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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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嗓音出自最熟悉的人，但无论于渔怎么回忆，他的脸和声音都像是隔着雨中的玻璃，越靠近越模糊，最终被一团热的雾气完全笼罩。
“……只能吃我的东西……”
于渔想起了他是什么时候对他说出这句话。
他们在上床和匹配。
他甚至能记起搭档胸膛的温度，以及另一处相交地方的温度。滚烫如固体岩浆，烫得他开始挣扎。
向导的身体怎么能与顶级哨兵抗衡。
如果是平常，他知道怎么哄得哨兵慢一点。
但他的精神力几乎全部投入搭档的精神图景中，理智所剩无几，发出的声音呜呜啊啊不成句，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刚从战场下来，在那之前，已经连续作战七十五天。向导的精神力都濒临枯竭，何况是哨兵。
搭档的精神图景里混乱一片，人也变得粗暴原始，面对他的反抗，第一反应是抓住他的两只手腕，按着他的肩胛骨，把他困在枕被中。
“只吃我的，好不好，哥哥……”哨兵的尾音短促急躁，听上去又凶又依恋。
回忆到这里就消失了。
于渔最关心的信息，譬如搭档的脸、作战服上的编号、脖颈后的编码，全都一片空白。
他的脑子有自己的主意。
不该想起来的东西清清楚楚，想知道的东西交白卷。
回过神来，面前的哨兵不知道在说什么，刚好提到精神力的问题：
“……才是正常情况，精神图景、精神力和记忆息息相关，清除记忆的过程中不可能不伤害精神力。别指望拿回记忆了，舔得认真点，让阁下赐点好东西，变强轻轻松松。”
于渔刚陷入思考就听见那个字眼，立刻暴羞成怒：“我才不会……！”
哨兵发出欠揍的“啧啧”声，笑话道：“就这羞恼的小表情，挺好，最适合拿捏老登。你是真纯情还是被洗成处男了啊？”
于渔张口要骂，脑海里又蹦出和搭档的画面，脑袋一热，把嘴闭上。
翟方见他闷闷不乐，以为嘴贱把刚出炉的合作伙伴逗生气了。
才十八岁，就算是个卧底，也才刚成年。
他收起浪荡神色，清了清嗓，说：“不是要去地上吗。我今天不能走，给你另外挑个侍从带上。”
于渔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好说话，一时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计划能顺利执行就好，不管哨兵有什么动机。
他想了想，说：“谢了。我回来可以给你做精神梳理。”
翟方：“？”
他立刻窜到门口，一副要把门挠开破门而逃的样子：“你别害我！我没得罪你吧？”早上的事情他明明道歉赔礼了啊。
于渔不太理解：“你有匹配向导了？”怕向导不高兴吗，怎么这么抗拒。
翟方看了他很久，肩膀垮下来，揉着额头说：“不是吧，连常识都给你洗掉了？”
他说出的话违背于渔的常识：“如果匹配率不高，哨向匹配必须得上床。虽然给阁下戴帽子很刺激，但这也太刺激了。”
刺激得他连在梦里都从没想过。
少年长长睫毛倏尔扇起，十分震惊：“时间和精神力充足的情况下，也必须要进行亲密接触？”
翟方嗤笑一声，说：“一般向导的精神力怎么可能充足？就算我脱光了，连我的精神图景都进不去。”
于渔沉默半响。
他转过身，面朝衣柜，背对哨兵。
就在翟方想问他怎么了的时候，于渔突然出声：“你的精神体居然是兔子。”
翟方：“。”
然后恼羞成怒：“不可以吗？！”
不对。
自他进入岛上，从没有放出自己的精神体。它还在精神图景里好好地待着。
翟方思及刚刚的话题，思考得出一个不可能的结论，瞳仁剧烈收缩。
“你……”
于渔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声音听上去清亮有力，并不虚弱勉强：
“我正在你的精神图景里。”
像是在证明自己的话，翟方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起来，他勉强支撑，大部分意识仍然迅速离开现实世界。
他被迫进入了自己的精神图景。
一道高耸的院墙，墙上满是铁丝和碎玻璃片。
这是他为自己竖起的屏障，尽管不如向导建立的精神屏障管用，但已经能抵挡绝大多数不速之客。
他自己当然不用翻墙。
意识一转，他已经走进墙内。
一间荒芜的保育院，一栋三层小楼，门口几块田地。
一个高挑的身影正蹲在田上，逗兔子玩。
娇小的灰色兔子被随意揉搓。
是他的精神体，脾气暴躁，有时候连主人也咬。
见到此地的主人回来，陌生人抱起兔子起身，举着兔子的一只耳朵向他打招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翟方怒不可遏，一拳打在他脸上。
却穿了过去。
陌生向导的身影像风一样飘散，但又很快聚拢。
他再次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图景深处有别的屏障，没想到直接就进来了。”
翟方听得更气。
