大点事儿，”林浩摆着手跨上自行车，拍了拍后座，“上来吧，我载你去学校，比走路快多了。”
庄野捏着纸袋的手紧了紧，找了个借口：“不了吧，我习惯走路了，顺便醒醒神。而且你这自行车看着也载不动两个人。”
“怎么载不动？我昨天特意去修了车座，可结实了！”林浩说着就要下来拉他，庄野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假装整理书包带：“真不用，我走路挺快的，咱们学校见就行。”
说完，他不等林浩再开口，就转身快步往巷口走，后背都能感觉到林浩落在他身上的失落目光。他心里有点愧疚，却又松了口气——至少不用一路上被追问各种问题，不用刻意找话题维持热闹。
刚走到巷口，就看见顾行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他常喝的常温牛奶，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又找借口躲开了？”顾行把牛奶递过来，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了然。
庄野接过牛奶，拧开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才敢叹气：“不然怎么办？他都把包子买好了，总不能直接扔了吧。”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纸袋，眉头皱着，“我知道他是真心想跟我做朋友，可我就是……没办法跟他亲近。”
顾行陪他一起往学校走，脚步放得很慢：“不想亲近就不亲近，不用勉强自己。朋友不是靠应付来的，合得来就处，合不来也没必要为难自己。”
庄野没说话，只是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他也想这样，可从小爸妈就教他“要合群”“要跟同学搞好关系”，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用笑脸应付所有人，哪怕心里并不愿意。就像初中时，班里的男生拉着他去网吧，他明明不喜欢烟味和嘈杂的环境，却还是跟着去了，全程坐在角落玩手机，还要假装玩得很开心。
“对了，昨天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我还是没太懂，”庄野忽然转移话题，他不想再纠结林浩的事，更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别扭”，“晚自习你再给我讲讲呗？”
顾行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逃避，却没戳穿，只是点头：“好，我把思路整理一下，晚自习写在草稿纸上给你。”
两人并肩走着，阳光穿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庄野喝着牛奶，听着顾行偶尔提起的课堂重点，忽然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相处，比任何热闹都舒服。他不用刻意找话题，不用假装笑脸，甚至不用说话，就觉得踏实。
到了教室，林浩已经坐在了庄野前桌的位置，见他们进来，立刻转过身递过来一本笔记本：“庄野，我昨天整理的英语单词易错点，你看看，说不定对你有用。”
那本笔记本封皮是篮球图案，显然是特意选的。庄野接过来看了一眼，里面的字迹密密麻麻，每个易错单词下面都标了音标和例句，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心思。“谢谢你，费心了。”他把笔记本放在桌角，心里的愧疚又深了一层。
林浩却笑得更开心了：“不费心不费心，咱们是朋友嘛。对了，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听说今天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庄野刚要开口找借口，上课铃忽然响了，班主任拿着教案走进来，他连忙趁机点头：“先上课吧，中午再说。”
林浩以为他是答应了，笑着转了回去。庄野却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顾行，对方正低头翻课本，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看过来，递了个“别担心”的眼神。庄野心里一暖，烦躁的情绪消散了不少。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体育老师让大家分组打半场篮球。林浩立刻拉着庄野走到一个场地，对着另外几个男生喊：“我们跟庄野一组！”
那几个男生都是班里的篮球爱好者，早就想跟庄野组队，立刻笑着答应。庄野没办法，只能拿起篮球站在场边。比赛开始后，林浩格外积极，每次拿到球都第一时间传给庄野，还时不时喊：“庄野，这边！”“野哥，投啊！”
庄野配合着他打了几个球，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林浩的热情太直白，太浓烈，像正午的太阳，让他想躲。有一次，他跳起来接球，落地时没站稳，林浩立刻伸手想扶他的肩膀，庄野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你没事吧？”林浩连忙收回手，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尴尬。
“没事没事，脚滑了一下。”庄野站稳身体，假装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心里却有点慌乱。他知道自己的反应太明显了，可就是控制不住——他不习惯除了顾行之外的人碰他，哪怕只是轻轻一下。
场边的顾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原本靠在栏杆上看比赛，见庄野差点摔倒，立刻走了过去：“要不先休息会儿？看你好像没精神。”
庄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点头：“好，那我先歇会儿，你们先打。”
林浩看着两人并肩走到场边的台阶上坐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比赛。
“又不舒服了？”顾行从口袋里拿出一瓶温水递给庄野，“是不是刚才跳的时候扯到了？”
“没有，就是有点累，”庄野喝了口水，小声说，“我刚才是不是太明显了？他肯定看出来我在躲他了。”
“看出来也没关系，”顾行看着他，“总比你勉强自己强。你要是实在不想跟他一起打球，等会儿就说肚子不舒服，我陪你回教室。”
庄野摇了摇头：“算了，都已经来了。而且他也没做错什么，我总不能一直躲着他。”他知道顾行是为他好，可他心里的那点愧疚，让他没法真的对林浩置之不理。
顾行没再劝他，只是坐在旁边陪着他，偶尔帮他递瓶水，或者在他被阳光晒到的时候，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用身体挡住一部分阳光。庄野没察觉这些细节，只是看着场上奔跑的林浩，心里盘算着中午该怎么跟他说，才能既不伤害他，又能躲开一起吃饭。
下课铃响的时候，庄野还没想好借口，林浩就已经跑了过来：“庄野，走啊，去食堂吃糖醋排骨，去晚了就没了！”
庄野咬了咬牙，刚要开口说“我有点不舒服，想回教室”，顾行忽然先一步开口：“庄野中午要跟我一起去医务室拿点药，他昨天胃疼，还没好利索。”
林浩愣了一下，看向庄野的肚子：“胃疼？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严重，就是有点隐隐作痛，拿点胃药就好，”庄野顺着顾行的话点头，心里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啊林浩，今天没法跟你一起吃饭了。”
“没事没事，身体重要，”林浩连忙说，“那你好好吃药，要是疼得厉害一定要说，我陪你去医院。”
“谢谢，不用麻烦你了。”庄野笑了笑，跟着顾行往医务室的方向走。
直到走出操场，庄野才彻底放松下来，拍了拍顾行的肩膀：“谢了啊，又帮我解围。你怎么知道我胃疼的？”
“上次你喝了冰可乐，晚上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说过一句胃有点不舒服，”顾行随口答道，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猜你肯定没吃药，刚好医务室有胃药，顺便帮你拿点。”
庄野的心里忽然一暖。他自己都快忘了上次说过的话，顾行却记得清清楚楚。从小到大，好像不管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顾行都能放在心上。他爱吃的口味，他讨厌的触碰，他没说出口的疲惫，顾行总能第一时间察觉。
“顾行，你是不是把我所有的事都记下来了啊？”庄野笑着打趣，心里却满是感动。
顾行的耳朵微微泛红，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就是刚好记得。快走吧，医务室的老师说不定要下班了。”
两人走进医务室，顾行熟门熟路地跟校医说明情况，拿了胃药，还特意问了用法用量，记在手机备忘录里。庄野站在旁边看着他，忽然觉得，有顾行在身边，好像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从医务室出来，两人没去食堂，而是去了校外的一家小面馆。老板是个中年阿姨，认识他们，笑着问：“还是两碗牛肉面，多放青菜？”
“嗯，再加一份卤蛋，”顾行补充道，“他胃不好，面煮软一点。”
阿姨应了一声，转身去煮面。庄野坐在桌前，看着顾行帮他倒好温水，把胃药放在他手边：“等会儿吃完面再吃药，空腹吃对胃不好。”
“知道了，你比我妈还唠叨，”庄野笑着说，却乖乖地把温水放在面前，“对了，下午林浩要是再找我，我该怎么办啊？总不能一直找借口吧。”
顾行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有点疼：“你要是不想见他，就直接跟他说清楚。真正的朋友不会因为你说‘不’就生气，要是他因为这个难过，那说明他也不是真的懂你。”
庄野沉默了。他知道顾行说得对，可他就是没办法说出那个“不”字。他害怕看到别人失望的眼神，害怕被人说“不合群”“摆架子”，更害怕回到小时候那种被孤立的日子。
“我再想想吧，”庄野搅着碗里的温水，声音有点低，“万一他真的生气了，班里的同学会不会觉得我很过分？”
“不会的，”顾行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认真，“大家都有自己的选择，没人会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要是真有人说什么，我帮你解释。”