精神图集是一个人精神世界的集合，藏着所有秘密，本能地排斥着陌生意识进入。
向导的意思是说，他弱到连自己的精神图集都敞开了随意进？还是说他是露精癖，脱了裤子随便给人摸？
哨兵知道自己打不了他，但实在气不过，冷笑着说：“你不是于渔。”
至少，不是十八岁的少年向导于渔。
向导的面容和声音被特殊手段蒙蔽，只能看和听，不能记。
但眼前的这个身影，至少超过二十岁。
身高、骨骼结构、五官走向，都不会是于渔能长成的样子。
居然有人的精神意识和身体完全不一样，闻所未闻。
陌生的向导微笑起来。
年长的身形赋予他成熟风度，疏朗的神情晕染沉稳可靠气质。
尽管他仍然抱着相当于自己精神图集心脏的精神体，还安抚性地挠挠兔子的脑袋，翟方却莫名开始信任他，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他说：“我可以变成现实世界里的样子。只是实在不好意思，冒然进来，看到这一切。”
“我已经见过你的诚意。那么，这是我的诚意。”
精神图集里的于渔坦白致命弱点：“至高主宰太强大，我担心我没法隐藏真实意识。我不能和他匹配，不能进行精神安抚，也不能进行精神力共振。我不会倒向他，你可以相信我。”
翟方抿唇皱眉。
他努力告诉自己，这个向导比他想象中的更强大。他不能信赖他，必须提防他，甚至为了精神图景里的秘密，要找机会杀死他。
……但是，无论怎么游说自己，他的精神体说明了一切。
那只臭兔子！
在他身上又踢又踹，在别人的手里乖巧安分。甚至往人怀里钻，边钻边试着去舔他的手。
向导作出了更出乎翟方意料的举动。
他意识形态的手腕上有一串黑色的珠链。当然也是精神力的一部分。
满是伤痕的手指将珠链摘了下来，套在兔子的脖子上。
翟方嗫嚅着，不敢置信。
手链是向导精神力的一部分。跟可以随意释放消耗的精神力不同，那是没有意识的本源精神力，十分珍贵。甚至对交付的人来说异常危险，因为它可以作为信标，定位到精神力主人的现实位置。
向导满意地挠挠兔子的耳朵，笑着说：“真可爱。她叫什么名字？”
翟方吐出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精神体。
像一只戴着项链的兔子公主。
他说：“小辉。她叫小辉。”
从精神图景出来后，翟方的神色温和许多。
于渔想着来都来了，给保育院里的田种上菜，给屋子翻新，还拿一楼的破房间装了个兔舍给小辉住。
累死了。
下次不能再冒冒失失进别人内裤里了。
他挑好衣服，进卫生间换完出来，见翟方还在沙发上摊着，催他：“找好人了吗，带我出门。”
翟方上下移动脑袋，打量小向导。
动作神态如常，肤白貌美，眼神激动亮晶晶，一副精力充沛要去大玩特玩的样子。
他真服了：“你不累吗？”
于渔揣摩了一下百年后的常识，说：“也可以装一下。”
说完，他扶着脑袋，颤颤巍巍地倒在沙发背上。
翟方：“……倒也不用翘手指。这是骚不是虚。”
于渔：“滚。”
有人帮忙就是不一样。
新任侍从长一声令下，飞船准备就绪。
于渔踏进飞船时，换了一身常服的侍从已经在驾驶位上等他。
“噢，对了。”于渔想起来。
“能借我点钱吗？”他大言不惭。
翟方：“？要多少。”
于渔羞窘一笑，伸出五只手。
五千，还是五万？
反正不算多。
他的存款暂时够，希望向导在报销下来之前别再借钱。
翟方刚要松口气，就听向导说：“五百万。”
侍从长和侍从：……
翟方从鼻子喷出两道气：“不用自己挣钱的人真好，一点屌数没有。”
他忍住气，教于渔：“你的安全等级很高，帝国荣誉值也是，它们代表高额信用度。结账的时候直接出示信用码就行了。记得寄账单，年底要跟银行对账。”
于渔立刻想到：“什么账户？我账户里钱不够。”
这下，连飞船里的司机侍从也忍不住笑。
翟方隐晦地白了他一眼：“您的账户已经与阁下和王宫绑定。王宫不、缺、钱！”
于渔花了一会儿消化信息量，然后：
“哇啊！！！”
天呢。
他有钱了！
虽然是卖身得来的钱！
但还没卖呢，那就是天上掉下的钱！
于渔兴冲冲：“首都星最好的饭店在哪里！”
翟方指指身后：“最好的厨子在岛上。”
于渔兴半冲：“我要买悬浮车飙车！能吵得整条街不得安宁的那种！”
翟方手一挥。
停泊着飞船的巨大空间内，四周本来有许多墙，这时一齐轰然洞开，露出左右两列崭新的、泛着光的、昂贵的座驾。
于渔兴微冲：“那我要找美人，我要往温柔乡一掷千金……”
额。
最符合他审美的人，刚刚才离开岛。
虽然他和温柔完全不搭边，但实在好看。
于渔叹口气，抱着头在座位上长吁短叹：“有什么能花钱的地方吗？”
翟方说：“不如去博物馆做慈善。十二星博物馆离得不远，您顺便能补下历史课。除了十二星，馆里还有很多关于百年战争期间的无名战士的资料和遗物。”
于渔挡在手下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的嗓音带笑，无忧无虑：“行吧。我去给老兵捐钱。”
这些没有留下名字的老兵里，会不会有当年的战友和……他的搭档。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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