正说着，阿姨把两碗面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面条上卧着一颗卤蛋，青菜堆得满满的。庄野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软乎乎的面条，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心里。他看着对面低头吃面的顾行，忽然觉得，就算真的被人说“过分”也没关系，只要有顾行在身边，他就不用害怕。
下午的课上，林浩果然没再找庄野，大概是真的以为他胃疼不舒服，只是偶尔回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担忧。庄野松了口气，却也有点不安，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欺骗林浩。
放学的时候，庄野收拾好书包，刚要跟顾行走，林浩忽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包装好的小盒子：“庄野，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庄野疑惑地接过盒子。
“是我从老家带来的特产，糕点，特别好吃，你尝尝，”林浩笑着说，“对了，我想跟你说个事，下周是我的生日，我爸妈不在这边，就想请你去我家吃饭，就我们两个人，我自己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庄野手里的盒子瞬间变得沉重起来。他看着林浩眼里的期待，心里的愧疚和为难交织在一起，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可看着林浩真诚的样子，他又咽了回去。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顾行忽然开口：“下周周末我们要去医院看我奶奶，可能没时间。”
林浩的笑容僵了一下：“看奶奶？不能改天吗？就一天而已，我就想跟你一起过个生日。”
“我奶奶最近住院了，情况不太好，必须周末去，”顾行的语气很认真，没有丝毫撒谎的痕迹，“而且庄野早就答应我了，要一起去陪奶奶说话，总不能反悔吧。”
庄野连忙点头：“对，我答应顾行了，真不好意思啊林浩，下次我一定陪你补过。”
林浩的脸上写满了失落，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奶奶要紧，下次再补过也一样。这个糕点你拿着，一定要尝尝。”
“谢谢。”庄野接过糕点，看着林浩转身落寞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别难受，”顾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他生日过后，再请他吃顿饭就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别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
庄野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很自私，明明他那么真心，我却一直躲着他。”
“这不是自私，是尊重自己的感受，”顾行看着他，“你没必要因为别人的热情，就委屈自己。而且，真正的友谊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付出和迁就，是两个人都觉得舒服。”
两人并肩走出教室，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庄野手里拿着糕点，心里反复想着顾行的话。他忽然觉得，或许自己真的不用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用勉强自己合群。就像顾行说的，做自己就好。
走到校门口，庄野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顾行：“顾行，要是以后我还是没办法跟林浩做朋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不会，”顾行毫不犹豫地摇头，眼神里带着笃定，“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觉得很好。而且，就算你没有别的朋友，不是还有我吗？”
庄野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忽然笑了。是啊，他还有顾行，有这个不管什么时候都站在他这边、懂他护他的顾行。就算没有那么多热闹的朋友，就算偶尔会觉得孤独，好像也没关系。
“走，去巷口吃碗热汤面，”庄野拍了拍顾行的胳膊，语气轻松了不少，“今天我请客，就当谢谢你又帮我解围。”
顾行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也跟着笑了：“好，不过你胃不好，少放辣。”
“知道啦，唠叨鬼。”庄野笑着跑在前面，夕阳洒在他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顾行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慢慢加深。他不介意庄野依赖他，不介意帮他挡掉所有他不愿意面对的热情，只要庄野能开心，能不用勉强自己，他愿意一直这样陪着他。哪怕这份陪伴，只能以朋友的名义。
巷口的汤面馆已经亮起了暖黄色的灯，老板笑着招呼他们进去。庄野坐在桌前，看着顾行熟练地跟老板点单，忽然觉得，这样平凡又安静的日子，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